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諒解

帕格匆忙地穿過庭院。

卡琳公主捎口信來,要他來她的花園見她。這是自女孩上次從見面中憤怒而去後的第一次邀請,帕格擔憂而又渴望。無論內心將會感到如何的衝突,他都不想和卡琳搞僵。自從兩天前與凱勒恩進行過一次簡短的討論,他又和塔里神父作過一次長談。

老牧師不惜從公爵繁忙的職務中抽出時間來與男孩交談。對帕格來說那是一次絕妙的談話,讓他從新找到了自我的感覺。老牧師最後的忠告是:不要去擔憂公主的感受和想法,而是要體會發覺自己的感受和想法。

他接受了牧師的忠告,現在他清楚如果卡琳再提及兩人之間的『諒解』他該說些什麼了。幾個星期以來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找到了方向——盡避他並不清楚它所指向的終點,但他會堅持走下去。

他跑到公主的花園,繞過角落,然後停了下來,站在那裡的不是卡琳,而是若蘭德爵士。帶著不易察覺的微笑,若蘭德點頭致意。「早呀,帕格。」

「你早,若蘭德」帕格望向四周。

「等人嗎?」若蘭德問,聲音中略帶著挑釁的味道。他隨意地將左手放到劍柄上。除了劍,他穿著一如以往,華美的褲子和束腰外衣,綠色和金色相間,還有高高的馬靴。

「是的,實際上,我在等公主。」帕格說,他的禮貌下充滿了挑戰。

若蘭德假作吃驚。「真的?吉妮絲女士好像說起來過,但是我聽說你們兩個之間出了點事……」

餅去的日子裡帕格一直避免與若蘭德發生衝突,但那傲慢的態度和充滿敵意與挑釁意味的語氣徹底激怒了帕格。他感到怒火從胸口噴涌而出,幾乎讓人窒息,「就像一個爵士對另一個爵士那樣,若蘭德,讓我們說清楚:我和卡琳之間的事與你無關!」

若蘭德的臉上充滿了憤怒。他走向前,俯視著較矮的男孩。「這該死的是不管我的事!我不知道你在玩什麼花樣,帕格,但是如果你敢做出任何傷害她的事,我就——」

「我傷害她!?」帕格打斷他。若蘭德的怒火讓他有些吃驚但恐嚇更加激發了他的憤怒。「她喜歡我們中的一個而討厭另一個——」

帕格感到整個地面突然拱起,升高壓在他的背上。他的眼前爆出紛亂的亮光耳中充滿如鍾鈴一般的響聲。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意識到是若蘭德打了他一拳。帕格晃動著腦袋從新調整雙眼的焦距。他看到年長,強壯的爵士站在他的身前,雙拳緊握。若蘭德咬牙切齒地擠出他的話。「如果你再敢說她的壞話,我就打扁你。」

帕格怒火中燒。他小心地移動著他的腳步,他的眼睛盯著躍躍欲試的若蘭德。他感覺到嘴裡都充滿的憤怒的滋味,「你已經用了兩年或更長的時間去贏得她,若蘭德。滾開吧。」

若蘭德的臉變得鐵青,一把將帕格撞倒在地。他們扭打起來,若蘭德擊打著帕格的胸膛和手臂。扭滾翻轉,無法造成更大的傷害。帕格用手臂纏住他的脖子狂怒地勒緊。突然若蘭德一膝蓋踢在帕格的胸膛將他推開。帕格搖晃著從新站穩。若蘭德也同時站了起來,兩個人都擺好了攻防的架勢。若蘭德的表情由憤怒變為冷靜,怒火只能成為對手的弱點。他老練而謹慎,左臂彎曲向外伸出,右拳舉在面前。帕格對於這種被稱作拳擊的打法毫無經驗,只是曾經在一個旅行演出團那裡看到過。若蘭德已經在多個場合顯示出他過人的戰鬥經驗。

帕格尋找著機會然後猛地揮拳出擊,朝著若蘭德的腦袋打去。若蘭德向後輕跳躲開了帕格的猛擊——然後爵士跳向前左臂直拳,打在帕格的面頰上,他發出一聲低呼腦袋向後仰去,蹣跚地向後絆倒,使得若蘭德打向帕格下巴的右拳掄空。

帕格伸出手去擋住另一擊,搖晃著腦袋,試圖從舞動的閃光和模糊的視野中清醒過來,勉強招架著若蘭德的下一擊。帕格怒吼著用肩膀撞向另一個男孩的的肚子,再次將他撞倒。帕格壓在他的身上試圖扳住男孩的手臂。若蘭德掙脫開來,一拳打在帕格的太陽穴上,學徒法師頭暈眼花地倒了下去,神志不清。

就像是他再次站起,痛苦從帕格的臉上分解,世界在一次地傾斜。除了保護自己,再無其他意識的存在,帕格感到若蘭德的攻擊逐漸遠去,不知何故,在他眩暈的感覺中已經無法辨認。一個模糊的警告聲在帕格的心中的某一部分響起。沒有任何預兆的,痛苦而混沌的思想被最基本的,如野獸一般的本能所取代,一種雜亂的,不可理解的,新的力量湧現。就象是遭遇食人魔的時候,眩目的閃耀著的字元和火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他默念著咒文。

