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國士無雙 第七章 此心為你

夏芍和徐天胤前往日本,但最終成行的只有夏芍。

兩人當天就訂了去日本的機票,但臨行前,徐天胤收到了軍區的電話,命他回國。這讓兩人很意外,但軍令如山,夏芍只好道:「師兄回國吧,我自己去日本,不會有問題的。」

她自己是沒問題,卻很擔心徐天胤。眼下還是春節假期,這時候軍區召他回去,必定是有任務。以徐天胤如今的修為,夏芍倒不擔心他出任務,只是今年他面臨大劫,她想起來就眼皮子跳。

「沒事。」看出她的擔憂來,徐天胤以最笨拙的方式安慰她,拍拍她,在她耳邊道:「不必擔心我,日本危險,讓師父陪你。」

「好。」夏芍笑著答應得乾脆,只是為了怕他執行任務的時候擔心她,「那邊的酒店已經訂好了,讓師父他們到了在那裡等我。」

唐宗伯等人從香港出發到日本,自然會比夏芍早到。

徐天胤應下,去給唐宗伯打了電話、訂了機票和酒店房間之後,才收拾了行李,和夏芍離開了酒庄。米伽等人出來相送,臨行前又恢複「不正常」的樣子,差點沒上演十八相送,揮著手帕問何日君再在。徐天胤寒著臉,夏芍坐在車子里,笑著代他作別。

與徐天胤和夏芍隨行的是兩名酒庄的僱傭兵,兩人走得急,不能再回海濱別墅,而是到小鎮上直接乘坐專機到機場去,徐天胤開來的車便由這兩名僱傭兵代為開回別墅停放。

夏芍和徐天胤下午在機場作別,一人前往日本,一人回國。

這一趟出國旅行雖然最後以如此匆忙的形勢收場,但一個星期的愜意生活,還是給夏芍留下了美好的回憶。她帶著充足的狀態前往日本,下飛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走出機場大廳,她直接打了輛的士前往預訂的酒店。車窗外繁華的國際都市卻讓夏芍沒什麼心情欣賞,她的思緒漸漸飄遠,看了下時間,想著徐天胤這時應該還在飛機上,等他回到京城,應該是凌晨了。

夏芍的推算時間沒有錯,徐天胤到達京城的時候,已是凌晨零點十八分。他也同樣上了輛的士,去的地方卻是自己的別墅。到了別墅之後,徐天胤進屋換了身冬衣,出來開了路虎車便再次駛出別墅,上了公路。

但,他行駛的方向卻與軍區相反。

車越開越偏僻,兩個小時之後,車子停在了一座山峰的山腳下。

夜色里,山峰綿延靈秀,險峻處直入雲端。京城正值冬季,山頂白皚皚一片,山路上也多有積雪。徐天胤卻尋了處路,徒步上山。他身手敏捷,常年在原始密林里執行任務,普通人看起來危險和不可攀登的山路,在他腳下不成障礙,很快便融入到密林中。從山腳下看,一身黑色外套的男人在山間疾行,很快在林子里成為了一個小黑點,沒入夜色,漸漸消失不見。

越攀越高,山腳下村莊、公路、霓虹,漸漸便在眼底,京城布局的風水縱橫之道立現。徐天胤卻沒有駐足停留,而是一路攀登,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他到達了山頂。

雲海在腳下,金烏未升,男人立在山頂,遠眺。

此山脈是京城風水的來龍之地。明成祖時期,京城以元大都城為基礎,向南擴建。在擴建的過程中,形成了二龍戲珠的風水大局,以紫禁城為陸龍中心,以什剎海為水龍護佑,在京城中軸線最南端的正陽門形成二龍戲珠的態勢,這兩條龍脈保佑了京城明清兩朝五百餘年的基業。這是大多風水大師所承認的。

但卻很少有人知道,京城存在著一條後龍。這條後龍曾被清王朝列為風水禁地,封禁了長達二百七十多年,用以護衛王朝陵寢。

徐天胤此刻站的地方,正是這條後龍的來龍峰峰頂。峰頂的崖石平整舒展出去,遠望似巨龍的上顎,徐天胤立在龍顎之巔,迎著寒風,輕輕撫去心口。

那裡,放著一樣東西。

半晌,他將東西從黑色的羽絨外套里取出來,掌心裡是一方手帕。手帕打開,裡面露出一撮女子柔軟的髮絲,寒風裡依稀能聞見她的香氣。

一個星期的旅行,是他一生中最難忘的珍貴。這樣的珍貴,他想一生都有,想一生都看她在沙灘上對他恬靜地笑,看她在一望無際的田園裡戴著金色的花,回頭喊他師兄。

哪怕她一輩子都改不過來,一輩子都習慣叫他師兄……

那些孤寂的過往,以前從不覺難熬,如今哪怕是一刻,她不在身邊,都會覺得思念。

他答應過她,陪她一戰。

他從不食言,卻沒有告訴她,他願意陪她,卻有前提——要保證她的絕對安全。

他從不食言,這一次卻騙了她——為了她的安全。

沒有軍區的電話,沒有所謂的任務,一切不過是米伽按他的吩咐打來的電話。他去遠處接了,她並不知道內容。騙她,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若她知道,必不同意。

