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156章 過五府斬七將(三)

瀝青的魚竿衝天而起,十數條細線從中躥射出來,周身氤氳起銀白色的罡氣迎上滔滔翻滾的浪潮。

「小輩,光是力氣大有何用。就讓你嘗嘗我的魚龍斗數!」

身著布衣頭戴斗笠的豫州將手腕翻轉,低垂的眉眼中溢出古樸的紋路流轉於他手中的魚竿之上,發出鏘鏘的低吟聲,眨眼間,那十四條細詭異地扭動起來,生出數根短須好似觸手一般抓向飽含周繼君二十餘萬斤武道之力的浪潮。

「嘩啦」一聲,偌大的水幕彷彿布片般從中撕裂,水花濺落再不復之前的威勢。而那十四條攜著武王罡氣的細線忽而如魚潛游淇水之中,忽而如龍飛騰於半空中,從四面八方射向周繼君。

白衣少年身形如鬼魅飄蕩在水面上,不住閃避著,可那十四條細線彷彿長著眼睛般總能尋覓著他下一步,好似樊籠,將周繼君死死圍困在方圓十餘丈內。即便周繼君身形再快,可他的一切變數被算計殆盡,不多時手臂上已然被鋒利的罡氣劃開數道血痕,一身長衣再不復之前的潔白明亮,朵朵殷紅的血花渲染其上,看起來狼狽無比。

「哈哈哈,你以為殺了最弱的雲州將,便有狂妄的資格了?陷入我魚龍斗數之中,就算你功法詭異莫測,也休想再有翻身的機會。」豫州將手捏魚竿,立於孤舟之上,遙遙看向苦苦掙扎在罡氣之中的少年,眼中蘊滿殺機,低聲喃喃道,「看來這份功我不爭也不行了,幾位天行將大人,對不起了。」

斗數,何謂斗數?

周繼君咬著牙騰挪閃避,鬼魅的身形時左時右,卻始終無法避開十四條罡氣細線的圍追堵截。

斗數……似乎在《玄武神經》最後那幾招武技中,有一招名為黃天斗數,可這到底是何等功法武技?居然玄奧如斯,我的每一步都被他預料算計盡了,竟走不出這方寸之地,再這樣下去可支撐不了多久,葬身魚腹也是早晚之事。

周繼君眼中閃過精光,張口吐氣,三道蛇人扭轉生出,迎戰向如龍蛇般宛轉身形纏繞撲來的罡氣細線。然而沒過多久,三道蛇人也如同周繼君一般陷入斗數之陣,苦苦抵抗。

「詭道何在?還不速速取出棋盤拆解這斗數。」

周繼君低吼道,身形閃動的間隙,餘光飛向立於扁舟之上的豫州將。只見他輕抬手臂擺動魚竿,嘴角翹起,並不朝自己這看來,好似一個悠然自得的漁人瀟洒地垂釣著,就像他適才所吟的那般——我執青竹竿,願者自上鉤。

此時的我成了那條上鉤的魚嗎,由他擺布,等玩夠了抬離水面,便奄奄而死。

周繼君眼中浮起一縷陰寒,扭頭看向一旁邊躲避邊苦苦運算著的詭道蛇人,猛喝道,「可曾有破解之法?」

「慚愧,這斗數卻是前所未見,並不融於詭道棋盤,難以拆解,除非……」

詭道蛇人眼中流露出些許猶豫之色,並未說下去,可它的心思卻彈指間被心意相通的周繼君所悉。

「除非釜底抽薪嗎……」周繼君的眉頭微微凝起,心意流轉,轉瞬之後舒展開來,眸中溢出決然而然的神色,「爾等便將其吞噬吧。」

三道蛇人臉色陡然一變,面面相覷時候被趁機而入的罡氣細線擊中,倒飛了出去。

「道主三思!」

半空中止住身形,三道蛇人面容嚴峻,齊齊拱手說道,「道主,一旦吞噬此罡氣,吾等煉化至少需要五日。這五日間,沉眠不醒,無法再為道主而戰了。」

轉手抖出先天精氣將兩條罡氣細線彈飛,周繼君飄轉於半空冷笑一聲。

「沒了你們,我便寸步難行了?三道蛇人,爾等敢違忤吾命?」

眼見周繼君這般聲色俱厲,三道蛇人唯唯諾諾,再不敢有絲毫他想,陡然間張開大嘴,撕咬向環繞周身的罡氣細線。當日在雲州,周繼君與蒼怒子切磋玄道時,蛇人就施展過這招,卻是它們天生便會的本命技法,詭異之中帶著幾分古老的氣息。

