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盛京卿 第一百五十章 我有此技怕你不行

不必問,暮青知道步惜歡說的是去瑾王府。

巫瑾應該已經知道她是女兒身了。

上個月她回軍營前,步惜歡親自去瑾王府求葯,那鄂女草是圖鄂一族的聖草,專養女子身子的,巫瑾一顆玲瓏剔透心,怎會猜不出來?

夜已深,馬車在巷子里繞行,停在了一間觀音廟前。這廟暮青來過兩回了,但只知道觀音像底下有條通著內外城的密道,卻不知還有一條通向瑾王府的。

步惜歡牽著暮青的手還是從觀音像底下入了密道,密道口在兩人頭頂上緩緩封上,一下了石階,步惜歡便將暮青抱了起來!

暮青一驚,「我沒傷著腿,能走。」

步惜歡沒接話,抱著她在密道里走得穩當,他行路步伐向來緩,事事帶著那麼股子漫不經心,此刻卻走得急,密道里生了風,兩壁上掛著的油燈火苗晃晃悠悠,男子臉上忽明忽暗,燈影迭迭。

暮青望著步惜歡——抿唇,嘴角下拉,目光焦距鎖定,他緊張,而且心情不佳。

「生氣了?」暮青問。

步惜歡還是不接話,只抱著她往前走。

暮青挑了挑眉——嘴唇抿得更緊,好吧,他現在不想談心。

小腹又傳來疼痛,她索性閉上眼,強忍著連眉頭都不皺,免得他瞧見了擔心。

男子卻垂眸看了她一眼,她難得乖巧,枕著他的胸膛依偎在他懷裡,不那麼清冷疏離,似人間尋常女子。可那張清瘦的臉兒卻煞白如雪,羽睫輕動,呼吸雖輕卻頗為急促。

她身子不適,卻不想讓他知道。

步惜歡步伐又快了些,眉宇間的慵懶盡數斂去,氣度矜貴,莫名懾人,「一放你走,回來時總是這副模樣,你真有折騰自己的本事!」

他放她去西北,她把自己折騰得一身傷病,如今只是放她去城外,她也能把自己折騰病了!

暮青睜開眼,皺了皺眉頭,「這不是病,我沒折騰自己。」

步惜歡哼笑一聲,胸膛輕震,她依偎在上頭,那聲音如同夜廊上迴響的曲音,煞是好聽,「嗯,你沒折騰自己,凈折騰別人了。」

暮青:「……」

他說的是驍騎營的人?

「那些人不是我折騰的。」她闡述事實。

「哦?」步惜歡卻垂眸瞧了她一眼,眸中笑意濃郁,「我說的是練兵之事,你說的是何事?」

暮青這才知道自己想多了,不由把眼一閉,把臉一轉,不理人了。她把臉轉進他懷裡,聞著那清苦的松香,耳根卻在躍動的燈影里微微發紅,他瞧著她那小巧的耳珠,覺得煞是可愛,忍不住又逗她,「那些人……可好看?」

他沒說是哪些人,只等著她答。她卻再不上當了,閉著眼,無聲抗議。

他又低低笑了幾聲,問:「那……我送去的那絹畫可好看?」

暮青哼笑一聲,還是閉著眼,「人就在此,何需看畫?」

步惜歡聞言大笑一聲,笑罷咬牙切齒,「你身子不適,知道我不會拿你如何,所以成心的!是吧?」

暮青沉默以對,算是默認。

這時,步惜歡停下了腳步,暮青轉頭一看,見他並未走到密道盡頭,而是在一道拐彎處停了下來,面前的石牆看起來很普通,步惜歡卻在左側上數第四塊磚上敲了兩下,在右側下數第五塊磚上敲了三下,兩塊青磚忽然推進去,一道石門忽然在眼前升了上去!

石門後有另一條密道!

這條密道的主密道連著的是內城的榮記古董鋪和外城的觀音廟,沒想到還有條隱藏的支路,估計這條路通向的應該是外城城北的瑾王府。

石門落下,步惜歡抱著暮青繼續前行。暮青很感激步惜歡一路上與她說著話,讓她可以分散注意力,不必那麼辛苦。密道里行路難以估計時辰,暮青只知密道打開之時,步惜歡抱著她上去的地方是一間卧房,密道口在暖榻之下。

步惜歡直接將暮青放到了暖榻上,開門吩咐道:「讓你們王爺速來!」

瑾王府里的擺設清雅自然,烏竹榻、藤花枕、窗檯前掛著的鳥籠里養著銀絲雀,花瓶里養著的都是藥草,百花如星,細碎爛漫。

屋裡的葯香似有安神之效,暮青昏昏欲睡,巫瑾來時,見步惜歡坐在榻旁,握著榻上之人的手。

榻上之人身披白甲,簪著銀冠,那是朝中三品武官的戰袍,穿此戰袍之人卻是個少女。少女昏昏欲睡,聽見他來,睜開眼望了過來。那一眼,窗外春雨似歇,巫瑾忽怔,手不覺一松,藥箱一跌,藥包散落了一地。

她為元修心口取刀那夜,他就懷疑她是女子,事後試探過,直至一個月前步惜歡來求葯,此事才得以證實。他震驚過,詫異過,思及她的一番作為也曾嘆服過,但都不及今夜一見,如遭雷擊。

步惜歡眸光暗了暗,淡道:「你來瞧瞧。」

巫瑾一醒神兒,瞥了步惜歡一眼,卻又看向暮青。

暮青心生疑惑,巫瑾早知她是女子了,不至於如此,他看見她的一瞬,眼裡似有震驚疑惑,這是為何?

