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炕糍粑和醋罈子

沈勇拉著方一勺的胳膊去了沈一博的書房,據說是看變戲法去。

方一勺就納悶了,這看什麼戲法呀?

到了書房門口,就見沈傑對眾人招手,方一勺和沈勇進了屋子,沈傑趕緊將書房門關上。

兩人進了屋才發現,門窗都用厚褥子擋上了,房裡點著燈,沈一博站在那兒,陰測測地對著兩人笑,嚇得沈勇和方一勺轉身就想逃。

「回來回來。」沈傑對兩人招手,「好玩兒著呢。」

兩人對視了一眼,走回了桌邊。

就見桌上放著那幾個從青山村帶回來的匣子,匣子裡頭還是那原本的幾塊石頭。

沈一博拿著一個油燈,往裡頭灑了一些白色的粉末,方一勺納悶,問沈勇,「相公,那是什麼粉呀?」

「是骨粉。」沈一博說著,點了火……

油燈燃起來,果然,這火焰是藍色的,和那晚上見到的衙役們點的燈一樣。

沈一博將燭火熄滅,房間里就漆黑一片,唯獨那藍幽幽的燈光閃亮著,有些詭異。

「看這幾塊石頭。」沈一博說著,伸手指了指盒子裡頭的石頭。

「咦?」沈勇和方一勺都覺得奇怪,只見那些石頭,似乎有淡淡的光芒放出來。

「有光啊?」方一勺也覺得挺古怪,就問,「為什麼會發光?」

「我之前找了個工匠,將這一塊石頭切開了,你們看看。」說著,沈一博將燈熄滅,沈傑跑去將擋著窗戶的帘子都扯開,屋子裡又亮堂了起來。

沈一博拿出了一塊石頭,就見中間被切開了一道平整的口子,打開,將裡頭的切面給方一勺和沈勇一看。

「裡頭是玉石么?」方一勺拿過來瞅了瞅,就見在一圈泥灰一樣的石頭外殼裡頭,像是雞蛋一樣的構造,外邊一圈白的,裡頭一圈綠的,越到中間顏色越深。

沈勇對玉石也不是很懂,伸手敲了敲,冰涼梆硬,舉目看沈一博,「爹,是上好玉石么?」

沈一博笑了笑,問,「你猜。」

沈勇和方一勺都有些無奈,看沈傑,就見也是搖頭。

「這個是不是和和氏璧一樣的?」方一勺問。

「呦。」沈勇笑眯眯看她,「娘子有學問呀,還知道和氏璧。」

方一勺臉微紅,知道沈勇調侃她呢,輕輕踹了他一腳。

沈勇挑起嘴角,心裡頭痒痒。

「咳咳。」沈一博整理了一下袖子,坐下道,「這事兒唉…只能說人心不足蛇吞象,錯上加錯,鑄成大錯。」

沈勇和沈傑都搬了凳子來,方一勺也想坐,沈勇要拉她做自己腿上,方一勺連耳帶腮都紅透了,自然是不肯在沈一博眼前這樣放肆的,忙掙脫了,搬凳子坐在一旁。

沈勇就拿腳尖兒點方一勺的凳子腿,後來鬧得方一勺脖子都紅了,沈一博咳嗽一聲狠狠一眼瞪過去,沈勇方才收斂了,拉凳子到方一勺身邊,挨著她坐下,不再鬧騰了。

「這顧青山啊,有個毛病,好賭!」沈一博道,「另外,我看了當地的地方志,青山村一帶,是不產玉石的。」

沈勇和方一勺都點點頭,青山村大多都是泥石丘陵,幾乎沒有石山,哪兒來的玉石呢?

「顧青山賭錢、賭馬賭擂台,連說句話都要跟人打個賭……不過他後來喜歡上了一樣最刺激的。」沈一博道,「賭石!」

「賭石?」方一勺和沈勇都有些好奇。

「這個我也見過,在常年出產玉石的地方,眾人挖出一塊大石頭,就出高價賣。大家坐地起價,誰出的價錢高誰就得著,不封頂。這切開來如果是上乘的玉石,那就發大財了,可如果只是一般的石頭,那就賠本兒了。」沈一博道,「我查看了官府的卷宗,顧青山當年得到了大量的財寶,後來錢財是不翼而飛,據說他都拿去賭石了。」

「那多不靠譜啊?」沈勇不禁問,「如果買的都是普通石頭,那他豈不是要虧本虧死的么?」

「我覺得顧青山可能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被官府抓了砍頭,那麼多金銀財寶也沒地方藏,總是會被官府抄走。」沈一博搖了搖頭,「所以他才想出了那麼個法子將金銀換成了石頭,容易藏匿,那個淘貨郎君,應該也是看了一些方誌上關於顧青山的記載,才會到深山裡頭去找賭石的。」

