第五章 六人,卑職得罪了

「什麼?」賴三瞪大了眼睛,指著自己的鼻子叫,「你說的是我嗎?」

富滿也是大驚,叫了聲:「大人!」

陳定雷板著臉看了他們一眼,並不答話。

賴三奇怪地問道:「你難道不知道我是誰?」

陳定雷沉著臉道:「你是致果都尉,長安郡主的未婚夫婿。」

「長安郡主?」賴三疑惑地看看湯餅。湯餅低聲道:「就是天意郡主的封號。」

「那沒錯啊!」賴三道,「那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抓我?這麼多人看著呢,你吃錯藥了嗎?」他不是生氣,而是真的奇怪。

「王子犯法與民同罪。」陳定雷淡淡道,「別說你現在還不是郡公,便是,做下觸犯律法之事,本官也絕不姑息!」說罷一擺手,他的侍衛便上前抓住賴三手。

「你來真的啊?」賴三現在還感覺有些不真實,「你不是被人坑了吧?抓我會很麻煩的!你就是真看我不順眼,這個方法也不好。」

陳定雷淡淡道:「本官從來不怕麻煩。」

賴三被人揪住,還不死心地勸他:「陳大人,我勸你最好冷靜一下。你八成是叫人給坑了!出這事會有好些人藉機會整你的!」

直到在慎刑司衙門大牢待到子時,賴三這才確定自己是真的被逮起來了。當然他沒遭受什麼不好的待遇,牢房住的是最好的單間,有床有書案的那種,雖然被褥都比較簡單,但比起賴三棚戶區那間狗窩已經好了許多,他倒沒覺得有什麼難受。但牢房畢竟是牢房,不能出去,馬桶都是放在屋子裡的。

富滿的待遇和他差不多,就住在他右邊。大概慎刑司條件好些的牢房集中在這

個片區。一眼望去,左右像這樣格局擺設的單間各有三個,賴三住左邊第三間,富滿住右邊第一間,這已經是儘可能將兩人隔開了。

進來之前,衙役說他們帶著的下人可以走,但無論是賴三的四個餅還是富滿的六個家丁都不願單獨將自家老爺留下,衙役也不廢話,他們不走就一起關了進來,隨便了。除了賴三之外,其餘人都有些垂頭喪氣,沉默不語。富滿一進牢房就躺在床上,晚飯也沒吃,他將身子轉向內壁,被子連頭擋住,看來是誰也不打算理了。

他的六個家丁還守在牢門旁站著,做出戒備狀,好像為他守門一樣。

「什麼時辰了?」賴三問身邊的香餅。

「丑初一刻。」香餅道。

賴三伸了個懶腰,道:「怪不得好睏!」

他解下自己純黑色貂皮大氅鋪在地上,又招呼四人也將披風脫下來鋪在兩邊,道:「床上兩個,地上三個。看來今晚穆太史不會把我們領回去了,就這麼湊合吧。」

「大人睡吧,我們為您守夜。」湯餅推辭道。

「得了吧!」賴三嗤笑一聲,「我們現在都在大牢里了,還有什麼好守的?擔心有人偷了馬桶去?

「香餅湯餅,你們兩個瘦的睡床!胖子肉多不怕冷,坎餅跟我睡地上。麥餅就躺我倆中間吧,冷不著你。」

香餅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湯餅卻連連搖頭道:「郡公睡床上,我們都睡地上好了。」

賴三白了他一眼:「雪地上我都睡過。信不信明早起來,要生病也是你生病!

別以為你練武的身體好就沒事,我告訴你,那是兩碼子事!越是練武的,生病越難治。鏢局的鏢師一場風寒就送了命的多著呢。」

「困死了!坎餅快過來躺下!」他邊說邊毫無形象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躺在地上靠右邊的位置閉上了眼睛。

胖大的侍衛坎餅心眼比較少些,一向最聽話,反正他也是被安排在睡地上最不好位置的,不用和誰謙讓,應了一聲就躺在右邊,讓出中間最暖和的黑色裘皮。

麥餅還在猶豫,突地被賴三一把扯倒,撲在兩人中間,炊餅被他撞得哎呀了一聲,麥餅卻被他碰到了肋骨癢處,不禁笑了出來,三人滾作一團,笑成一片。

湯餅在一旁看了心癢,伸出手來使壞,在炊餅腳底撓了幾下,胖子更加笑得縮成一團,只有香餅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地上一堆的人。

富滿帶來的六個家人都累得夠嗆,抱著肩膀坐在地上,神情憔悴,望著這一邊,頗有些羨慕的神色。

第二天一早,賴三還在地上躺著沒睡醒,顧子期就來看他了。

賴三還當他是奉了穆延陵之命要接他走的呢,誰知顧子期卻是奉命來將他罵了一頓,他每說一句話之前就加上個「大人說」,意思這都是穆延陵說的,和他沒關係,但語氣里的指責還是很明確的。

