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和光同塵 第十八章 遊學

火堆旁很快就多了一堆煉製好的「靈藥烤肉」,虎娃又對盤瓠道:「你今天吃了太多的肉,又喝了不少酒,酒力能促進血脈運行,應該活動活動,將那滋補靈效煉化吸收。就把這些肉挨家挨戶都送去吧,給你個包背著。」

虎娃將自己那個麻布包裹里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掏了出來,然後將肉塊裝了滿滿一包丟給了盤瓠。這條狗叼起沉重的包袱往背上一甩,撒腿就跑過了田野衝進了村寨,挨家挨戶送肉去了。

這天夜裡,其實公山村中很多人都沒睡覺,白天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還不知道接下來會怎樣,又怎能睡得著?人們躲在院牆內探著腦袋望著這邊山坡上的火光,倉頡與虎娃等人說的話也隱約聽見了一些。

先是君女命公山虛將軍送來金穗賠償,交給了族長,現在小先生又命靈犬送來了駮馬肉,分給每戶人家。他們也不敢不收啊,紛紛向這條狗行禮道謝。幾百斤肉,用麻包一次也裝不完,盤瓠來回跑了好幾趟,每戶人家都分到了好幾塊。

那些煉製好的烤肉最後還剩下一小堆,虎娃都裝在麻包里自己留著了,倉頡笑道:「你還想接著下酒,還是都留給狗吃的?」

虎娃卻一指侯岡道:「這些是留給他吃的。」

侯岡已經好半天沒說話了,此刻驚訝道:「我?」

虎娃小臉紅撲撲地笑道:「先生不是說了嘛,接下來要走遍畋獵園林觀摩歷代先人遺刻。這可不是一兩天的事情,就算先生和我可以不吃東西,你也得吃東西呀。這些肉就留著當乾糧吧,山野中還能采些野蔬,順便再打些獵物。」

倉頡笑道:「你諸事倒是準備得很齊全,看來真是出遠門的樣子。」

侯岡也說道:「那就多謝了!其實先生身上也帶著不少東西呢。」

倉頡身上當然帶著很多東西,以他的身份修為,怎可能沒有類似虎娃那枚獸牙之類的空間神器。如果他是獨自一人行游也罷了,既然帶著侯岡這名傳人在身邊,怎會不準備好各種物資呢。

……

龍馬城境內的這片畋獵園林,虎娃跟隨倉頡逛了三個月。它雖是相室國宗室所有、屬國君的遊獵之地,但幾人卻通行無阻。其實在獵場深處,有很多人跡罕至之地,就算是人們打獵時也不會跑到那種地方。

他們幾乎將這裡所有的地方都「搜」了個遍,有不少意想不到的發現,甚至還找到了一座古時修士的洞府遺迹。倉頡查探了一番,便告訴虎娃和侯岡,這座洞府的主人應是一位兩百年多前的高手,當年封住洞府入口閉關,便再也沒有走出來。

如今至少兩百多年過去了,曾經的建築傾頹於荒草野林中,掩護外圍洞府的法陣已在歲月中損毀消失,根本無後人再至。就算有人偶爾經過這裡,也很難發現什麼痕迹,就算髮現了一些廢墟遺迹,也不會察覺到更多的異常。

這是事實,假如只有虎娃自己走過這裡,確實察覺不到什麼洞府線索。但那些痕迹卻躲不過倉頡的眼睛。據倉頡判斷,真正的核心洞府仍完好封存,仍有法陣掩藏守護。就算以虎娃的修為,想發現都很難,更別提打開它了,若想強行闖入,可能會有莫大兇險。

那位古代修士,從其布下的法陣痕迹來看,當年至少應有化境也就是八境修為,甚至有望登天長生了。此人很可能早已在洞府中坐化,也可能已登天而去,甚至可能還在洞府中閉關修鍊。

既有這最後一種可能,倉頡顯然不想打擾這位古修,或者說他的興趣並不在於此處。倉頡只是告訴了虎娃和侯岡這裡的不同尋常之處,便帶著他們離開了此地。倒是盤瓠很感好奇地在山林中四處嗅察了一番,但以它現在的本事,尚不得要領。

這讓虎娃佩服得無以復加,他在倉頡的提醒下,發現了已被山林覆蓋的房舍遺迹,至於其他的線索,倒是半點未能察覺。而這位前輩竟能判斷出這多東西,更令人佩服的是,倉頡只是淡淡地解說了一番,便拂袖而過,並無絲毫打開探尋之意。

一位修為至少在化境的古時高人洞府啊,自從封存後就再沒有被打開過。裡面很可能收存著諸般世間難求的法寶、靈藥,甚至還有前輩高人以大神通留下的修鍊秘訣。假如這樣的消息傳到外面,恐會引得無數修士聞風而至,就連白溪村的那些秘藏,都曾引來了「流寇」。

