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傾城顏色

書雲又等了一會兒,才回到內園的小紅樓。她進了卧室,裡面很凌亂,有打鬥的痕迹。書雲笑了笑抓著床裡面的柱子轉了轉,又按動幾下,對面牆壁現出一道暗門。她叫:「小姐,蘇姑娘,我回來了,老爺把百年空青石乳都給趙公子喝了下去,他一定沒事。」

隨著她走進去的一點光亮,依稀看到內室的兩個人,背對門的一個身材苗條,正面的赫然正是蘇放!那人低沉動聽的聲音響起:「你放心了,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吧?」那聲音十分熟悉,卻是當日拿解藥給她的人。

卻說蘇放抓著那家人往內室奔去,片刻就到了內園的小紅樓。蘇放放開他小心地潛到門口,忽聽裡面傳出說話的聲音。這半夜三更的居然還沒有睡覺。

一個聲音急急地問:「什麼?他受了傷?」蘇放聽著這聲有點兒耳熟。另一個道:「聽老爺說傷得不輕,血是艷紅的,證明很重的傷勢突然發作……啊,是誰在外邊?」

她家走廊造得奇特,門口該是轉彎的地方突然伸出一個檐頭,蘇放正聽得入神,就磕在上面了。這是薛家小姐小時候作弄人的玩意兒,連她老爹薛成賈都在這撞過頭。

一陣風聲撲過,蘇放伸手撈住襲向她的手掌。這人說到就到,功夫很是不壞。她手掌被蘇放抓住,膝蓋立刻頂上來,招式陰毒。蘇放不閃,讓她頂上,右手成鶴嘴在她太陽穴一鑿,她膝蓋就沒了力氣軟下去。

蘇放掐著她脖子進來,一個人驚呼:「書雲,你怎麼了?」書雲在蘇放手裡掙扎不得:「小姐,快響警號,這人很厲害!」薛雪突然看清楚眼前人:「蘇放,是你?」蘇放這時也聽出薛雪的聲音,怪不得總覺得耳熟,她也驚叫:「是你?」薛雪立刻道:「你要幹什麼?放開書雲!」蘇放道:「對不起,雲帆受了很重的傷,要請你父親醫治,我要扣住你交換。」薛雪立刻道:「好說,書雲,你快去應付一下!好好嚇嚇老爺。蘇放,你放開她,書雲知道怎麼做。」她又轉頭對雲書道:「書雲快去!」

蘇放放了手道:「薛姑娘,真謝謝你幫我!」薛雪輕蔑地一笑:「幫你?」她頓一下:「你憑什麼以為我幫你,姑娘我高興而已。」蘇放愣了一下,不知道這人為何對自己如此反感,她低聲下氣地道:「那就請姑娘幫人幫到底,和我離開薛家,等雲帆好了一定隆重送你回來。」薛雪的聲音還是帶著嘲諷:「你說什麼我就聽什麼?那我可沒那麼高興了。」蘇放聲音冷下來:「我把你身上的一樣東西送給薛成賈,只會刺激他更賣力給雲帆治病!你信也不信?」薛雪聲音沒那麼自在了,蘇放透出的威勢讓她有點害怕,她道:「你嘴上說說,其實不敢真動我吧?」蘇放道:「現在我的確不會動你,但不是因為顧忌雲帆。而是我看不起依仗自己有幾分力氣便去欺負比自己弱小的人。」

說罷她抬手扣住薛雪脈搏,攬過她就要走,薛雪叫:「慢著!蘇放,你這樣能躲到哪裡,我有一個隱秘的地方,保證沒人會懷疑,而且還能隨時知道趙公子的傷勢。」她後面一句話讓蘇放動心了:「有這樣的地方?那除非就是你這裡。」薛雪道:「對!就是這。」

蘇放道:「可薛成賈一定不放過每一個角落,我們兩個大活人還能變成透明的嗎?」薛雪道:「你放心,我這裡有個秘密的地方,除了書雲,連我爹都不知道。」她旋開床頭機關,和蘇放一起走進那間小小的密室。裡面沒有光亮,到處都是些軟綿綿、帶穗子的裝飾品。蘇放剛進來就被那東西掃到脖子,嚇了一跳,她們坐定沒多一會書雲就回來了,同時也帶來讓蘇放放心的消息。

薛雪問:「你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嗎?」蘇放放開手,薛雪靠在牆邊不再理她。一會楊虹帶人來檢查線索。蘇放在內室聽書雲含情帶淚地述說小姐被抓的經過,還不斷攪亂人家的心神,「小姐現在不知如何」、「少爺,小姐是你義妹,你一定要救她啊」之類,聽得蘇放直瞪眼——這丫頭真是太有才了!

他們走了,書雲掌上盞燈進來,蘇放突然「咦」了一聲。薛雪問:「怎麼?」蘇放道:「我看見一團模糊的光亮。」薛雪道:「那是你眼睛馬上要好了,最後會有一點兒不舒服,你先閉上眼,等那下過去就好了。」

蘇放依言閉眼,她眼睛開始有點麻癢,後來就越來越癢,直癢到心裡去。這裡摸不得撓不得她只有咬牙挺住,片刻後一下劇痛襲來,就像有人硬生生把她眼睛撕裂一樣。她哼了一聲,這哪裡是「一點兒」不舒服!