他沒有什麼辦法能保證她的絕對安全,世間萬物,三界六道,皆在天機之中。他命格孤絕,她與他在一起,必定有險。以前她沒事,只是因為兩人尚未成婚,雖然她說在破除天機之前,兩人不成婚她便會沒事,但事情哪會如此容易?破除天機,豈是隨意能為?他不懼與天機一戰,但卻不能讓她冒與天機一戰的風險。

與天機一戰,很可能會受天機反噬,暴斃橫死。他知道她的性子,阻止不了她的決心,只要用自己的方法,保護她。若天機反噬,至少,他替她承受。

想做到這件事,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將她的氣機加諸在他身上,用以瞞天過海,未來破除天機之時,若有反噬,她的氣機在他身上,他便會代她承受……

徐天胤垂眸,看向掌心中的髮絲,髮絲已經被他用三根紅線綁起,一個星期,他每晚用盡心思讓她早睡,然後收集起來的。

男人凝著手中柔軟的髮絲,恍惚間看見女子香甜的睡顏,不由眸光柔和,輕輕將髮絲湊到唇邊,輕吻。

這一吻時間極長,待睜眼,男人的眸已如夜色般寒涼。他抬頭遠眺,頭頂夜空澄澈,腳下雲海飄渺,徐天胤望向雲海盡頭,又抬頭看了眼頭頂的星辰,估算了下日出的時間,開始準備。

脫去身上的羽絨外套,徐天胤只穿著件薄薄的V領毛衣,袖口挽起,掌心不知何時多把鋒利的軍刀。這柄鋼刀並非將軍,而是徐天胤常年帶在身上的另一把軍刀,將軍曾以她的元氣蘊養,他若動用,她會有所感應。

鋒銳的刀尖在寒夜裡被地上的雪映得晃眼,那晃眼在落到男人手臂上的時候,更為冰冷刺目。沒有猶豫,更彷彿沒有痛覺,男人的眸光比刀刃寒涼,果斷地在手臂上划下一刀——這一刀的刀口是豎著切的,劃開了一條通往心臟的血管。

血頓時如泉般湧出,徐天胤垂下胳膊,雪亮的刀光映著手臂,鮮紅刺目的血淌進手心,一點一滴將掌心裡的髮絲浸染透。直到她髮絲里的氣機與他的氣機漸漸融合,徐天胤才將軍刀釘著紅繩扎在地上,以手臂的鮮血在髮絲周圍畫陰陽八卦陣,之後在陣位外畫符,九九八十一道大符,以心頭血含著煉神還虛巔峰的元氣而成。陣成之後,恍惚見到八十一道元陽金光在夜色里一晃。

徐天胤盤膝坐去陣法後,封點了心脈附近的經絡,止住了血。

然後,等。

天將黎明,徐天胤等的是金烏初升的那一刻。

以他個人的力量,不足以完成此術法。要隱瞞天機,需借天地之力。而天地之力,以龍脈龍氣最為精純,龍氣中又以日出之時東來的紫氣最為世間最純凈的靈氣。

紫氣東來,原有一段傳說,說是兩千多年前的一日,函谷關的關令見東方天空有團紫氣飄來,遂沐浴更衣靜候,認為有聖人將來。果然,不多時,一位騎著青牛的白髮老者自紫氣中而來,竟是老子到來。自此之後,民間便將紫氣東來視為祥瑞。但其實,紫氣極輕,尋常難見,如今現代工業發展,城市靈氣稀薄,紫氣更是見不到。只有在龍脈大川、風水靈秀之地,或者海邊日出時分才能見到,世間修行之人常遠離人煙,於名山大川中隱居,晨起打坐,正是出於此意。

徐天胤的意圖若被世間修行者知道,定然要大呼一聲:「胡為!」哪怕是唐宗伯,估計也會如此斥責,玄門是有此發陣,但早已載入古籍,無人敢用。隱瞞天機,誰能承受得住反噬?且東來紫氣,豈是人力可以控制?

但徐天胤此刻卻盤膝坐在陣後不動,手臂上血已經止住,男人卻毫無所覺,只是靜靜注視著雲海的盡頭。

一望無際的雲海,比金烏最先到來的是來龍峰峰頂的元氣震蕩。那震蕩只是輕微的,天地間夜晚的陰氣卻在急速散去,暖人的陽氣從雲海盡頭潮水般湧來,隨著金烏隱露,暗沉的雲海似鋪開一道金色巨毯,浩蕩著向來龍峰頂鋪卷而來。

徐天胤坐著不動,周身的氣場卻瞬間改變,峰頂遠看一人盤膝而坐,氣場好似峰頂一石一木,毫無違和感的融入,峰下金毯鋪蓋而來,漫蓋過峰前地上染血的髮絲和符籙,卻似並未發現異樣,反而罩在男人身上,久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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