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嫠面

百萬契丹大軍從十二月十九日開始南下,二十一日之時,大軍來到賓州一帶,本來這裡也有少量的女真駐軍,但是現在已經全部撤走。

大軍沖了進去,無數契丹人在裡面尋找食物,可惜城池裡面的食物早已經被女真人帶走,契丹義軍沒有食物,一下子變得焦躁起來。

十二月二十三日,契丹義軍來到祥州地界,他們在這裡也沒有發現女真駐軍。

一直到了十二月二十六日,百萬契丹義軍才來到了黃龍府的城下,他們將黃龍府團團包圍,無數的契丹人望著黃龍府的城牆,他們的眼神中帶著一種「饑渴」,現在他們無比渴望能夠衝到黃龍府中,在城池裡面找到糧食!

當然也有少部分契丹人看向前方的黃龍府,眼中帶著別樣的激動、興奮神色。

「沒羽大哥,我們什麼時候能夠打下黃龍府?」耶律沒羽站立在無數的契丹義軍之中,旁邊一個十餘歲的青年問道。

「三五日之內,我們就能夠打下黃龍府,到時候我們去黃龍府過除夕,順便擁護遼王殿下登基!」耶律沒羽道。

「太好了!」旁邊的青年發出了一聲歡呼。

「雲梯還沒有製作完畢嗎?」耶律沒羽道。

「兄弟們正在加緊製作!不過這附近沒有多少樹木,女真人已經將這附近的樹木全部砍掉了!」那青年道。

「我們的耐心足夠,還可以等上一等。」耶律沒羽道。

此刻在黃龍府北邊的城牆上,完顏宗翰、完顏亶等人正站立在那裡觀看下面的情景。

完顏宗翰神色冷靜,而完顏亶則是臉色蒼白,身體都在顫抖。

「小太子不用擔心!」完顏宗翰道。

「都元帥,下面有多少契丹人?」完顏亶驚恐的道。

「光是北邊的城牆下面就有三四十萬的契丹人,四周的契丹人加起來,數量只怕超過百萬。」完顏宗翰道。

「這麼多!」完顏亶覺得自己幾乎站不住身體了。

「契丹人雖多,但是都不過是烏合之眾罷了!你看看下面,其中有一大半都是老弱婦孺,這些人能有什麼戰鬥力?他們也沒有攻城武器,想要打下黃龍府根本不可能!所以,不用害怕!」完顏宗翰道。

完顏亶想要點頭答應,然而此刻他牙齒竟然在不斷的打顫,話都說不出來。

看著他的樣子,完顏宗翰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

「都元帥,紇石將軍兵敗出河店,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是被下面的這些契丹賤民擊敗的嗎?」旁邊一個千夫長臉上也帶著驚恐的表情,此刻猶豫了一下,猛地問道。

「這些契丹賤民數量再多都不可能擊敗我們的五萬精兵!那日里五萬戰士全軍覆沒,根本沒有人逃回來,所以沒有人知道那日里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後來我派人去了出河店,他們在出河店以北的森林中發現了我們戰士的屍體,另外,他們還發現了這個!」完顏宗翰道。

周圍的女真將士都朝著完顏宗翰看去。

完顏宗翰從袖子里取出了一根箭矢,道:「這是宋軍的箭矢!那森林中到處都是這樣的箭矢,我們許多戰士都是中箭而死!這證明擊敗我們的是宋軍,不是契丹人!」

周圍的那些女真將士愣了片刻,這才紛紛點頭。

說實話,他們也不相信下面的契丹義軍能夠全殲五萬女真精兵,此刻他們才心中瞭然。

「這些年來,宋軍不斷取得勝利,我們在不斷提高對宋軍的評價,現在看來,我們仍舊是低估了他們!宋軍之強,可能已經凌駕於我們女真之上!我剛才在觀察下面的契丹軍隊,在裡面沒有看到宋軍!」完顏宗翰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完顏亶有些驚喜道。

