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煌煌大衍曆,何人執筆書 第866章 舊事重演

「此人是誰?」

瑤姬看向對面恭敬行禮的匡疾,板著臉問道。

「回稟公主,這是臣原先的下屬,如今的無火城城主。」

赤松子實在不知這個精靈古怪的小公主打的什麼主意,抹了抹額上的虛汗,如實回答道。

「不錯。能擒下君公子之子,也算一大功,等我迴轉炎國定會上奏父皇為你表功。」

瑤姬端起公主架勢,有模有樣的說道,聽得匡疾面露喜色,可還未歡喜多久,便聽瑤姬接著道。

「只不過父皇本來不準備打草驚蛇,你這一出手,嘿嘿,卻正好壞了父皇的大計。」

聞言,匡疾神色陡變,心裡由狂喜到大恐,下意識的上前兩步,單膝跪於瑤姬身前,卻不知說什麼好。

大計?

周雲生眉頭微皺,心中生出幾許不妙。這大計落於自己身上,卻明顯是針對爹爹,糟糕,莫非他們是想擒下我去要挾爹爹?

隨著匡疾跪倒於瑤姬面前,先前的玄天威勢也蕩然無存,可周雲生仍舊跪倒在地,裝出一副痛苦的模樣,既然已在眾人前跪了這麼久,那再多跪上片刻又如何。面前這些人里,只一個匡疾便能輕而易舉的擒殺他,後來的三個人里,道袍男子和那個雍容美艷的女子氣息之高,遠超匡疾,至少是穹天下品的強者,唯獨那個頤氣使指的少女卻才法天下品的修為,看她打扮和氣焰,以及眾星捧月般的出場,顯然是身份超然的存在……

「好了,逗你玩的。這些變數早已在我父皇預料之中,你一個大男人怕成這樣做什麼,還不快起來。」

說著,瑤姬邁步走過周雲生,嬉笑著拍了拍匡疾冷汗淋漓的肩膀,就在這時,誰也不曾料到的事情突然發生。

一直掙扎著跪於泥濘的少年猛地暴起,眸里冷如寒冰,彈指剎那越過五六丈地,向瑤姬撲去。

「大膽!」

赤松子何等眼力,在周雲生膝蓋微動的瞬間便察覺到幾分不對勁,眼見少年瘋了般的向瑤姬撲去,他腳步未動,可身形卻浮於半空,古怪的飛射而出,轉眼離周雲生已不足十步。手捏印法,穹天境界的道力醞於手心,赤松子剛要轟出,就見斜刺里飛出一道人影,口中高呼,也向周雲生撲去,正是水神共工,可她所行路線卻堪堪擋住了赤松子。

就在赤松子猶豫之際,周雲生的身法陡然加快了數倍,共工一撲未中,只能眼睜睜的見著周雲生的手搭上瑤姬的肩膀,猛地將她攬入懷中。

「大膽!」

「速速放開公主!」

驚叫聲此起彼伏,匡疾更是漲紅了臉邁步上前,作勢要撲向周雲生。

「誰敢上前!」

左手摟緊酥腰,右手抽出寶劍架在面無人色的瑤姬脖頸前,周雲生冷冷盯著匡疾,惡狠狠地吼道。

「再有誰上前半步,我便殺了她!」

「你……你若敢行兇,本將軍定會將你碎屍萬段。」

匡疾的聲音有些顫抖,炎帝最疼愛的小公主在自己眼前被劫走,就算陛下饒過自己的性命,可他也再無顏面活於世間。

「你叫匡疾?我記得了,今日之恥來日我定會萬倍回報。在此之前……」

說著,周雲生手心陡然用力,少女的尖叫聲回蕩在夜空下,原先粉嫩的脖頸已被劍鋒割出一道血痕,此言無比,而她的眸中更是盈滿淚水的,轉瞬嘩啦啦的流淌下來。

「所有人都退後十步。」

赤松子複雜地看了眼默然不語的共工,隨後揮手下令道。

「五十步。」

深吸口氣,周雲生轉目望向赤松子,絲毫不讓地說道。

「退後五十步。」

見此情形,周雲生心中已然篤定,懷中的少女身份之高,比他先前想像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究竟是誰?」