帕格變得原始。他殘留著一點意識讓他知覺他是一個為了生存下去而必須殺死對手的初等生物。他所能想到的全部就是窒息他的對手奪取他的生命。

突然帕格的猛然警覺。一種錯誤的,邪惡的感覺擊打著他。幾個月來的訓練湧入腦海,他似乎聽到庫甘的大吼,「這種力量不是用於此的!」被掩蓋的個人意識再次支配他,帕格睜開雙眼。

滿眼都是朦朧的幻象和閃耀的光芒,帕格看到若蘭德跪在幾尺之外,雙目圓睜,徒勞地與勒緊在他脖子上無形的手指搏鬥著。帕格不知所措,但他立刻明懊此所發生的一切。

他跑向前,抓住若蘭德的手腕。「停下來,若蘭德!它不是真的。除了你自己的手沒有東西在你的脖子上。」但驚恐已經使若蘭德陷入瘋狂,幾乎無法聽到帕格的喊叫。他瘋狂地凝聚著殘存的力量,帕格用力地拉開若蘭德的雙手,然後,他的臉就象是被猛擊一掌。若蘭德的雙眼流淚緊接著發出一聲刺耳粗糙的喘息聲,空憋的肺再次充滿空氣。

他仍然大口地喘息著,「那是幻覺。你讓自己窒息。」帕格說。

若蘭德氣喘吁吁地將自己從帕格身邊挪開,臉上顯示著恐懼。他虛弱地奮力拽著他的長劍。帕格走上前抓住若蘭德的手腕。幾乎無法言語,他搖了搖他的腦袋說,「和那沒有關係。」

若蘭德望著帕格的雙眼,恐懼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疲憊,筋疲力盡的青年坐在地上。沉重地喘息著,他向後坐去,淚水從的眼中湧出,「為什麼?」他問道。

帕格也疲憊地坐了下來,雙手支撐。打量著他眼前英俊的年輕面孔,由於不確定而遲疑地說。「因為你受制於一個超出我控制能力的魔法。」他望著若蘭德的雙眼。「你真的愛她,是嗎?」

若蘭德的最後一絲憤怒也逐漸消逝了,他的眼中依然殘存著一點淡淡的恐懼,但帕格也因深深的傷痛而忍不住眼淚流下面頰。他聳聳肩然後又點了點頭,他喘著粗氣試圖說話。有一會兒他幾乎要痛哭出來,但是他戰勝了他的痛苦並從新恢複了平衡。深深吸了一口氣,若蘭德抹掉臉上的淚水然後又吸了一口氣。他望向帕格,接著謹慎地問,「那你呢?」

帕格四肢張開坐在地上,感覺恢複了一些氣力。「我……我不確定。她讓我對自己很迷惑。我不知道。有時候我想我是的,但有時候,我想我該儘可能的遠離她。」

若蘭德表示理解,最後一絲恐懼隨之流逝。「她到底好在哪裡,我簡直一無所知。」

帕格哈哈地大笑起來。若蘭德看著他,然後也開始大笑。「我不知道為什麼,」帕格說,「但是某種原因,讓我覺得你說的話非常好笑。」若蘭德點點頭也笑起來。他們兩個滿臉淚痕坐地在一起,怒氣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歇斯底里的輕狂。

若蘭德恢複了一下情緒,止住笑容,但當帕格望著他說道,「一無所知耶!」他們再次引發出一陣大笑。

「很好!」一個尖銳的聲音說道。他們轉過頭去看到了卡琳,身邊跟著兩名仕女,在她身後小心地打量著這一情景。立刻兩個男孩都沉默下來。指責的目光掃視著橫坐在地上的男孩們,「看來你們兩個處得不錯,我還是不要打攪了。」

帕格和若蘭德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突然爆發出哄然大笑。若蘭德向後仰去,帕格坐起來,伸直腿,用手捂住笑容。卡琳氣得滿臉通紅雙目圓睜。發出冰冷而惱怒的聲音「打攪了!」然後轉身,領著兩個隨從離開,他們可以聽到她大聲呵斥道,「小子們!」

帕格和若蘭德坐起來靜待了一分鐘直到歇斯底里的情緒過去;然後若蘭德站起身並向帕格伸出手。帕格抓住他讓自己站起來。「抱歉,帕格。我沒有權利對你生氣。」他柔聲說。「我整夜想著她無法入眠。我期盼著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天。但是自從你救了她,我所聽到的都是你的名字。」觸及了傷痛,若蘭德繼續道,「我變得惱怒,我想我會殺了你。但最終卻差點殺死了自己。」

帕格望著公主消失的地方,點頭表示同意。「我也很抱歉,若蘭德。我還不能很好地控制魔法,當我喪失理性,就總會發生可怕的事。就象那次遇到食人魔。」帕格希望若蘭德明白他依舊是帕格,即使他現在是魔法師的學徒。「我從來沒有作過那樣的事情——特別是對朋友。」

若蘭德打量著帕格的臉然後笑了,摻雜著挖苦與自卑。「我明白。我大錯特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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