「原來如此。」方一勺聽命白了,就問,「那,這幾塊石頭,可是大富貴啊!」

「這並非是玉石。」沈一博頗有些惋惜地說,「如果說顧青山原本的財富是一萬兩銀子,那麼這些石頭,可能只值一百兩銀子。」

「啊?」方一勺和沈勇都皺起了眉頭。

「那他豈不是虧大了?」沈勇問。

「這些根本不是玉石。」沈一博道,「我問了幾個工匠,他們說這些只是很不值錢的晶石而已,大多是賭石之人用來欺騙外行的。」

「哎呀,那顧青山的銀子都被騙走了么?」沈勇連連搖頭,「可惜呀,枉他當了那麼多年好漢,到頭來白乾一常」

「可不是。」沈傑也點頭,「更可惜的是為了幾塊爛石頭,死了那麼些人。」

「死人跟玉石有關係么?」沈勇問。

「嗯。」沈一博臉色嚴峻起來,搖了搖頭,道,「那淘貨郎,其實當晚就已經發現了那些賭石是不值錢的,沒來得及說就被王貴他們打跑了。他懷恨在心,便告到了洛縣的知府衙門,他說自己在山上偶然發現了當年顧青山留下的珍寶,但是村裡人想要獨佔不肯交給公家,他是逃來告狀的。」

「真卑鄙呀。」方一勺皺眉。

「原本那淘貨郎只是想讓官府的人抓了王貴他們揍一頓板子,好出出氣,可沒想到那洛縣的縣令,是個包藏禍心的主」沈一博嘆息,示意沈傑接著說。

沈傑點頭,道,「我抓了那些衙役們在路上就跟我說了事情的原委,他們縣太爺知道顧青山的萬千財富被變成了賭石後,覺得這是千載難逢的機遇,就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這批財寶據為己有,他先穩住了淘貨郎,再派人去村裡打聽。然而賭石早就被村裡人扔進河塘里了,怎麼找都沒找到,他就覺得是村民私藏了起來。」

「然後呢?」沈勇和方一勺都覺得有些可怕,該不會,為了石頭殺了那麼多人吧?可是那說不通啊!哪兒有縣令這麼傻的?

「接下來的事情,更可笑又可嘆。」沈傑嘆息道,「那縣太爺手下有個師爺,平時不少鬼主意,縣太爺將這事情交給他了,他首先是派人蹲守,可是左等右等,沒看到那些村民拿石頭去賣銀子,於是就有人給他出了個餿主意。」

「餿主意?」沈勇失笑,「不過這些人腦袋裡估計也想不出什麼好主意來。」

「他們想,那些村民如今有銀子花呢,所以不愁,大可以等風頭過去了,再將銀子取出來用。於是最好的法子是讓村民們沒錢……他們沒錢了又要過日子,可不就得拿石頭出來換了么?」

「讓村民沒銀子花……是指搶他們銀子?」方一勺問。

沈傑搖了搖頭,「是讓田裡的作物絕收!」

「什麼鬼主意?」沈勇怒道,「作物絕收了,不是只有村民挨餓,整個洛縣的人吃什麼?」

「那師爺據說有個郎中朋友,很會些邪門歪道的本事,就給了師爺一些藥粉,讓灑在農田裡,村民們一澆水,菜准死。」

「簡直荒謬之極!」方一勺很是生氣,「那菜死了,人吃了不也死了么?洛縣買菜的人難道沒有誤食?」

「那郎中是個半吊子,以為吃不死人,師爺想要試一試有沒有用,就先灑了一塊比較小的菜地。」沈一博搖了搖頭,「那些小菜地,是村民們種了自己吃的菜,都不賣的……第二天,凡是吃了菜的人,都相繼病倒,然後死去。」

「就為了這點事情?」沈勇圓睜了雙目,「簡直喪盡天良了!」

「師爺一看死了那麼多人,知道事情鬧大了,就趕緊回去跟縣令報告,縣令也慌了。」沈一博接著說,「而此時,青山村的人紛紛逃走,縣令他們就正好趁此時機,編造了一個菜瘟的謊話,企圖矇混過關。」

方一勺和沈勇都搖頭不語,這些村民死得多麼不值。

「後來,那縣令其實找到了在河塘裡頭的石頭,也找工匠看了,被告知是假的,勃然大怒!」沈傑道,「他找那淘貨郎算賬,貨郎此時早就後悔,怕被殺了,只好編造謊言,說是讓村民藏起來了,假的只是障眼法,還教了那些官兵如何用燃燒骨粉的方法來找賭石。」

「那淘貨郎君呢?還活著么?」沈勇問。

「在大牢裡頭押著呢。」沈傑一笑,「那縣令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他留下,這一回可是人贓並獲!」

「好!」沈勇和方一勺同時拍手,這幫人實在該殺!

「這事情我已經寫了摺子呈報京里。」沈一博搖頭連連,「那些青山村的村民,我也已經告知了他們真相。」

「那他們如何?」方一勺有些不忍,若是知道自己的親人就這樣白白死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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