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千里之行 第三十三章 我想拜您為師

赤望丘所傳的吞形之法是怎麼來的,當然得自於歷代師傳的神念心印,其傳承最早可以追溯到祖師爺少昊天帝,據說少昊天帝在世時曾朝為猛虎、暮化飛龍。但是少昊天帝的吞形之法又是怎麼煉成的呢?那麼問題又轉了回來——這就要問虎娃了!

虎娃苦笑著開口解釋了一番,自己曾有遭遇駮馬襲擊的經歷,獲得了可遇不可求的機緣,並活祭了一支駮馬原身之器。他當時便有所悟,但並不真切,後來隨著修為境界更高,閉關回味當初的經歷,感悟便越來越清晰。

此番被那兩位妖修追得實在沒辦法了,他身上恰好就帶著這支駮馬銀角,於是便施展御器之法祭出這支銀角,並不是與那兩位妖修相鬥,而是藉助器物的神通妙用使自己跑得更快。後來他越使用這件法器,越發現它就像是長在自己身上的東西,乾脆……便化為駮馬神速奔跑了。

虎娃被兩位妖修追得太緊,無意之間施展出了吞形之法,但他之所以能做到這一點,除了藉助妖物原身活祭之器,也與他的修鍊根基及此前的閉關感悟有關。

太乙張大了小嘴道:「妖物原身活祭之器?難怪你只有五境修為便施展出了吞形之法!我看見你化為駮馬跑來時,只有那銀角是真切如常的,但駮馬身形還有些縹緲不實,原來是這麼回事。

如今赤望丘修鍊此秘法者,都是先修鍊吞形訣入門,待到六境大成之後,再得師傳之神念心印,修鍊各種吞形之法。但創出這門秘訣的祖師少昊天帝,恐怕與您有類似的經歷,他是先悟出了吞形之法,再總結出吞形訣,嗯,還有可能與某種不死神葯有關!」

虎娃連連點頭道:「嗯,有可能與某種不死神葯有關,也有可能是與我有類似的經歷。天地間法則的演化,包含在萬事萬物之中,只要諳合大道本源,並非只有一種途徑。」

太乙:「後人得傳承,是先修鍊吞形訣,再修鍊各種吞形之法,而您悟出此門秘法,是先領悟了吞形之法,再總結出吞形訣,以此為基礎還可吞世間其他禽獸之形。你後來斬殺了那頭怪獸肖神,收了那件東西,是不是就準備將來吞那怪獸之形啊?」

虎娃驚訝道:「你是指那妖修以化形之功、假合神氣法力凝鍊的無形之珠嗎?他當時為了搏命祭出,欲自爆殺我,而我祭出的劍符卻先行一步斬了他。我覺得此珠應有大用,因此拼盡餘力將之封印收存,原來還有這等用處?」

太乙:「我也是聽說的啊,習成吞形訣後,各門吞形之法有兩個來源,要麼得自師傳的神念心印,要麼就是煉化吸收大成化形妖丹。但是後者的做法太兇殘了,而且也很難成功,誰會沒事去招惹大成妖修呢?就算能夠將之斬殺,恐怕也得不到大成化形妖丹。」

虎娃從懷中取出一物,密密麻麻的特異劍葉包裹的一個圓球,這是他煉化了十二層封印法器收存的那枚無形之珠。皺眉問道:「我若煉化吸收此物,便可吞那怪獸之形,那麼究竟該怎樣煉化吸收呢?」

太乙一攤雙手:「我也不知道啊!據說與服用那種名叫『服常』的不死神葯的方法是一樣的,但我也沒見過服常樹啊,更不知道怎麼煉化吸收其神效了。」

虎娃看著手中的東西,若有所思地點頭道:「我也沒見過服常樹,今天還是第一次聽你提起呢。但服用不死神葯我倒是挺有經驗的,將來若有機會得到服常並了解吸收煉化其神效之法,倒可以用這顆珠子再嘗試另一門吞形之法。」

太乙想了想又提醒道:「我聽說這種方法要到六境大成之後才能掌握。你想想看,這本就是大成化形之妖丹,以道友現在的修為恐怕還吸收煉化不了,別白白浪費了。」

虎娃:「那好吧,待到我擁有六境大成修為之後再試,這東西先收好了,……它是大成妖修以化形之功,假合神氣凝鍊而成,應該叫什麼名字呢?」

太乙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啊,只知此物來歷,世間尚無其名,道友也不妨給它取個名字。」

虎娃眯著眼睛道:「玄牝(pìn,雌性的鳥獸,跟『牡』相對)珠?」

太乙驚訝道:「您怎會給它取了個這般,這般……特別的名字?」

虎娃答道:「因為我親眼看見了,失去此珠,那妖修便會被打回原身、不得再以人形出現。他們的修鍊與道友這樣的草木之精還不太一樣,就是以原身化為人形出現。妖修能從禽獸而化為人形行走世間,其實就是一次大超脫,宛如從懵懂中脫胎為人。道友再想想,世間人從何來?所謂玄牝,只是一種比喻。」

