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茶熏雞和意難平

沈勇拉著方一勺找到了張文海,又帶著他一起去了大牢。

把守天牢的衙役們看到了沈勇有些疑惑,又看了看方一勺,問,「少爺,少奶奶也進去啊?裡頭可髒亂。」

沈勇以前跟著沈傑進去天牢看過,自然知道裡頭什麼樣子,回頭看方一勺,就見她往自己身邊挨了一步,那意思——她也要進去。

沈勇想了想,跟衙役們打商量,「要不然,你們把書生帶到外頭來,我有話想問他。」

「到班房問吧。」衙役指了指天牢門口的一個小房間,那是衙役們值班休息的地方。

「好。」沈勇點頭,和方一勺還有秀才走了進去坐下。

沒多久,就見衙役們帶著那書生出來了。

沈勇見書生面容憔悴,就問,「你知道你娘是被人毒死這事兒了吧?」

書生點點頭。

「別的咱先不說,我想另外問你們個事情。」沈勇和方一勺坐在兩人對面,問,「你倆不是念書人么?為什麼會好端端地跑去煙翠樓?」

兩人微微猶豫了一下,書生道,「我是因為……家裡的實在太凶了,聽人說煙翠樓裡頭是溫柔鄉,所以才去看看的。」

「我是因為一次畫舫出遊,聽到琴聲歌聲動人,問了是誰彈奏的……有人說,是煙翠樓的鸞兒。」張秀才道,「所以我每每煩悶的時候,都會去煙翠樓聽鸞兒唱曲兒,一來二去,就相戀了。」

「哦。」沈勇點點頭,又問,「為什麼都去煙翠樓,而不去飄香院或者其他的地方呢?」

「我是因為鸞兒本身就是煙翠樓的。」秀才回答。

「我是因為聽人說,煙翠樓里的姑娘最溫柔。」書生道。

「呵……」沈勇失笑,問,「誰告訴你的啊?」嘴上說著,心裡卻想,分明是飄香院的溫柔一些的。想著,就見方一勺瞪了他一眼,沈勇趕緊收斂心神,認真問話。

「一個一起喝酒的朋友。」書生道,「姓董。」

「董慕么?」一旁的張秀才突然問。

「呃,對啊。」書生點頭,「是他……我也是那天剛認識的,那時候我們很多人在一起,我因為媳婦的事情心情也不好,後來他就過來安慰我,咱們兩人便開始聊……」

張秀才皺眉,低下頭去似乎在思考什麼。

沈勇一聽到兩人竟然有共同認識的人,也來了些精神,問,「那個董慕,是什麼人?」

張秀才看了看沈勇,搖頭,道,「僅僅是一面之緣而已,他似乎在東巷府人頭很廣,我們經常以文會友,在一起聚一聚,包括外鄉的書生過來,都會在一起喝個酒什麼的,總能看見他。」

「哦?」沈勇微微皺眉,「他是什麼身份?」

「只是書院的夫子。」張秀才說,「不過他人很好,也很熱絡。」

「他告訴你們去煙翠樓的?」方一勺問,「一個夫子,讓你們去窯館,不會很奇怪么?」

「這倒是也沒有。」書生搖搖頭,道,「其實讀書人也不是那麼好當的,有些事情不能對人說,就只好彼此之間說一說,因為董慕為人很友善,所以去對他說心事的人很多。」

隨後,沈勇又大致問了一些細節,兩人基本沒有任何的共同之處,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認識董慕。

問完了話,天已經是深夜了,方一勺跟著沈勇回房,兩人坐在房間里,面對面坐在小板凳上面,端了個小木盆子泡腳。

方一勺問,「相公,那個夫子真的是好人么?還鼓搗有婦之夫去窯子裡頭找溫柔鄉,太不厚道了吧?」

沈勇微微笑了笑,「娘子,你知不知道有一種人叫拉客的?」

方一勺一愣,「我聽人說起過。」

沈勇笑了笑,道,「這窯子娼館不好開,又不能滿大街敲鑼打鼓地去叫賣,因此都需要些各行各業的人來拉客,將新客人源源不斷地介紹進窯子裡頭來。每一個窯館,至少都養著那麼十幾二十個的拉客人,他們平日里有自己的活兒干,一瞅著機會便會拉兩個客人,每月按照人頭拿銀子,拉得多就給得多。」

「還有那麼缺德的買賣吶?」方一勺搖搖頭,問,「那麼,相公你覺得那董慕和這案子有關係么?」

沈勇將兩隻腳從熱水裡提出來,踩著木盆的邊緣涼著,道,「嗯……總之這是他們之間唯一的共同點,明兒個,我們把這線索告訴沈傑他們,讓他們也去查一查,萬一那些書生都是一個人拉去的,那就可疑了。」