大體意思就是穆延陵埋怨賴三不該給他惹事,如今陳定雷抓他有理有據,穆延陵不能因小失大,接他出來授人以柄,所以只能讓他住滿十日。但這舉動讓人看了,會以為穆延陵怕了陳定雷一般,實在沒面子,故此穆大人很惱怒云云。

顧子期也知道賴三肯定不大高興,說完了匆匆一抱拳就走了。

這下不用指望了,看來必須要住十天。

住了三天,富滿的日子到期,他先走了。路過這邊牢門的時候,他故意停下來,狠狠沖著賴三一聲冷哼。

賴三笑道:「富大人輕著點,鼻涕泡都叫你哼出來了!」

富滿伸手一摸並沒有鼻涕,這才知道上了當。大怒之下怒瞪著牢房,牢房裡五個人一起笑呵呵地看著他,誰也不在意。他剛想上去理論便被獄卒拉走,生怕他們再打起來。

出乎意料的是第四天下午,又有人來看他了,卻是衝撞了富滿那個武官。

事情因他而起,他卻走了,留下這些人要坐十天大牢。湯餅等人看他都有些不快,賴三卻如同見到親人一般,等那人一進牢門,就熱情地撲了上去,叫道:「這位大哥,這麼些天來我一直惦記著你!一直琢磨著要是你能來就好了!簡直是日思夜想啊!你來了我實在太高興了!」

那武官臉色紅了紅,道:「是卑職的錯,大人救了我,卑職本應早些來看望大人,謝都尉大人相救之恩才對。」說著他屈身伏地一拜。

「別說那些客氣話了。」賴三笑得好不親切,「你能不能出去,給我帶一副牌九進來?」

「啊?」那武官愣住了。

「一副牌九!」賴三叫道,「別忘了還有骰子!真是悶死老子了!」

見他愣愣的,賴三急道:「到底行不行啊?我好歹救了你一次,不是求你這麼點事都不行吧?你也太小氣了!」

「呃……好、好。」那武官答應。

「哦呵呵……快起來快起來。你真是一等一的好人!」賴三見他答應了,忙眉開眼笑將他扶起,「這位大哥寬肩窄背、龍行虎步,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一看就是英雄!對了,不知怎麼稱呼?」

「卑職是勇毅都尉衙門典正景遲。」那武官站起之後,比賴三高了好大一截,神色尷尬地看著賴三。

「原來是典大哥!三國有個典韋,便是蓋世無雙的英雄!大哥這個名字真是好!」賴三眉開眼笑地誇道。

此言一出,那武官飛快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垂下頭,嘴角露出一絲強忍的笑。

從見到這人起,他始終眉頭緊皺不見欣喜,完全就是一副沒有表情的棺材板臉,誰知被賴三一誇居然有了笑模樣。賴三得意揚揚,只道是自己功力深厚,這記馬屁拍中了別人癢處。

「咳。」湯餅拉了拉他的衣袖,細聲道,「典正是官職名,這人名叫景遲。」呃……賴三老臉紅了紅,好在他臉皮夠厚,也不甚羞愧,絕口不提剛剛的事情,道:「景大哥,兄弟和你一見如故,東街這邊有個惠福樓,醬肘子做得那叫一個絕,你等我出去之後就去找你,我們一起去喝兩杯如何?」

「卑職多謝大人好意。」景遲卻拱手道,「小人身份低微,不敢當大人宴請。」

「甭和我客氣,肘子吃不吃的再說,景大哥你現在就回去吧,牌九你一定要快點送來啊!越早越好,我叫別人都不理我!可算找著一個欠我人情的了!我在這裡會非常想你的,你可一定一定要儘快回來啊!」

景遲一臉黑線,只得答應一聲,轉身走了。

之後幾日,賴三與那幾張餅日日殺得雙眼通紅,興緻盎然,大有就在這裡住下去也無妨之感。賭徒很容易打發,吃還是吃的那些玩意兒,住也還是條件簡陋,但只要有小小一副牌九在手,那就一下從地獄到了天堂了。賴三雖然沒有那麼大的賭性,但也興高采烈了許多。

連十日之期已滿都沒在意,還是景遲來找他,他才反應過來,最後還是獄卒哭著求著,他才拉著四張餅和景遲出了這慎刑司。

到了門口,早有差人將他的佩劍、隨身荷包等物準備好遞過來。賴三接過承影劍來親熱地抱在懷中,顯得十分高興。他興高采烈道:「正好景大哥來了,我可是一見景大哥就感覺親切,這叫一見如故!走,咱們一起好好喝兩杯!」

景遲抱拳搖頭:「卑職還有事,就不打擾都尉大人了。都尉大人相救之恩,景遲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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