太乙又連連點頭道:「有道理,有道理,聽您這麼一說,大成妖丹『玄牝珠』,這個稱呼再貼切不過了!」

虎娃收起那枚玄牝珠道:「有此珠,我將來或可吞那怪獸之形。它的幾種天賦神通著實玄妙,這一路上逼得我很狼狽,我從未見過那種異獸,道友見多識廣,可知那是什麼東西?」

太乙:「我這八百年來也從未見過那樣的怪獸,甚至連聽都沒聽說過,它應當不是出自巴原,可能是修鍊有成後,從很遠的地方跑到巴原南荒的。既然不知其名,道友不妨也給它取個名字吧,將來就這麼稱呼它便是了。」

虎娃:「它自稱肖神,又在南荒橫連山為山神,相貌如同鬼魅,那就叫山魈好了。」

所謂山魈,是巴原上的人們形容山中的精怪,太乙附和道:「山魈這個名字,對那怪獸而言是太形象了……先生,我發現您真是太有學問了!」

虎娃忍不住笑了:「您別總這麼誇我,其實你的修為見識皆遠在我之上,當初我斬了那山魈之後,便想打發那頭岩羚快走,您卻送來一陣御神之風將她留下。我當時就想當面拜見您這位高人、請教很多事情呢,……您為何要那樣做?」

太乙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這麼熱鬧的事情,別說是在這西荒之地,就算是整片巴原上也很少發生啊,我看了半天,也沒搞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當然想問個明白。我這些年就是觀世間諸事見證修行,對天地間發生的一切以及我自己將來的修鍊都很好奇。

我在修鍊中其實也一直在嘗試,意識到自己走錯了路,也不止一次了,每次再找到自以為正確的路,也不斷在借鑒世間眾修士的修行。草木之精的修鍊本就比普通人艱難得多,還好我的壽元很長,所以才能這麼做。

只是最近這一次,我的修鍊出了問題,假如不是遇見道友,這一關恐怕就很難過去了。」

虎娃:「原來您不僅對這件事情的前後情由好奇,也更想知道那妖修的經歷。那岩羚倒是乖巧,以一道神念把什麼都說了,也幸虧她是一位大成妖修,否則還說不清那麼多事情呢!道友聽聞之後,又有何感悟呢?」

太乙閉著眼睛想了一會,這才很認真地睜眼答道:「我有很多感觸,與我此前思考的許多問題都有所印證,尤其是與道友今夜這番長談,我的感觸就更深了。那岩羚是妖修而非鬼修,她因為機緣巧合成為了山神,便可藉助鬼修之法修行,這是其一,也是我剛想明白的。

其二是我這些年來早已在思考的,比如那羊寒靈為何要化形為人?其實橫連山一帶的民眾最早見到的『山神』就是那頭岩羚,祭奉的也是岩羚。但我們見到的是那樣一位黃衫女子,她與我一樣,不僅化為人形行走世間,還給自己穿上了衣裳。

原因很簡單,她已經不再是一頭山野中的岩羚,自悟成妖得以修鍊,已獲得超脫所出身族類的境界,那必然要超脫原先的存在方式。這也是我的經歷,普通的樹怎麼可能以化形靈體行游巴原各地呢?

她如果還僅僅生活中岩羚的世界中,就不可能成為真正的山神,山中的岩羚不會供奉她、供奉她的是村寨的民眾。我如果還生活中青岡橡的世界中,此地也不可能有青先生,巴原上也更不可能有象煞。已見證了山外的人煙世界,只要可以這樣選擇,進入其中便是最好的超脫方式。

那麼下一步呢?妖物在修鍊,我在修鍊,人間的修士也在修鍊,到了更高的境界必然還會遇到道友此前所說的問題,便是脫胎換骨,超脫原身所限、眾生族類之別。這對於人間修士也是一樣的,他們的原身就是人。

假如道友沒有來到這裡,給我足夠的時間去參悟,我應該也能想明白其中的關竅,像以前那樣知道自己的修鍊錯在哪裡。但這一次我受困於原身之損,恐是沒有機會再來了,幸虧恰好得到了您的幫助。」

這孩子說的都是大實話,八百年的修行他都是這麼過來的,對世界總是充滿無窮無盡的好奇心,就算沒有虎娃的來到,他也有可能自行證悟。但如今卻很難再度過修鍊中的關口,若原身之損越來越嚴重難以逆轉,他就算想明白了,亦有殞落之憂。

太乙回答了虎娃的問題,又問虎娃道:「您做客的這幾個月,村民對您提出了那麼多只有向神靈才會提出的要求,您如今又領悟了純陽訣,那麼今後是否會以這樣一種方式修鍊呢?」

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以虎娃在神木一族的經歷,其實只差一步就能成為世人所謂的神靈。而且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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