「嗯。」方一勺點頭,用帕子將腳擦乾,站起來端著水說,「相公,查案子其實挺有意思的,一步步地往下找線索,等到路都通了之後,也就是案子破的時候了。

「嗯,是那麼回事。」沈勇點頭,笑著跟方一勺一起去倒水。

……

兩人鑽進被窩後,面對面躺著,方一勺見沈勇趴在枕頭上,盯著床頭的雕花床板發獃,就問,「相公,想什麼呢?」

沈勇嘴巴皺了皺,道,「想幹壞事。」

「啊?」方一勺不解地看他,問,「你想幹什麼壞事啊?」

沈勇琢磨了琢磨,湊過去,在方一勺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方一勺皺眉,問,「這樣行么?萬一這事情和董慕沒關係呢?可別嚇出個好歹來。」

「也是啊。」沈勇點了點頭,「只好等著明天了。」

說完,兩人都閉眼睛,準備睡覺,只是……

兩人輪流在床上翻身,都覺得睡意全無,最後,方一勺坐起來了。

沈勇睜眼看她,「娘子,不睡了啊?」

「睡不著了。」方一勺想了想,道,「要不然我們還是去做吧?不然我心裡頭惦記著。」

沈勇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嚯地彈了起來,「好!」

「我假扮鳶兒么?」方一勺看著拿了一件白衣裳,在她妝奩盒子裡頭找香粉的沈勇,問,「不像怎麼辦?」

「將頭髮遮到前面來。」沈勇說著,拿了白色的香粉,給方一勺抹臉。

「呦……」沈勇抹完了,後退幾步一看,皺眉,「還挺嚇人的。」

方一勺對著鏡子照了照,趕緊躲開了,看沈勇,「那接著怎麼辦?」

「嗯……咱們去叫上沈傑一起干吧!」沈勇壞壞一笑,道,「也好有個照應。」

方一勺倒是沒多想,就是點頭,「好的!」

說完,沈勇又給方一勺披上了一件暖和的大氅,兩人悄悄出了房門,找沈傑去了。

沈傑這幾天被這怪案弄得頭疼不已,一來詢問的都是書生,去了之後,書生和書生的一幫子家人,是又哭又鬧,而且他跑了幾家,沒一家有線索的。不過有一點也挺奇怪,這些書生平時都是正經人,很少干出格的事情,偏偏就要去什麼煙翠樓,一去之後就陷進去出不來了,搞得最後身敗名裂不說,還人財兩空。

雖然覺得奇怪,但沈傑始終還是找不到下手的地方,累了一天,準備好好睡一覺,明兒個接著查。

正在將睡未睡的時候,沈傑就聽到門輕輕地「咔嗒」一聲。

他立馬警醒了過來,一個縱身從被子里鑽出,躲到了床帘子的後面……果然,就聽到有人走進來……而且似乎還是兩個人。

沈傑微微眯起眼睛,心中納悶,哪個賊人那麼大膽,竟然敢擅闖衙門捕快的房間?

邊想著,他邊伸手拿起了放在枕邊的大刀。

同時,就聽那兩人已經走到了床邊,還沒等人掀開床帘子,沈勇一下子閃了出來,大喊一聲,「什麼人?」

問完了話,沈傑定睛觀瞧,借著月光一端詳眼前人的長相,沈傑差點沒把三魂六魄給嚇出來,「媽呀」一聲後退了一步,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人。

一身白衣一張大白臉,披頭散髮一個女子,這不活脫脫的女鬼么?

這女鬼自然就是方一勺了,她也讓沈傑嚇了一跳,趕緊扒住沈勇。

沈傑受了一驚之後,回過神來,也看見了站在方一勺身邊的沈勇。睜大了眼睛端詳了半天,他總算是認出了方一勺來,長出了一口氣坐到床上,「少爺少奶奶啊,你倆差點沒嚇死我。」

「真的像鬼么?」方一勺問,

「可不是,大半夜的打扮成這樣子做什麼啊?」沈傑不解地看著兩人,道,「少爺,您還好嚇的是我,若是別人指不定就嚇出個好歹來了。」

「至於嚇成這樣子么?」沈勇跟沈傑開玩笑,「人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你小子是不是做過什麼虧心事啊?」

沈傑想了想,微微一笑,道,「還真不瞞你說,我做捕快那麼多年,死在我手上的人命其實不少。就好比說我若殺了一個江洋大盜,那江洋大盜是該死,可他家裡頭說不定還有老婆孩子呢,沒了他往家裡拿錢,指不定哪天遭難了,死了……到時候可不得化作鬼來找我么?」

沈勇和方一勺對視了一眼,沒想到做了好事殺了惡人,還會有這樣的顧慮啊,果真好漢不是容易當的啊。

「不過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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