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四更未亮2

「官窯燒制的頂級銅紅釉大龍缸,做這口大缸,哀家可花費了不少珍什啊,翡翠,瑪瑙的研磨碎了摻入釉料中,倒也不委屈了你兒子的身份了。」

「你想對他怎樣?」

「十四年前,他登基前一晚,僥倖逃得性命……」太后輕聲說著,突然眉色一沉,眉額間隱隱是一團黑氣,她很快又笑道:「僥倖的事情,不會發生兩回,這皇座,他坐了十四年,夠了!」

素茹冷笑。

太后倏然站起身子,一手指著缸子,「你笑什麼?」

「奴婢笑你枉費心機。」素茹淡淡道。

母子情切,她剛才激動之下,失了態色;她本甚是聰慧之人,這時倒冷靜下來,「十四年前,你溫碧儀得不到的東西,今天也不會得到,這皇位素茹之兒既能坐十四年,也必定能坐下一個十四年。」

「娘娘,不屬於你的東西,永遠也不會屬於你。」

太后大怒,「你住嘴!」

她說著奔到牆上,拿下一把小尖刀,手一揚,便往素茹臉上剜去。

女子那看不到一寸乾淨皮膚的臉皮頓時湧出大片血珠。

「你這賤婢,當年勾引了先皇,你不過就是個出身低下的婢子,他卻封你為正妃,把你的兒子立為儲君。哀家是他的後,煜兒是他的三子,按尊卑,按長幼之序,怎輪到你這賤人的兒子來當王?」

「因為他愛素茹。」素茹輕聲道。

太后喉嚨中迸出絲尖啞之聲,她橫手一揮,小刀立刻拖曳過素茹的頭臉。她出身武將之家,手勁極大,几絲血肉從素茹臉上飛賤出來。

素茹只是咬緊牙笑,沒有眼珠的眼眶也沒有沁出一滴淚水。

耳畔的聲音似乎穿過遙遠的記憶。

「茹兒,若你所生的是龍子,朕將封他為儲君。」

那時,少女的臉還嬌妍似花,一雙鳳眸漾滿笑意,她歪著頭問那在背後把她環抱著的年輕的王。那是個很溫柔的男人。

「為什麼呀?」

「你知道為什麼的……」

——你知道為什麼的。

素茹輕笑,這句話是她會被彘進缸壇的原因,也是她在這個缸子里挺過了十多年的支撐。

三更天,滄水軒。

這是慶嘉皇帝的新妃瑤光的寢宮。

床榻上,瑤光把掌中紙條緊緊捏成一團,美麗的臉上此刻竟有絲許猙獰之色。

爹爹又有消息過來了,問她是否取得了皇帝歡心,還有兵權之事,教她在皇帝面前進言年頌庭多與年相意見不合,年頌庭只忠於皇帝。

卻是那年相知道皇帝懷疑他勾結匈奴,便思謀此法,這數日在朝官面前亦多說年頌庭的諸多壞處。說倒枉費收了這個義子,讓皇帝放心交權。

又問近日皇帝待璇璣如何,她有無把握兌下這妹妹。

想起傍晚時分在儲秀殿之事,瑤光咬緊唇瓣,不,她不能告訴爹爹……皇帝似甚是寵愛璇璣,若爹爹知道,必輕視她無用。

她自認相貌才智均在璇璣之上,怎能讓人看低……這一城,她年瑤光必定要扳回!

那個萬萬之上俊美華貴的男子只能是她的!

三更天,儲秀殿。

龍帷外,夜明珠光暈氤氳,男子把枕在自己臂膀上的女子輕輕放到枕上,凝了她一眼,手拂過她的睡穴。

女子嚶寧一聲,更沉地睡去。

她肩上露出一大片肌膚,寸縷未著,男子把那微微下滑的被子給她攏上,披衣而出。

水晶簾掀開,外間卻已靜立了三人,卻正是徐熹,夏桑和清風。

「夏桑,有風戰柏的消息沒有?」

夏桑眸中閃過一絲遲疑,低聲道:「那人便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探子仍在追查。」

龍非離聲音微冷,「你記住,朕一定要他的消息!」

憶及昨夜在煙雨樓的事,夏桑一凜,「奴才明白。」

「皇上,」這時徐熹道:「數批探子核實回報,他們在各郡發現的蹤跡似乎都非白家後人。」

龍非離微微擰眉,「還有幾批探子沒有消息回來的?」

徐熹低聲道:「只剩最後一批了。」

「嗯。」龍非離看了清風一眼,「五天之內,若再無白家消息,你去夏侯初那裡把寧君望秘密帶來見朕。」

清風頷首,「清風明白。」

徐熹上前一步,輕聲道:「皇上,姑娘那邊卻是有消息過來了。」

夏桑和清風交換了個眼色,卻都面有喜色。

龍非離眸光微動,「什麼時分?」

「四更,她在碧霞宮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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