「趁著契丹人還沒有發起進攻,將這附近的將士們都叫過來,我有話說!」完顏宗翰道。

過了大概有一刻鐘的時間,北邊城牆上一萬多名女真將士都來到了完顏宗翰的身旁。

在下面,無數的契丹義軍驚訝的看著上面的情景,他們不知道上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黃龍府的城牆很高,他們又沒有攻城武器,想要徒手攀登幾乎不可能,只能在下面眼睜睜的看著,也無法趁機發起進攻。

完顏宗翰的雙眼從周圍的女真人臉上掃過,他可以看到這些女真人表情各異,但是絕大多數的女真人臉上都帶著驚恐的表情!畢竟下面的一百二十多萬契丹義軍規模太大,雖然絕大多數都是老弱婦孺組成,但是仍舊有非常大的震懾作用!

完顏宗翰緩緩將自己腰間的彎刀取了出來,他用衣袖擦了擦彎刀,刀身變得更加明亮。

周圍的女真將士都驚訝的看著這一切,就在這個時候,完顏宗翰猛地舉起了手中的彎刀朝著自己的臉上划去,一道血痕出現在了他的臉上!

頓時,下面傳來了一陣驚呼聲!不僅是女真人在驚呼,契丹人也在驚呼!

完顏宗翰一刀接著一刀朝著自己的臉上划去,片刻之後,他的臉上已經鮮血淋淋,周圍一片寂靜!

此乃是女真人的獨特風俗,史稱「嫠面」,一般只有在面臨絕境的時候,女真人才會嫠面,以此來激發勇氣!二十年前,完顏阿骨打剛剛打下黃龍府的時候,遼國皇帝耶律延禧親率七十萬遼軍征討完顏阿骨打,當時完顏阿骨打手下只有兩萬騎兵,完顏阿骨打便以嫠面來激勵士兵勇氣,此刻完顏宗翰也用嫠面來激勵士兵勇氣!

「二十年前,遼國皇帝率全國之兵七十餘萬征討黃龍府,太祖皇帝率我兩萬女真兒郎迎戰,擊敗遼國七十萬大軍,奠定我大金國昌盛根基!今日,外面有一百多萬契丹老弱婦孺,而黃龍府還有我五萬女真兒郎,你們說,我們能不能擊敗這些老弱婦孺?」完顏宗翰終於將刀放了下來,他滿臉是血,歷喝道。

「能!」下面傳來了齊聲怒喝。

「很好!二十年前我們能夠做到的時候,現在我們也能夠做到!我會率領你們將外面的契丹賤民全部殺死,讓契丹人知道,我們女真人絕不是他們能夠挑戰的!二十年前他們不是我們的對手,現在他們也不是我們的對手!」完顏宗翰將手中彎刀舉起,朝著下面狠狠的劈了一刀,道。

「殺盡所有契丹人!」完顏亶在一旁瘋狂的大吼。

下面到處都是「殺盡契丹人」的聲音!

一時間,女真士氣大震!

「都元帥,您臉上的傷口需要處理一下。」女真將士散去,前往各自駐防的位置,完顏亶站在完顏宗翰的身旁,用恭敬的聲音道。

「不需要處理!就讓兒郎們看著我的樣子,讓他們明白,為了族人,為了勝利,我們不怕流血,不怕死亡!我們女真人將戰鬥到最後一人,我將為殺敵流盡最後一滴血,用完最後一絲力氣!」完顏宗翰道。

「是!都元帥,我也會如此,我會跟在您的身旁一起戰鬥!」完顏亶道。

「好!」完顏宗翰在完顏亶的肩膀上拍了拍,露出欣慰的表情來。

他看向下面的契丹義軍,臉上帶著一絲冷笑,此刻他在心中暗暗發誓,要如同二十年前一樣,將下面的契丹義軍徹底擊敗!

他已經決定出城決戰,不過在此之前他仍舊需要等待!女真將士們的士氣被激發出來,然則下面的契丹人也士氣正盛,現在不是出擊的好時候!

而且他想要知道宋軍的具體行蹤,現在宋軍是他心中最大的威脅。

這一天深夜的時候,契丹義軍終於製成了數千個巨大的雲梯,子時到來之際,黃龍府四面八方傳來了驚天地喊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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