「咦,魚兒上鉤了嗎?」豫州將臉上飄起一縷疑惑,手腕抬起,卻發現多了幾分沉重,猛地抬起頭,豫州將看向那個不知何時突破魚龍斗數執掌劈來的少年,臉色大變,「不好……」

正如豫州將之前所說那般,他畢生所得武技盡在魚龍斗數之中,而他戰盡天下高手,除了那些修為高出太多者,至今未有人能破去他這詭譎莫測的斗數,即便面對絕頂高手,他也能憑藉斗數之變逃之夭夭。然而眼前出現的可怖場景卻是他從未遇到亦未曾想過的,被君公子吐出的三隻兩歲孩童大小的蛇人竟然將自己苦苦修鍊出的十四道蘊含魚龍斗數奧妙的罡氣蠶食殆盡……這怎麼可能,他莫非是妖怪不成?

心中升起滔天寒意,彷彿暴風雪般將他前一刻還熊熊燃燒的戰意撲滅。面對攜著無窮盡的殺機揮掌劈來的少年,豫州將勉力運起武道之力,橫舉魚竿向上迎去。

「啪!」

清脆的轟鳴聲迴響在淇水之上,悠悠飄往遠方,周繼君那兩道攜著全身十餘萬斤巨力的先天精氣毫無停滯地將魚竿擊成兩半,重重地插入豫州將的天靈蓋內。身形猛慌,七孔噴射出鮮血的豫州將獃獃地睜大雙眼,隨後滿臉不敢地墜於淇水之中。

血紅的漣漪層層盪開,周繼君揮手將斷裂開的瀝青魚竿射入他身體,一起沉入汩汩翻滾著水泡的淇水之中,卻是現了他之前那番承諾。

繼雲州將後,豫州將亦被周繼君斬於朝平府外。

那塊掉落在孤舟上的天行令遽然飄出一線慘白的光澤,閃向遠方,隨後黯淡下來。周繼君伸手探出將天行令吸了過來,只見這塊死氣沉沉的方令背面,赫然出現了一個小篆的歿字,卻是由那些恍如褶皺的古樸花紋堆積而成。

「聽他之前那番話,似乎各州的天行將都在沿途的府縣之中等著我,他們得知豫州將身死的消息後,又會有怎樣的反應。只是一個豫州將就已經如此難纏,也不知剩餘的那幾個人是不是同樣這般棘手這天行者中的功法當真古怪莫測,平天君聖……」

周繼君眼中忽明忽暗,張口將抱著肚子在河面上打滾翻騰的三道蛇人收回,隨後望向遠方,輕輕一嘆。

就在這時,身後不遠處傳來一陣清脆悅耳的童聲。

「人之初,有奇肢,或化尾,或化翼,或為陰。天四象,尾翼詭,不能長……」

周繼君心頭一動,轉臉向那個身處戰場之外始終安安靜靜修鍊《極虛天書》的女童看去,只見她盤腿端坐一臉肅穆,時閡時開的眸子里氤氳起流彩般的光澤。隨後,她張口哈出一口氣,這股手指般粗長的白氣扭轉於她身前,頭顱、雙臂、長尾漸漸生出,一隻極小的蛇人赫然呈現在周繼君眼前。

「嘻嘻嘻……」

齊靈兒睜開眼見興奮地看著嬌笑的蛇人,突然伸手指向水面,嬌滴滴地喊著。

「殺!」

那蛇人也如她一般伸著手,之後一頭栽入泛著殷紅血跡的淇水之中,待它再出來時,周身已沾滿血紅的水珠子,卻詭異之極地滲透進去。不多時,它全身變得赤紅無比,眼中閃著血光,彷彿剛剛從那修羅殺場中走出一般。

周繼君心跳微微加快,看著齊靈兒愉悅無比地逗弄著那隻血紅色的蛇人,腦中不由得回想起詭道棋盤上那一幅幅恍若泡影的畫卷——

——喊聲震天的血海殺場之中,七八歲的女童披著鮮紅的戰袍,滿臉寒若冰霜的殺意。在她身後,是連綿起伏堆積成山的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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