薛雪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還帶著譏諷,似乎看到蘇放受苦她便高興:「我爹說你骨頭硬得很,怎麼叫出聲了?」蘇放緩緩睜眼,久違的光明讓她如此感動。這一刻她虔誠地感謝造人的神,只為她送給人一對眼睛!

蘇放激動地回頭道:「我能看見了,我看……」她就那樣張口結舌地站在那裡,因為她看見了、她看見了身後那個絕代的紅顏——薛雪的臉如玉之輝、如珠之潤。誰說密室里沒有月光?你看那漫天月色都凝在這玉人臉上。誰說這裡空氣污濁?整個世界的清幽都圍在這玉人身旁!

薛雪抬頭看著蘇放,蘇放覺得這個抬頭的動作太適合她!她的美漲滿人的眼帘。咦?那玉人微皺眉頭,這個動作更合適她,這樣的一顰直讓人驚心動魄!啊,隨便哪個動作都適合她,這便是傾國的花容!這便是絕世的顏色!蘇放嗓子發乾,她誠心誠意地道:「能看小姐一眼,蘇放就覺得自己真是沒有白活世上!」薛雪滿是自信地笑了,女人自信的時候最美麗,可這容貌又怎麼能當得起再美麗一些了。她低沉動聽的聲音道:「我比你如何?」蘇放笑了:「拿我和你比的人鐵定發燒了!」

薛雪微笑轉頭,去摸身旁的一樣東西。蘇放這才注意到屋子裡滿滿的都是荷包,綉著花掛著穗子,到處都是。剛才掃到她脖子的就是荷包穗子。她目光全被薛雪吸引,連這樣顯眼的東西都沒看見。

這時外邊書雲突然道:「誰這麼一大早放風箏?好奇怪!」蘇放精神一振:「風箏?可是一個兩截顏色的蜈蚣?」「是啊!你怎麼知道?」蘇放問:「前面紅色的有幾截,後面什麼顏色?」書雲道:「兩截紅色,後面是六截青色,咦?你怎麼知道是紅色的?」蘇放跳起來:「青色是東南,二哥在東南方六里!」她精神大振,對薛雪揖了一下:「小姐,要冒犯你和我走一趟!請相信,不是為雲帆,就是我自己要死了也不會強迫你!」書雲大驚:「你還講不講道理?」薛雪止住她,她凝視著蘇放:「你那麼重視他,像你這種人也需要愛嗎?」蘇放道:「需要,就像我需要呼吸一樣!」薛雪目光閃爍不定,帶著點怨恨,道:「那還何必客氣?我和你走就是了!」

書雲叫起來:「小姐!」薛雪道:「把面紗拿來,和這個人還說什麼?」蘇放道:「書雲,她不會有事的,我用趙雲帆的命和你保證!」書雲遲疑一下,終於道:「好……相信你!」她拿了一個很密實的青布面紗給薛雪戴起來。

薛雪看著蘇放帶著疑問的目光,落寞道:「從十四歲起,我出門就必須戴面紗,到了十六,爹爹就不讓我出門了。還啰唆什麼,還不快走?」她語氣是平淡的,還帶著固有的尖刻,可蘇放心中卻沒一點兒責怪的念頭。是不是美麗能讓人容忍很多錯誤?是不是美麗本身也是一種錯誤呢?

蘇放扶著薛雪大踏步奔向風箏,她和兄弟們已分別一年多了,這時看見烈若海的傳訊風箏不禁激動不已,她來到風箏前掏出一物吹了四下,聲像鳥叫。聲音未落,一個熟悉的魁梧身影已出現在面前,他老遠呼叫:「老大!」聲音中充滿驚喜,離近一看,立刻喝道:「你是何人?」

蘇放已經叫起來:「二哥!」烈若海遲疑地問:「你……是老大?」蘇放已經一拳打在他肩膀,同時哈哈大笑:「一年多沒見你了,後面的牙還老是疼嗎?老五又找到什麼好鳥養了?我走時老九偷偷勾搭高老六那閨女,現在上手了沒有?」烈若海驚呼:「你真是老大!你怎麼會是女子?」蘇放笑道:「我什麼時候告訴過你們這些兔崽子我是男的了?」

烈若海獃獃看著她,眉眼五官分明就是老大,只是臉頰豐滿了,不似以前面黃肌瘦、尖嘴猴腮的樣子,還有標誌性的黃皮膚也不一樣了,他喃喃:「我……我白活了三十來歲,竟然!真是真是,這世上還有這樣精巧的化妝……」蘇放道:「現在沒空和你解釋這些,你是怎麼來的?」

烈若海道:「你一去一年多沒訊,現在好容易有個信我能不來嗎?老九讓我來探消息。」蘇放道:「小九子的話你們還聽吧?那小子是塊材料,就差點鍛煉機會而已,現在是不是比過去像樣了?」烈若海道:「是,九弟現在膽大心細,我們都服氣他。」

蘇放又道:「我還以為小六子知道我的消息一定會死皮賴臉地跟來呢,看來現在猴子也乖了!」柳青和她感情最好,蘇放還真有點兒想他了。

烈若海遲疑道:「老大!小六子他、他和老九翻臉了!」蘇放一驚:「什麼?」烈若海道:「你走的第二天六子就鬧起來,說老九不把你找回來就不配挑大樑。老九還真一下就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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