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 元始天尊 第二章 誰是誘餌

這日忽有一道道光華從薄山頂上飛起,流星般飛入了遙遠的賀蘭山中。

薄山頂上的那座巨岩,時不時總往各地飛神器,這次飛到了賀蘭山。參與圍攻赤章的九位修士恰好每人一件,侯岡收了一件,虎娃的弟子黃鶴也趁機撈了一件。而另外的七位大成修士赫然發現,到手的便是他們各自部族當年遺失的傳承神器,至於是怎麼遺失的,大家就心照不宣了。

赤章被困入迷霧之中,看不見對手行跡,若不得破陣而出,便只能被動地抵擋可能來自四面八方的突然攻擊。對方陣中僅一個黃鶴就能與之斗個旗鼓相當,現在布陣的九位高人又各添一件神器,赤章簡直沒法再鬥了。

但赤章也不甘束手伏誅,發出一聲怒吼,搖身化為一頭數丈高、如人而立的青角紅鬃獸。

赤章化為原身,顯然就是要發狠拚命了。恰在這時,已合圍的大陣上方卻突然出現了一個缺口,迷霧散開露出朗朗青天。照說赤章應趁此機會趕緊飛天遁走,他卻站在原地沒敢動,甚至收聲不再發出怪吼。

虎娃就站在半空,手持伯羿當年的神弓,正緩緩開弓,已在弓弦上憑空凝聚出一支金色的箭影,鎖定了赤章的形神。

困獸難斗,可是再厲害的困獸,在伯羿這種人面前,也就是一箭打發的貨。虎娃張弓搭箭,隱然竟有當年的伯羿之威。在那強大的威壓籠罩下,赤章的感覺只能是深深的絕望。

但虎娃又何必多此一舉?侯岡布下的大陣足以斬殺赤章,好端端的幹嗎又朝天打開一個缺口,讓虎娃催動伯羿的神弓呢?

就在赤章絕望之際,忽又感覺心頭一松,因為虎娃已將那一箭射了出去,卻沒有鎖定他的形神,而是改變方向射向天際。賀蘭山上空彷彿有一輪金色的太陽爆發,伯羿殞落之後,世間竟還有人能催動神弓施展出這等射術!

遙遠的天際有一人的身形剛剛浮現,虎娃的箭就射到了。他來得很突然,距離又很遠,照說虎娃不應該察覺才對,可是虎娃偏偏就發現了;而虎娃這一箭更突然,照說那人也應該想不到,可他偏偏好似有所準備。

那人剛剛現身,就拋出一件圓盤狀的法器,在空中迅速旋轉放大,迎向了虎娃射來的那一箭。金色的太陽爆發就像激蕩的風暴,而那人站在旋渦中心悶哼一聲,卻並沒有被虎娃一箭射落,好像也沒有受傷。

虎娃暗嘆一聲,雖有神弓在手,但他畢竟不是伯羿。來者應該就是他要找的人,此人曾被神弓所傷,神器妙用還留有氣機感應,所以對方一出現,他那一箭也就過去了,可惜未能將來者怎樣。

赤章心頭一松,大喜過望。大陣上空已打開一個缺口,他也能感應到遠方的情形,認出了來者是誰。在赤章看來,圍攻他的所有人,都不是那位仙家的對手。

但這驚喜隨即又化為了失望,突然現身的那位仙家擋住了虎娃的一箭,身形便衝天而起、向著天外遁走。他難道是怕了虎娃嗎?不至於呀,方才交手分明未落下風!

虎娃也沒再理會赤章,那人遁走的速度太快了,瞬間便失去蹤跡,虎娃隨即又射出了第二箭。這一箭的情形很詭異,神弓張開的同時虎娃卻消失了,然後弓上出現了一支箭。這是虎娃的形神化箭,用神弓將自己射向了天外。只有這樣,他才能及時追上。

突然現身的仙家來了便走,卻也將虎娃給引走了,而大陣上方的缺口仍在。赤章怎能不奮力自救,青甲紅鬃獸怪吼一聲向空中飛躍而去。倉促間法陣再想合上已經來不及了,天空突然一暗,彷彿被烏雲籠罩,那不是烏雲,而是一隻碩大的黃鶴。

黃鶴展開雙翅飛在半空,將法陣的口子給堵住了,又是原身碰撞,黃鶴被撞得翻了一個跟頭,同時亦將青甲紅鬃獸砸落在地,緊接著迷霧中的攻擊也到了。

黃鶴出了大陣堵在上空,而侯岡等八名大成修士各持神器守住八方。赤章每想從空中突圍都被黃鶴所阻,而迷霧中的攻擊則接連不斷……不提赤章這邊砰砰開打了,虎娃化為一道金光射向天外,已疾追那神秘的仙家而去。

大成修士憑藉飛天神器便可飛行,而修為突破化境後便自有飛天之能,那他們究竟能飛多高、飛多遠呢?理論上是無限的,可實際上要看修為法力是否足夠,能否護得住自身?