在平日閑聊之時,侯岡也曾告訴虎娃,倉頡先生行游各地查看萬物之紋理,在山野中偶然發現古時修士的洞府遺迹,遠不止一次了,對此早有經驗。當初確定某些洞府已廢棄無人,倉頡曾入內查探,發現過一些法寶靈藥,還見過不少古代修士的坐化遺骸。

倉頡曾感嘆,很多所謂的洞府遺迹,其實只是一座座墳墓。坐化其中的修士,很多自以為割斷了世事塵緣、一心修鍊,到頭來也不過是在世間留下一堆枯骨;而有的是沒有留下傳人,最終獨自寂寂而終,甚至代表了一脈傳承就此斷絕。

在古時修士洞府遺迹中,發現某些法寶器物倒不算意外,但是極少能得到秘法傳承。因為世上絕大部分修士,都不可能有七境修為、能以御神之念的大神通手段給後人留下神念信息。而且就算有這等本事,其留下的御神法力也會在漫長的歲月中逐漸消散。

以至於後人發現了洞府遺迹,也無法得知前人究竟有過怎樣的經歷、在修鍊探索中有過何種感悟、人生所遇有何經驗得失能告訴後人?正因為有此感嘆,倉頡先生才有了大願,造字為言之文,可讓世間萬民得萬世傳承之法。

侯岡還私下告訴虎娃,想完好無損地打開在畋獵園林中發現的那座洞府並不簡單,更別提起其主人有可能還在裡面閉關了。在倉頡先生看來,與其費那個工夫,還不如去尋找歷代人所留的其他圖騰遺刻。

其實歷代圖騰遺刻,大多留在祭神的禮器上,而非修士的法寶上,更多便在普通人所留的遺迹上,那才是倉頡先生真正想觀摩的東西。

……

其實以倉頡的修為若飛天而行,半天工夫就能把這片畋獵園林的上空給轉遍了。但他的目的是細細搜尋那些難以發現的各種紋刻,那麼就必須腳踏實地走遍山野。

有很多地方根本無路,虎娃與盤瓠倒沒什麼,他卻很擔心侯岡能否通過?但虎娃很快就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為有倉頡在呢。每至道路難行之處,倉頡在邁步的同時,就以一股無形的法力裹攜著侯岡同行,跋山涉水皆無所礙。

這無意中展示的大神通手段,也令虎娃大開眼界啊。

倉頡觀摩的不僅是很久之前蠻荒族人留下的岩畫紋刻,也包括鳥獸行跡和各種天然紋理。這一帶有不少裸露的石頭,上面的天然紋路就像各種符文,有的是裂紋,有的是植物生長留下的痕迹,還有很多甚至是古代生物的留痕。

倉頡看到這些痕迹時,也會用樹枝很認真地描摹,似是在凝神體會著什麼。在這一路上,倉頡對虎娃說了很多自己的修鍊感悟,不涉及具體的秘法,談的大多是天地萬物的「紋理」。

它不僅是古人的一幅岩畫、石頭上的某種裂痕,還有天地間的山川走向、日月之形、風雲變化,就像一幅幅展開的圖卷,而倉頡在其中看見的是一個個凝鍊的符文。

倉頡還笑著告訴虎娃,若他的修為將來能突破六境,自能感受到天地萬物之靈息。只有以此為根基,才能掌握那賦予萬物御神之念的大神通手段。

虎娃一直以恭敬師尊的態度與心境跟隨在倉頡左右,倉頡以樹枝摩畫符文的時候,他也總是試著跟著學。倉頡可不僅是將這些符文畫在地上,有時也畫在水面上,甚至畫在虛空中,只有以神識才能感應到那種紋路軌跡。

就虎娃親眼所見,倉頡先生行走在山野中的這三個多月時間裡,至少在有意無意間畫出了上萬種符文,皆源自於他說的天地間萬事萬物的紋理。其中有很多是倉頡以前見過的,又與他新發現的進行對照比較。

但這些符文並非都是「為言之文」,也就是說它們並非都是成型「字」,有很多都是倉頡隨手而作。這一路上,倉頡也在教侯岡學習各種「文字」,都是已經精鍊成型的符文,就像山間那些不起眼的石頭,已被煉化成了法寶。

虎娃和侯岡在一起相處得很好,聊起各種事情也很開心。這位年紀只比虎娃大一歲的少年是倉頡的親侄子,尚未得指引邁入初境修鍊,但已經學會了幾百個「字」,甚至可以用這些字記錄描述世間的很多事物了。

這便是倉頡將侯岡帶在身邊的目的,侯岡能學得會,世上眾人便也有可能學會。侯岡很羨慕虎娃小小年紀便能有如此修為,而虎娃也非常佩服侯岡。

這三個月的行游,對於虎娃而言收穫頗豐,他不僅看見了歷代前人的遺刻和山野中的天然痕迹,而且恍然也看見了天地間萬事萬物的紋理。元神世界無形間舒展得越來越廣闊、越來越清晰,這等於他的修為法力也在增長,突破了原有的極限,如是三番。

侯岡在學習,虎娃既在學習也在修鍊,他自己也沒有刻意關心如今修為是幾境幾轉。其實連倉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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