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076章 夢川醉

還是在城門邊,那個賊兮兮的老者開的小酒肆里,沙摩尼低頭猛扒著米飯努力強迫自己不去看桌上的香噴噴的魚肉,月羅剎喝著泛黃的劣酒縱聲高歌著,而周繼君則一頭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白凈清秀的臉龐上泛起一圈淡淡的紅暈,睫毛微微眨動。

三個人神態各異,看似人畜無害,可周圍的酒客們都離得遠遠的,因為他們那身染著血漬的衣裳,在這酒肆里顯得無比刺眼。

「看破紅塵五十載,那時少年今日翁。」酒肆老闆仰頭看了眼西落的烈日,嗅了嗅鼻子,將杯中的殘酒一口喝盡,之後抓起另外一壺酒向周繼君這桌走來。他走起路來兩隻腳一深一淺,竟是個陂子。

「我請你們喝上幾盅。」老闆將酒壺重重摜在木桌上,不僅將補眠的周繼君驚醒還把月羅剎和沙摩尼都嚇了一跳。

「今是怎麼了?我在你這喝了這麼些日子酒,都沒見你大方過?」月羅剎眉頭一挑,陰測測地問道。

「我高興請你們,怎麼,還不樂意?」老闆臉一橫,說著就欲將酒壺拿走。

「別,別。」月羅剎轉眼換了副嬉笑的表情,一把將老者拉住,「不要錢的酒不喝白不喝,我這個窮小子賺點金銖給這兩個小子買酒喝還是靠紅顏坊給姑娘們抹妝打扮。嘖嘖,這酒聞起來怎麼和我平日里喝的酒不一樣。」

哼哼了兩聲,老闆自顧自地坐下,往碗中倒滿酒,抿了一口,倒映酒影中的眸光里流露出一抹沉湎。

「這酒名曰夢川醉,取炎州夢泉之水為原漿,用那炎州望龍川四年一熟的川奇稻做塊曲,再由炎州美麗的女子親自花上三個月時間將塊曲重複搗碎整合,讓其香澤能更大程度散發開來,最後混釀成美酒。三年成酒,為下品,只品其醇。十三年成酒,為中品,色香味俱能令人醉不酣言。而在地窖中封沉三十年所釀成的夢川醉則為上品,為這七州三大奇酒之一,不僅有色有香,更有酒情酒意,品其者無不沉溺其中若聞雅樂繞樑三日亦是回味無窮。」

頓了頓,老闆看向被他這番話吸引一臉好奇看向酒壺的周繼君,眼中閃過一抹黯然,卻意味深長地接著道,「炎州女子火辣多情,又極為忠貞,愛上一個人後會為他花上三十年的歲月釀上一窖夢川醉。可被她們所戀上的往往是流連在炎州和滄海間的多情浪子,浪子多負心,這些女子空逝紅顏守著滿滿一窖的夢川醉苦苦等候著,待到白頭老去卻依舊是望眼欲穿。」

「因此,世間的上品夢川醉大多香而膩卻又帶著點點凝而不散的腥澀,若海風陣陣划過心頭,思念穿腸過,空空蕩蕩若真若幻。便如我手中這壺。」

心頭閃過思念和悵惘,怔怔地望著老壺中漣漪不起的夢川醉,周繼君腦中浮起了那個一直沉積在心底的身影,梨花落魚塘前孑孓而立的佳人,溫暖清香的懷抱,纖纖素手拂過自己臉蛋的心動,以及臨別時讓自己魂牽夢縈卻傷入心底的一吻。眼中流轉著淡淡的波橫,周繼君忽地一把抓起那壺夢川醉將酒碗倒滿,仰頭飲下。紅暈漸漸在他臉頰邊飛升而起,眼前恍惚出現了那個白衣清濯的女子,她眸若秋月高雅絕美的臉上浮起一絲淡淡的笑意,對著周繼君說,記住我,記住這個感覺……

「依依……你到底在哪呵。」望著空空的酒碗,周繼君麻木地喃喃道。

看了眼周繼君,月羅剎忽而一笑道,「誰沒有那點情傷往事所戀的女人,可是,小君君啊,作為男人,若你整日陷入情思卻是一點用也沒有。女人都是崇拜強者,只要你變得強大,何愁她不回到你身邊。」

淡淡地看了眼月羅剎,周繼君眼色朦朧,輕彈酒杯輕聲道,「你不懂。我那時候是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廢物,可她依舊對我那麼好,哪怕我變強的契機不足億萬分之一,她還是默默地陪著我,甚至想要用她的生命為代價來讓我變強。現在我一步步走向強者之路,可她卻消失了,我只知道她在茫茫東海邊,卻不知如何找到她……我總有種感覺,我變得越強,她離我的距離卻越遠……」

未等月羅剎開口,酒肆老闆一口喝酒碗中酒,「啪」地將酒碗摔在木桌上,嘆了口氣道,「這世界上有無數像你戀人亦像炎州女子那樣的女人,她們在你窮困潦倒一無所有的時候陪著你,默默地在你身後打理照料,一心一意期盼你能獲得好前程。然而待到你飛黃騰達衣錦還鄉時,回頭再望時,她卻已然離去。或是你負心將她忘卻,或是她自己走了,為了只是不想讓你心中再有一絲牽掛,再有那落魄時候的陰影。因為她知道,她只屬於你生命的前一段,那一段雖苦卻樂的日子,待到你人生得意時候,她心中的那個男人卻漸漸變了,再找不到那時的感覺。」

