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和光同塵 第五章 偶遇星煞

農能擔任飛虹城第一支軍陣的隊長多年,而掛上副兵師這個虛銜,只是近年突破四境之後的事情。因為一名四境修士在城郭中任職,卻只是區區的守城軍陣隊長,未免有些太沒面子了。上任城主這麼做,也是一種對他的安撫。

軍陣的兩名副隊長是農能的至交,所有的軍士也都是他們選拔與操練的親信。就在三年前,他們做下了第一起血案。

為了躲避追查,當時沒有選擇在飛虹城境內動手,而於巡城途中突然潛入高城境內,蒙面襲擊了某個村寨中的三戶人家。那三戶人家都是某位前輩修士的後代,家中收存著祖先所留的珍貴法器。農能後來與虎娃鬥法時所用的那柄飛劍,便是此番所得。

農能是個狠毒而果決的人,他是在巡城途中突然下的命令,屬下的戰士們事先皆不知情,想抗命都來不及。三位首領嚴令每位戰士都得出手,否則就要被當場滅口。軍陣中所有的戰士都出手了,事後大家便是同罪,誰也不能再說出去。

第一起血案做得非常乾淨利索,甚至沒有驚動飛虹城,高城那邊也沒有查出任何線索。所得的寶物自然是農能與兩名副隊長以及燕凌竹私分了,其餘普通財物則分給軍陣中的戰士們。

這樣的「成功」也使他們的膽子更大了、心地與手段也更狠毒了,第二年秋天便在飛虹城境內又幹了一次。這次出了點意外,士兵說話時叫了一聲大人,村寨中也有人認出了他們的身份。但事發突然,小小的村寨又如何能抵禦一支精銳軍陣,農能下令屠滅村寨、不留活口。

他們原本只想襲擊一戶人家的,根本沒打算屠村滅族。可很多事情一旦開始,便不能由人們自己選擇怎樣結束。

第二次作案,對於普通軍士來說收穫頗豐,他們搜刮並瓜分了整個村寨中的貴重財物。可是對於農能等修士而言收穫並不大,只得到了兩件下品法器,想實現燕凌竹的計畫,恐怕還遠遠不夠。

可這次血案造成的震動太大了,不僅飛虹城命令農能所率領的軍陣就近追查,國都中還派了一名六境高手攜飛天神器而來,遍尋周遍的山川野地,就連城主大人都被撤換了。燕凌竹與農能也不敢妄動,一直等到兩年之後風波已平,才決定再度動手。

其實他們已很難再等下去了,燕凌竹已年近五旬,農能比他也小不了幾歲。能擁有四境修為,已是令很多修士羨慕的成就,但登天之徑上的修鍊才算剛剛起步,卻眼看巔峰將過,若再無突破,此生便更難有望。

當年指點燕凌竹的老修士,在壯年時擁有四境修為當上了城郭的工師,可惜幾十年後修為仍在四境之中,到了垂暮之年是什麼心境,燕凌竹是再清楚不過。雖然有修為在身,亦可遠比常人長壽康健、遠離病痛困苦,但燕凌竹等人所求遠不止於此。

這次他們決定去襲擊白溪村,據掌握的內情,那裡收藏的寶物最為豐富與貴重,是當初坐鎮飛虹城近六十年的老城主所留。假如能有別的選擇,燕凌竹等人也不會去冒這個險,可是白溪村的寶物太讓人眼紅了,幹完這一次便可達成目的。

為了穩妥起見,他們打算事後以山膏族人頂罪。想法雖好,可恰恰就是山膏族人泄露了風聲,虎娃路過時偶然聽聞片語……農能便全軍覆沒。

這便是燕凌竹所經歷的過往,農能率軍陣做下的血案,他從未親自出手,卻一直是幕後的指揮者與策劃者。很多事情若沒有掌管城郭軍陣的兵師配合,農能也不可能做得那麼「乾淨」。

虎娃眉頭緊鎖道:「你想追求更高的成就,這本無不可,世間任何一名修士都會有這種願望,修鍊的歷程亦包含世間所行種種,修於法更是修於行。殺人放火、屠村滅族,便是你所求之行嗎?」

燕凌竹:「我非欲殺人,只是想得到我要的東西。」

虎娃:「我還是不明白,你究竟有什麼計畫,需要這樣達到目的?」

燕凌竹:「我要去赤望丘!」

虎娃這才徹底搞清楚燕凌竹與農能的打算,他們想拜入赤望丘門下,得到完整的秘法傳承指引,還有大派宗門重視與栽培。如今的赤望丘已是巴原各國修士們心中的修鍊聖地,其招收弟子傳人已不限於白額氏一族。

但修鍊的傳承可不僅是一種師徒名分,指點與傳授弟子,哪怕是不那麼重要的弟子,尊長都要耗費大量的心血和精力,投入平常人難以想像的各種資源。若是天賦與資質不夠出色、沒有足夠的培養潛力令人動心,尋常修士求上門去也必然會被拒絕。