暮青腹痛難忍,不知自己有沒有看錯,亦或判斷有沒有誤。正想著,腹痛又至,暮青眉頭輕皺,臉色煞白如紙,步惜歡將她的手握得緊了些,尚未說話,巫瑾便急步走了過來,翻過暮青的手腕,俯身便急忙為她把脈。

印象中,這聖潔如雲中仙的男子從未如此過,似沾了人間煙火,忽然便多了人氣兒。

步惜歡眸光微寒,沁涼奪人。

暮青微怔,巫瑾有潔癖,竟沒搭帕子便為她把脈了,許是心太急,連他自己都忘了搭帕子。

「我給你的葯,可有按醫囑服用?」只片刻,巫瑾便問,語氣有些責怪。

「有。」暮青聲音虛弱,但所言不虛。她在都督府里服用的那種湯藥,巫瑾製成了丸藥,她帶到軍營後,每日都按時服用,不曾斷過,也不曾多服少服。

「那瓶鄂女聖丹呢?」

「只服過一粒。」

「何種情形下服的?」

「我回水師大營那夜服的……」暮青回憶著,忽然一愣,心裡已有猜測,如實道,「那夜我潛入軍中,想火燒軍侯大帳,東西大營間有條水壕,我下水壕前服了一粒,但沒想到水壕結著冰。」

巫瑾一聽便嘆了一聲,鬆開了暮青的手腕,「我給你開的藥方皆是溫補的,需日久養身,慢慢調理。鄂女草之效霸烈,春日水涼,入水之人必遭寒氣所侵,此草剛好可驅寒毒。可你服用了此草卻未入水,體內原有的寒毒遭此葯驅盡,腹痛難忍實屬必然。」

步惜歡聽明白了,這是信期將至之意?

「如此可對她的身子有影響?」步惜歡問。

「她的身子本需三年慢慢調理,緩緩而治,寒毒漸散,信期自至,如此身子可不必遭罪。但如今她體內的寒毒一朝遭驅,信期逼至,身子自是要遭些罪。」

「這罪要遭多久?」

「日後忌生冷辛辣之物,切記避寒,我再開張方子,溫和調理,一年時日或可緩緩而愈。這一年時日里,她的信期日子不會太准,每至必將辛苦。」巫瑾說罷便往外走,「我去熬藥,後園有溫泉水,泡半個時辰,可緩解痛楚。」

巫瑾生在南國,生來畏寒,瑾王府的後園有一池溫泉水,泉池之上有一竹屋,屋裡竹几藤團,畫屏小榻,瑤琴香爐,雅緻如世外仙廬。竹屋南角溫泉水暖,四周砌松石,一如在山間。

「喜歡?」步惜歡問,看她打量了許久,他就知道她喜歡。

暮青沒接話,只拿眼神示意步惜歡避開,她要寬衣。

「娘子站不穩,為夫搭把手。」步惜歡自然不肯迴避,說話間便替暮青解身上的銀甲。

她能站得穩,是他非要抱著的!

這時,暮青身上的銀甲已落地,步惜歡去解袖甲,抬眼瞧見暮青的臉色,笑著換了個說辭,「娘子身嬌體貴,寬衣這等事怎能叫娘子親自動手?」

身嬌體貴?他怎不說她身嬌體軟?

「我半個月前才率兵揍過驍騎營。」暮青忍不住提醒步惜歡,說話時,她的袖甲也被解了下來,她卻沒阻止步惜歡解她的腰帶。

兩人耳鬢廝磨的次數也不少了,步惜歡向來不正經,卻從未失過分寸,今晚她身子不舒服,他就更不會方寸有失了。

外袍、中衫、神甲,衣袍一件一件的落在地上,竹廬簡樸雅緻,香湯氤氳如夢,夢裡彷彿他們是人世間一對尋常夫妻,窗外春雨細密還疏,窗內他為她去簪寬衣,若再添一道窗花,當真如洞房花燭夜。

她只剩束胸帶和褻褲時,他抱著她入了水。

「你……」

「放開你,一會兒腹痛起來,仔細嗆著水。」

自從為她寬了衣袍,他便不復方才的調笑自如,嗓音有些低啞,越發添了幾分入骨的慵懶。

溫泉邊砌了石台,步惜歡坐到下方的石台上,將暮青抱到了腿上。

池水沒了兩人大半個身子,溫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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