高空之上罡風凜冽,再往上飛又有無形磁光,飛出天外則是一片虛無冷寂,肉身爐鼎會被凍僵,哪怕沒凍僵也會爆開,更是無法呼吸,須有強大的法力隨時護身。這樣飛不了多久的,一旦法力難繼可能就會當場殞落,不可能無窮無盡地向天外飛游。

或許只有已歷天刑之真仙,形即是神,才能在冷寂的天外虛空中穿行吧。兩位仙家如光如電,已不知飛出了多遠、多久,假如就這樣永無止境地飛下去,他們的法力也會耗盡,甚至迷失在星辰中、損及形神。

但真仙還有一個辦法可跳出這天外虛空,就是飛升至無邊玄妙方廣。那位仙家想脫身,也可以用這個辦法,可是虎娃已經鎖定了他,在這種情況下是無法飛升的,只有頭也不回地繼續飛遁。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早已飛行在冷寂的真空中,周圍空無一物,只有寂靜的深寒,圍繞著遙遠的周天星辰之光。這是死寂之地,沒有一絲生機,只有置身於此才能更真切地體會到,生機就是天地間的靈性。

虎娃莫名又想起了太昊與九天玄女曾打造的山河圖,那是可攜帶一方世界的洞天神器,能容納萬物生靈於其中。若持山河圖在手,便可攜帶萬物生靈在星辰虛空中遨遊,並可以將它置於某處。但那麼做好像沒有什麼實際意義,因為山河圖中的生靈不可能來到外面的寒寂虛空中生存。

其實以真仙手段,在此寂靜深寒之中打造洞天結界,理論上亦無不可,但那麼做更沒有什麼意義,實際上也極不容易。

虎娃莫名想起山河圖時,前方那人在虛空中拐了一個彎,居然划出了一個圓形的軌跡。他這是故意的嗎?這麼做顯然就是讓虎娃能追上來。許是因為逃了這麼遠都無法脫身,再逃已經沒有意義了,一線飛光重新化為了那位仙家的形神,就在虛空中站定。

虎娃也現身站定,遙遙與此人對峙,開口道:「你是何人?」

那人答道:「老夫烈鴻子。」他看上去也就是二十齣頭的樣子,卻自稱老夫。其人模樣很是俊秀,只是眉宇間有幾分冷厲之色,神情顯得很冷漠,哪怕就在眼前,也好似遠在千里之外。

虎娃又問道:「就是你嗎?」

烈鴻子答道:「不錯,就是我!」

虎娃:「為什麼?」簡簡單單的幾句問答,包含著仙家神意碰撞,論修為境界居然誰也沒有佔得上風。

就是這位烈鴻子布下了當年埋伏伯羿的仙家大陣,但其本人並沒有出手,眾高人圍攻伯羿時,他甚至都不在人間。而暗算宗鹽的仙家法陣,也是他的手筆。人已經被堵住了,虎娃既然當面問了,烈鴻子也沒什麼不能承認的。

烈鴻子眼中寒芒閃射道:「若不是當年伯羿傷我形神、損我修為,並逼得我難回人間洞天。我早已成為第六位天帝,哪還能輪到今日的姮娥!」

這番話中沒有任何仙家神意,就似普普通通的凡人之語,但包含的信息也不少。此人曾自以為能成就天帝,卻被伯羿所傷而大損修為,從此與伯羿結仇。而且他也清楚,姮娥仙子不久前開闢了帝鄉神土。

虎娃說話居然也有很損的時候,撇嘴冷笑道:「輪不到姮娥?閣下難道是與姮娥仙子在伯羿大人面前爭寵,所以才被傷嗎?」對方沒有交代是在何時何地、因為何事與伯羿動手,當初又是怎樣脫身的,虎娃便未追問,只是回以嘲諷。

烈鴻子冷哼道:「虎君這等人物,言辭也如此輕浮嗎?你當知道我在說什麼!」

虎娃臉色一沉道:「我當然明白你在說什麼,可你卻不明白,就算開闢帝鄉神土,亦不可能是第六位天帝,姮娥仙子也不是!……閣下與伯羿大人有仇,可為何又要暗害區區一介凡人宗鹽呢?」

姮娥不是天帝,既沒有人會將其視為天帝,她也不敢自稱天帝。這番道理,虎娃在廣寒仙界中便已經明白,他也不想糾纏這些,又直接問起宗鹽之事。

烈鴻子:「伯羿自詡無敵,結果還不是殞落人間。我回到洞天之中修鍊,本不欲再理會世事,可是伯羿的族人宗鹽,卻膽敢冒犯於我,我又怎能容她放肆!」

虎娃冷笑道:「你說伯羿當年逼你難回人間洞天,是你自己不敢回來吧?伯羿死後你才敢返回人間,卻又發現了天生神力的宗鹽。你也不敢確定宗鹽將來會有怎樣的成就,更不想看到伯羿後人如此風光,甚至會成為另一個伯羿,所以才會出手。」

虎娃還真說中了。烈鴻子不願去帝鄉神土,當然也就去不得,其人還想著自辟一方仙界呢,等於被放逐到一無所有的無邊玄妙方廣中,伯羿殞落之後他才敢回來。

烈鴻子也不想與虎娃糾纏這個話題,而是反問道:「虎君好算計,就是沖著老夫來的嗎?」

虎娃:「你說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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