赤望丘關注巴原各國的年輕才俊,留意其中有哪些人表現出極佳的修鍊天賦與潛力,經過觀察與篩選之後,擇其最出色者設法引入門下。假如有人出身特別尊貴,或是能代表某一支重要的部族勢力,那當然更好。

赤望丘在巴原上影響很大,在招收傳人時,要求也非常嚴格。像燕凌竹、農能這等人,能邁入初境得以修鍊,當然遠比常人幸運,但與同輩修士相比,算不上出色。

他們都是經過常年苦修,三十多歲才得以突破三境,人到中年後才僥倖突破了四境。雖然邁過了修鍊途中意義很重要的關口,但其資質與潛力並無驚人之處,赤望丘不可能教授太多的宗門傳人,況且資質與天賦越差者,宗門尊長培養時所需耗費的精力與資源也越多。

燕凌竹想成為赤望丘的宗門傳人,幾乎沒有可能,但他不甘心,所以就想到了別的辦法。如今赤望丘勢力遍布巴原各國,相室國中也有赤望丘門人,負責挑選與招收宗門傳人。燕凌竹可以設法與之結交,投其所好、饋以重禮,然後開口提出請求。

凡事只要是人辦的,都能找到變通的方法,只要負責此事的人答應了,其實多招幾個閑散弟子入門倒也無所謂。但是像這樣的弟子,往往得不到尊長的重視,只是在適當的時候給予一些指點而已。

但只要這樣,燕凌竹的第一步計畫就算成功了,至少他能得到赤望丘完整的秘法傳承指引。接下來的第二步計畫,便是設法討某位門中尊長的歡心,得到其重視與照顧、受到更多的指點與栽培,並能利用宗門中更大的修鍊資源。私下獻上各種寶物,可能是最好的手段。

但想完成這些計畫,需要有足夠的代價,所以燕凌竹才會指使農能做下那些血案,他的目的很明確。

虎娃弄明白之後,連連搖頭道:「如果你這麼做,便能拜入赤望丘門下、達成自己的目的,那麼赤望丘還如何能成為眾修士心中的修鍊聖地?假如有人知道了真相,第一個要殺你的恐怕就是赤望丘!……我若是相室國君,可以不公布此事內情,但會將之告訴赤望丘。」

燕凌竹伸手握住了腰間的刀柄,沉聲道:「所以我絕不能讓任何人知曉,你既然一路追到了這裡,那就繼續上路吧!」

話已經說得差不多了,虎娃卻仍沒有動手的意思,用一種帶著鄙夷、憐憫與厭棄的目光看著燕凌竹道:「你以為這樣,就能達成目的了嗎?路從一開始就走錯了,只能越錯越遠,不僅得不到你想要的,反而會失去更多。

你有幸邁入初境得以修鍊、突破四境修為,成就與地位已遠超世間常人,此生本能過得更加安然自在。可是你得到得越多,為何就越不滿呢?

既然如此,修鍊又有何用?繼續修鍊下去,你也只會越來越困惑,並給他人帶來災難。在家鄉尚且能幹出屠村滅族之事,到了別處,你這種人又會帶來什麼呢?趁早自裁吧,免得讓我費事,對你自己也是一種解脫!」

這目光似是刺痛了燕凌竹內心深處最脆弱的地方,他抽刀出鞘,指向虎娃有些氣急敗壞地喝道:「你出身高貴,小小年紀便有如此修為,必有名門尊長指點、能動用各種資源相助、不缺傳承秘法指引,無論想要什麼,都已給你準備好。

你這種人,能了解我的苦悶嗎?既然已踏上登天之徑,誰不想走得更高更遠?僅僅只是比普通鄉民過得更安然自在,又何必苦苦修鍊至今?你所擁有的,便是我想要的。假如擁有了這一切,我還無法取得更高的成就,那也就認命了!」

燕凌竹的刀,刀柄和刀鞘看上去是標準的軍械形制,可拔出來之後卻非普通的腰刀,刀身細長略帶彎曲,在陽光下竟映出七彩虹芒,令人難以逼視。他揮刀的同時,已伴隨御器之法催動了這件寶物的神通妙用。

一柄細長的刀竟幻化出無數飛舞的刀刃,映射的七彩光芒圍繞著燕凌竹穿梭飛旋。他彷彿被一片艷麗的虹光花海淹沒,對面的虎娃已看不清其身形。不得不說這件法器的妙用展開後場面極為的華麗,甚至有著一種動人心魄的絢爛感覺。

燕凌竹好似很謹慎,並沒有直接一刀劈向虎娃,而是御器展開妙用將自己的身形防護的完美而嚴密,他的聲音又在七彩虹光中傳來:「這把刀,便是我將來的隨身法器。看見它就像看見我自己,一直屈居那普普通通的刀鞘中隱忍,終將發出奪目的光彩。」

虎娃覺得這個人腦子有問題、很嚴重的問題,可能是從三境突破到四境之時,那引發的心魔已經使他完全扭曲了。此刻刀已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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