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兩敗俱傷

莫里眼中又露出那種帶著輕蔑的笑,如同看著卑賤的螻蟻。

怒氣突然衝上王庶的胸臆,他發出一聲駭人的吼叫,單手握劍,另一隻手使勁了全身力氣,狠狠一拳砸在莫里臉上。

這又是兩敗俱傷的打法了,莫里只要加點勁,就能將他右臂卸下來,但他如果只顧加力,不去躲這一拳,大概鼻子會被打得飛出去。

莫里已經跛了一足,如果再沒了鼻子,實在就不能回去見人了,他怒吼一聲,一腳踢在王庶腹部,將他踢得飛了出去,兩個人的攻勢便都化解了。

但是再看拆開之後的二人,莫里渾然無事,只是目露凶光,王庶卻咬牙攢眉,口鼻溢血,誰勝誰負一目了然。

「別管我,射下面的敵人!」王庶沖著弓弩手大吼。

一句話提醒了弩手,大部分人下意識拉動手中弓弩,按照既定目標向被絆馬索攔住集中的西瞻騎兵射擊,另有十幾個人同時轉向,趁著莫里、王庶分開的當口,對著莫里就是一輪齊射。

近在咫尺的弩箭的威力更大,莫里長矛轉動,將一輪弩箭都撥了開去,他見自己的騎兵在弩手的襲擊下紛紛摔落馬下,長矛點地,又向弩手撲去。

王庶豈能讓他騰出手來對付弩兵?重劍對準他後心要害脫手擲出,莫里不得不暫緩跳躍之勢,迴轉矛頭,將這一劍擋下來。

一個耽擱間王庶已經撿起地上長槍,對著他面門點了過去。

噗的一聲,槍尖後面的雪白瓔珞舞起一朵臉盤大的銀花。莫里一看這槍瓔便知道王庶這一槍看似直來,實則內勁是旋轉而至,只好打起精神,和他對戰。

剛才幾下交手,都是突然而至,不是莫里不得不退便是王庶重心不穩,最後王庶砸向他鼻子的一拳,已經成了兩敗俱傷的流氓打法。要按照中原傳統武術標準,都不是真功夫,此刻二人拉開架勢,你來我往的遞招,這才是能看出真功夫的時候。

莫里越打越是心驚,對手的招式之精妙、反應之快捷、迎敵之沉穩,都遠遠超過他記憶中的程度。他和王庶交手不止一次,自然能看出王庶最擅長的兵刃是槍。但槍適合有一定距離的馬戰,不適合近距離步戰。所以衝上驍羈關步戰的時候,王庶甚至根本無法使用長槍,只能用普通單刀揮舞拼殺,可是現在,一桿槍在他手中就如同自己手臂一般靈活,想長就長,想短就短,靈活如意。

眼看一朵朵槍花在面前爭先恐後地綻放開來,槍身起伏不定,時而如同奔馬,時而如同游龍,真正到了瞻之在前、忽焉在後、意在招先、圓轉如意的境界。

表面上雖然看不出,但莫里自己知道,他已經落了下風,只是仗著力大,讓王庶一時不能順利攻入而已。他實在想不通,從驍羈關交手到現在不過短短几個月時間,王庶難道遇到了什麼名師,學了什麼絕招?怎麼能變得這麼厲害?

殊不知他奇怪,王庶心中也正奇怪,莫里在他心中是武功遠遠高於他的殺神,他和莫里交戰,是存了拚命的心思的。可是打著打著,發現對手除了力大,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倒是自己越來越順手,越來越靈活,慢慢佔據了上風。

其實王庶哪裡需要再學什麼絕招?他學過的所有招式槍法,絕學數不勝數。要說華夏幾千年來使槍名家的招數他都會那是誇張,但是招數精髓都擺在他面前任他學習,窮盡幾代人總結出的技巧都放在那兒任他汲取,他的招式武技早就足夠用了,差的是臨敵經驗。

莫里在驍羈關和他交手的時候,王庶雖然記了一肚皮招數,卻沒有和人真正生死拼殺過,試問哪一個師傅在喂招的時候敢用正常的速度和力氣向親王殿下的要害上招呼?他們教的時候自己用得風風火火,對招時立即變得又慢又輕,臨到身前又總是偏了三寸,所以同樣的招數王庶使出來威力也大打折扣。

然而此時他已經身經百戰,以往學過的東西真正在腦袋裡扎了根,在手上有了靈性,手臂甚至已經能自動反應,完全不用像以前那樣經過大腦的思考再決定用什麼招數,無論是速度還是節奏都好了很多,那麼,自然地他的武藝便和以往天差地別了。

對於他這個已經有了足夠基礎的人來說,戰場就是天下第一名師,經驗就是天下最妙的武藝。百戰之後,他只要僥倖沒死,在短短几個月時間裡從菜鳥邁進高手行列,那就是必然之事了,一點也不用奇怪。

王庶有足夠的能力攔住莫里,他事先準備好的陷阱便發揮作用了。西瞻騎兵不能順利衝進苑軍戰陣,苑軍步兵卻已經有了足夠時間形成側翼包抄,加之幾百個追魂奪命的弩機連環射出,西瞻士兵開始有了讓莫里眼角抽動的傷亡。