酒肆中忽地安靜下來,客人們漸漸離去,只剩下這桌四個默然不語的男人,沙摩尼一臉懵懂痴痴地抓著光圓的腦袋,而周繼君、月羅剎和酒肆老闆則神思飛盪,目光閃著各自的心思卻不知再想什麼。

「來,為了這世間的痴女子,飲滿這一碗。」月羅剎拾起酒壺給四人倒滿酒,落到沙摩尼那時,眼中閃過戲謔,「小摩尼,你也陪哥哥們喝上一碗罷,你喝的不是酒,是這世間情誼。按你宗門的規矩,也不算是破門規。」

沙摩尼眼中閃過躊躇,目光掃過周繼君和月羅剎,心中忽地閃過一絲溫意和豪情。

「無量壽佛!小僧便喝了這一碗的情誼,為我們能結成朋友。」

「不是朋友,是兄弟。」月羅剎嘴角咧開,看了眼周繼君,卻見眸中閃過感動,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大碗碰撞,酒花飛濺,四人仰頭將酒飲盡。

抹了抹嘴巴,月羅剎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周繼君,眼中閃過黯然道,「苟富貴莫相忘。若是真有那般女子在你一無所有時甘心陪著你,為了你甚至不惜一死,那你不將她找回,不珍惜,我月羅剎可不答應。好男兒,當做強者,卻也是個有情有義的強者……莫如我。」

最後三個字,卻低得幾乎聽清不清楚。

放下酒碗,老闆似乎察覺到有些凝重的氣氛,眉宇飛揚,開口一笑道,「這世間有情有義的好男子還是有的,而且,你們應當認識。」

「哦,莫非是你?我一直很好奇,你怎麼會有這壺夢川釀,莫非是你負了哪個女子的心,卻是為了這壺子酒?」月羅剎眉頭挑起,八卦之心大起。

深深嘆了口氣,老闆望向窗外飛逝的白雲,雲捲雲舒間或,一股莫名的情緒在酒肆中流蕩開來。

「這壺酒,是我所存的最後的夢雲川了,我是一位故人留下的,他就是我說的那位有情有義的男子。我計傳這輩子,最敬仰,最崇拜的男子就是他。」

「我們應當認識?你說的是誰?」周繼君朦朧的眸色漸漸消淡下去,那個心底的女子漸漸消淡,男兒情深卻不濫,總有一天,自己會找到她,若是她喜歡,便是為她獵下那渺渺天宮又何妨。

「你肯定認識,因為他著人傳信和我提起你,現在看來他賭對了。」

「昔有大將軍,掌劍攜佳人。南征亂寇滅,北伐百族退。聲名動七州,御殿封國柱。為君效死命,到頭空悲戚……你可知道他是誰了吧。」

眼中閃過詫異,周繼君心頭微動,死死盯著那老闆沉聲道,「原來是他。那,你現在也知道我是誰了?」

微微搖了搖頭,計傳微微一笑,「不,我不知道,大將軍沒和我詳說,只和我道,他有個極有潛力的准盟友即將來京,並讓我暗中觀察。不料才一天,你便滅了世家的威風造了這麼大的聲勢,我也不必多等候了。」

「以你之志之才,足以成為我們的盟友。」

哂笑一聲,周繼君敲擊著酒碗,淡淡道,「好一個御殿大將軍步空堂,那些日子裡還裝得淡漠無比,好似對這大煜毫無怨恨,原來他早就謀劃開了,那你又是何人?他現在又在何方?」

「我家大將軍如今正為這番大事奔走中,想要撬開大煜的牆磚,光靠我們這些人還是不夠的。至於我……」老者微微一頓,「我叫計傳,五十年前,我為步家軍中第一謀士,人送外號,雪狽。大將軍數十年未見,他天資絕代,如今成了尊者定是容顏不損,而我……卻已是垂垂老人。」

說著說著,老者臉上流出傷感,眼中那分崇敬慕之情卻依舊火熱。

月羅剎的目光在周繼君和老者之間徘徊著,扣了扣手指,輕笑道,「小君君啊,看來你還藏了這麼多故事,原來你來這京城的目的卻是為了謀反?」

計傳瞳孔一縮,猛地扭頭望向月羅剎,陰森森的氣息瞬間將他籠罩,「君公子,這兩位不知?」

淡淡一笑,周繼君玩弄著手中的木碗,看向老者道,「你別緊張,他們是我的兄弟,又豈會出賣我。你說對嗎,羅剎?」

哈哈大笑著,月羅剎眼中暴綻出濃厚的興緻。

「我月羅剎流連塵世十餘載,經歷過無數有趣的事,惟獨沒造過反。小君君,無論你想造反,還是想玩了那鸞鳳公主,我做兄弟的豈有不幫忙的。嘖嘖,先在武道大會上名動京城,再反了這大煜名動天下,真是有趣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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