目光移轉在赤松子和匡疾之間,周雲生貼近少女的耳朵,冷聲問道。

「本宮乃是炎帝之女,瑤姬公主,你若不放開我……」

少女強作鎮定道,可她還未說完,就覺得那隻按在她腰間的手一緊,嘶啞而又低沉的冷笑傳入耳中。

「原來是炎帝之女,難怪這麼好用。我便是不放開你又如何?先前你說炎帝已料算到今日之事,可他總不會連現在所發生的都料算殆盡吧?你是炎帝的女兒又能怎樣?」

周雲生歇斯底里地低吼著,眸子通紅如血。歷經大險,雖然暫保周全,可這等場面卻是他前所未遇過的。懷中少女是他眼下唯一的救命稻草,卻也是一道催命符,他當眾劫持炎帝之女,若能全身而退自然最好,如若不能,他不用想也知道,接下來等待他的將會是什麼。

衣衫已被汗水侵蝕,緊握著劍的那隻手也沁滿汗珠,順著指間流淌下來,周雲生胸膛不住起伏,心頭撲通撲通直跳,響得連他自己幾乎都能聽見,反倒是他懷裡的少女漸漸平靜了下來。

伸出柔荑抹乾頰邊的淚珠,瑤姬緊抿朱唇深吸口氣,撫平心底的慌亂。

「當年聽得令尊大鬧天東、三劍退蚩尤的事迹,雖是敵人,可我心裡也曾生出過敬佩之情。本以為他的兒子也會是一等一的英豪,今日一見卻大失所望,天吾山少主不過是個只會卑劣手段,靠著女人苟且偷生的人。虎父犬子,再恰當不過。」

瑤姬生性貪玩,可並不代表她不懂事理,再怎麼說她也貴為天帝世家公主,見慣了大場面,自知此時最不能的便是亂了方寸,而要用言語擠兌,利用他君公子之子的自尊來脫離此劫。

話音落下,卻沒有回應,瑤姬心中一喜,只道他心裡正在苦苦掙扎,頓了頓接著道。

「你若真想配得上天吾山少主這個稱號,便不要像懦夫一樣躲在我身後,你……」

還未說完,瑤姬只覺心底沒來由的一寒,而不遠處靜觀事態的赤松子等人則面色微變。

「你說的似乎有點道理。」

耳邊傳來少年毫無波瀾的聲音,瑤姬心頭微松,然而片刻後的,她陡然尖叫一聲,花容失色,卻是她的臉被周繼君握住,強扳向後方。

映入眼帘的是一雙空洞而冷漠的眸子,間或閃過一絲血紅,看得瑤姬心頭髮寒。

「可是我先敗於匡疾,又當眾承受下跪之恥,哪點配得上天吾山少主的身份。既然不配,那從今日起,我便不是天吾山少主,我只是我,周雲生。」

少年淡淡地說道,左手突然按上瑤姬的心口,射入一道符印。

「我周雲生能否活命,全靠瑤姬公主了。」

嘴角翹起莫名的笑意,周雲生盯著瑤姬慌亂的眸子說道。

一場大劫,生死難料,可卻是周雲生從未有過的經歷,少年的雄心被這一夜所承受的屈辱和不甘徹底點燃,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即便手段再卑劣,他也得活下去,然後踏上那條他選定的道路。

……

「那日抓周時候他不抓劍不抓印,偏偏去抓女兒家的脂粉首飾,果然應了今日。」

君子國的宮殿中,周繼君哂笑一聲,低聲說道。

「師父可是想起了當年的千若兮了。」

抿嘴一笑,齊靈兒收回目光開口道。

從前她總喜歡纏著師父給她講故事,周繼君和千若兮的恩怨她自然也知道,今時今日周雲生的遭遇好似當年重演,只不過,周繼君終究和大煜鸞鳳公主成了陌路人,卻不知雲生和那炎帝之女會有怎樣的結局。

「咦?」

正欲繼續去看,耳邊傳來周繼君略帶驚異的聲音,齊靈兒心生古怪,這五十年來,師父愈發從容淡漠,能令他為之改色的事幾乎沒有。

心懷疑慮,齊靈兒順著周繼君的目光,向無火城城頭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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