他帶了三千人出來,而王庶用來誘敵的前鋒軍也有五千人,這五千人又是經驗豐富的西北軍,不是十六衛軍可以比擬的,強弱之勢略微偏向大苑一邊,此刻西瞻重甲發揮不了作用,騎兵又陷入敵陣抵消了速度優勢,苑軍的優勢就越來越明顯了。

莫里臉色陰沉,做了一個「撤退」的手勢,自己劈出一矛,轉身向山坡邁了一步。

「想走就走嗎?」王庶冷笑一聲,「西賊!拿命來吧!」

長槍如同蓄勢已久的毒蛇,狠狠向莫里噬去。

這個人殺了多少大苑的同胞?恐怕連他自己也數不清了吧,如果有機會,王庶非常願意讓自己兵刃喝飽他胸膛流出的血。

莫里冷哼了一聲,揮矛向下格開了這一擊。他雙目徒然瞪起來,猛力掃出四矛,將王庶全身上下要害齊齊籠罩。勁風剛猛,王庶不得不持槍回撤,莫里又沖他冷笑一聲,便從山坡上躍了下去。他騎的那匹健壯的駿馬等在下面,穩穩接住了他的身子,向西瞻隊列中跑了過去。

王庶只能眼看他身形越來越小。即便王庶武藝大增,他二人也不過在伯仲之間,要在交手中取得先機容易,莫里若想走,要留下他的命可也難以做到。

同樣的道理也適用於他們這三千精騎兵和五千步兵的對決,如果拉遠了距離,西瞻三千精騎兵對付五千苑軍可謂不費吹灰之力,但是近距離混戰,勝負便是五五之數,想取得先機或可,無論哪一方想大面積殺傷或者全殲敵軍,自己都恐怕要付出更大代價。

西瞻騎兵速度快力量大,他們決定撤退,苑軍兩條腿怎麼攔得住四條腿,眼看西瞻軍漸次退出戰場,撤退之時,隊伍仍然整齊有序。

看著敵軍的騎兵緩緩退後,王庶握著自己的長槍,眉頭擰在一起。

兩次輕微碰撞,都可以算是他勝利了,但是他誘敵出城的目的,還是遠遠沒有達到。不知為什麼,王庶心中就是有點奇特的感覺,什麼地方不對勁,雖然他怎麼也說不出到底哪裡不對,但是心中就是彆扭。

他實際上是準備接受自己隊伍較大的傷亡,再借著撤退引敵人進入副將方克敵在聚金谷的包圍,形成另一次誘敵。

誰知第一次交手,西瞻只出動了一百人,第二次交手,看著兵力倒是足夠了,但西瞻人卻似乎非常在意傷亡,似乎想儘可能保全實力。別的人也就罷了,對於莫里,王庶還是有點了解的,連他也打得不夠強悍,似乎存有顧忌,沒有以往那般嗜血狂魔的風格。

西瞻人似乎在顧忌什麼!王庶心中漸漸推出這個結論。

「來人!」王庶咬牙道,「我們追回去!」

李顯堯不由吃了一驚,「殿下!我們追回去?」

「追回去!」王庶眉頭緊皺,「一定要逼著西賊與我們打一仗!」

李顯堯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王庶為何認準了這三千人不放。按照原定計畫,王庶先要打幾場勝仗,至少要引出萬人以上,這才能裝作不敵退到方克敵埋伏的聚金谷,然后里應外合將這一萬西瞻人陷入危局,才能引出更多的敵軍。

聚金谷中埋伏著三萬人馬,如果只是引這三千人過去,要戰敗恐怕連西瞻人都不會相信,甚至打得太慢,讓西瞻援軍到了還沒有消滅也會讓人一看就是破綻。

王庶沉聲道:「也不用追得太快,我們隊伍拉開長一些,我不看看西賊的反應,總是不安心!」

「是!」李顯堯朗聲答應。王庶恢複了顯親王的身份,別說是他,便是霍慶陽也只能聽令了。

西瞻斷後的輕騎見遠處硝煙滾滾,苑軍騎兵竟然追了過來,也覺得出乎意料。最後一個小隊張弓戒備,幾個傳令兵一磕馬腹,飛奔到隊伍前方,向莫里報告情況。

苑軍追上西瞻後軍,便立定身形,扯著脖子吼叫起來,邀他們上前一戰。他們言辭越來越激烈,從西瞻人的祖宗問候到他們信奉的神祇,又用極為侮辱的語言形容他們這次撤退的情景。眼見隊後的西瞻士兵個個氣得臉紅脖子粗,持著弓箭的手都哆嗦不定,不斷有傳令兵上前,將苑軍罵陣的話傳遞給莫里聽。

王庶這邊當然不知道莫里是怎麼決定的,卻見終於傳令兵飛奔回來,大聲用西瞻話下達命令,後隊西瞻士兵眼中射出怨毒神色,悻悻看了他們一眼,隨即加快速度,竟然根本不顧苑軍挑釁,快速飛奔起來。

面對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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