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上薛公佐送來的書冊,方岩立即離開車池。乘坐在鷹背之上,直到地面上的車池城已經漸漸模糊,他心裡才泛起一股十足的無奈。
「天下之大,好像沒有我的安居之所了。」
方岩從車池,途徑維兀國數座大城,趕往血月神教總壇,初開始的時候,尚沒有察覺到什麼,但即將臨近維兀邊境時,他卻發現,幾乎各個地方都有開拔至邊境的大批軍隊,從四面八方奔騰而來。
一連兩天,方岩都在暗中觀察著,這些軍隊的數量加在一起,為數十分可觀,最少也有三四十萬之多。
「這麼多軍隊,怎麼好端端的都開拔到北陲?難道是要跟漢威開戰了?」
再轉念一想,應該不會,維兀國和莽荒、漢威兩國接壤,但維兀與漢威之間的關係,一向十分緩和。
方岩本以為維兀是要趁漢威受莽荒大軍進攻之際,趁亂撿便宜,但一直到了邊境時,才發現,這些維兀大軍駐紮的地段,是與莽荒邊界靠近的地方。
「是了,這次莽荒大軍大舉出動,維兀是在防備莽荒人。」
方岩現在的身份雖然只是一介平民,但畢竟還是漢威人,漢威受到鄰國侵襲,他仍然是十分擔憂,看清楚邊境的情景,這才鬆了口氣,繼續朝血月神教總壇趕去。
血月神教總壇所在,也是一座大城,前後經營了數百年之久,已經成了規模,是三國邊界間的一座要塞。方岩無驚無險的來到城中,快步朝著總壇走去。但不多時,城中一些過往行人的談話,便引起了方岩的注意。
「這次漢威危矣,莽荒百萬大軍橫陳西陲,據說還是莽荒國師摩羅陀親率,聲勢浩大,已經連破了漢威十多座連營。」
「唉,西陲沒有鎮北侯爺鎮守,莽荒人就沒了顧慮,現在的那些漢威軍將領,一個個都是酒囊飯袋,對上莽荒大軍,沒有什麼招架之力。」
「若是這個時候,山南國再從南部出兵,漢威兩面受敵,更是兇險萬分啊。」
方岩聽了片刻,便知道了他們議論的話題,自己在維兀這段時間以來,摩羅陀親領莽荒大軍,在邊陲和漢威大戰,失去了鎮北侯的漢威軍,已經不是莽荒人的對手,不斷敗退,短短數月,就喪失了將近千里的領地。
「龍江侯禍國殃民!」方岩聽到消息,頓時一驚,千里土地,不知道有多少黎民百姓要流離失所,暴露在莽荒人的鐵蹄之下。
方岩匆匆趕往總壇,鬥雞眼大叔和狗娃和往常一樣,在總壇內安居,但進入總壇之後,方岩也是察覺到了一點點異常。
「總壇內好像人來人往,比往常緊張匆忙了許多。」
「兄弟啊,你是不知道。」鬥雞眼大叔晃著肩膀說道:「這次有大麻煩了,莽荒國那個國師,摩什麼駝子的,盯上了神教了。」
「摩羅陀?盯上血月神教?」
「岩哥。」狗娃帶著一絲憂慮說道:「我們神教的地域,正好是在漢威西南,因為漢威與維兀一直交好,所以在這裡沒有駐紮大軍,摩羅陀在西陲把漢威軍打的落花流水,龜縮不出,又想分出一路大軍,從這裡直插入漢威的腹地。」
方岩一聽,立即就明白了莽荒人的用意,他曾經在邊陲呆過一段時間,雖然沒有引領過千軍萬馬,但平時對軍情也是十分用心的。漢威國的西南部,一直沒有大軍駐守,現在又在西部被莽荒人打的沒有還手之力,若是這個時候,一支莽荒大軍繞路從這裡進攻漢威,簡直可以說是勢如破竹,一鼓作氣之下,不知道能縱深多少國土。
而且,血月神教在此處經營了不知道多少年,要他們放棄祖業,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莽荒大軍繞路西南,血月神教就成為了首沖之地。
「那你們有什麼打算?」方岩問道。
「爺爺說了,寧可頭斷,也不放棄神教的基業。」狗娃緊張道:「這次莽荒繞路西南的大軍,聽說有二三十萬,我們神教,不知道能不能抵擋的住。」
血月神教也是名震大陸的無上大教之一,雖然十幾年前四分五裂,但魔欲重出,收斂舊部,神教的根基尚在,他一出面,立即將過去的下屬圍攏了七七八八,不幾年時間,聲勢再次浩大起來。
不過,血月神教這次的敵人,可不是什麼武道門派世家,而是數以十萬計的莽荒鐵騎。
魔欲孤傲成性,平時不去惹別人,別人都要到祖墳去燒香慶祝,眼下被莽荒人欺負到了頭上,自然不會退讓一步,所以,收到了莽荒軍就要繞路西南的消息之後,魔欲也是急急調動神教內的有生力量,加以部署。
這三國之間的夾縫地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神教又是其中的霸主,若是全力以赴,拿出拚命的架勢,除了教內的教眾之外,尚能組織起數萬大軍來。
不過,一旦兵戎相見,這片大地,就要籠罩在戰火之下,血月神教多少年來的基業,也將毀於一旦。
「莽荒欺人太甚了!」方岩怒聲說道,他是堂堂正正的漢威人,不管在漢威被多少人追殺輕視,但這片土地,是方岩的家,任何一個有血性,有擔當的鐵血男兒,絕不會坐視自己家園被毀,而無動於衷。
「兄弟啊。」鬥雞眼大叔咽了口唾沫,心有餘悸道:「幾十萬大軍過來,沿途之處,血流成河,咱們是不是先行找個地方,暫且躲避一下?」
「岩哥,斗叔說的是,一旦開戰了,生死就不由自己掌控。」狗娃勸道:「你和斗叔,再帶著方明,先行回漢威腹地去。」
「狗娃子,你也年紀不大,老子勸你,跟我們一起先躲避躲避,避過了這陣風頭再說。」
狗娃尚顯稚嫩的臉龐上,也露出一股剛毅之色:「我不走,我要留在這裡,跟爺爺對抗莽荒大軍。」
「這個關頭,我如何能走?」方岩看著狗娃這般年紀,就有熱血心性,也跟著說道:「莽荒破了血月神教的話,立即就要從這裡長驅直入,方岩是漢威人,若是這個時候退縮不前,苟且偷生,等莽荒佔盡了漢威的國土,我們還能躲到那裡去?」
「話是這麼說,大軍一到,咱們命都沒了,還說什麼苟且偷生嘛……」鬥雞眼大叔一向奉行安全第一,若是沒好處的事,他是從來不肯冒險的。
「斗叔,你帶上方明,回漢威去。」方岩鄭重說道:「我留在這裡。」
「這個,恐怕不妥吧,兄弟你要三思。」
「沒有什麼妥不妥的。」方岩斬釘截鐵道:「我主意已經打定了,斗叔,你即刻就走,不要停留了。」
幾個人相互商議了半天,雖然鬥雞眼大叔苦苦相勸,但方岩卻心志不改,他現在受摩雲宗諸多高手到處追捕圍殺,若是回了漢威,死在摩雲宗高手的手上,還不如在西陲這裡,多殺幾個莽荒人。
「這個龍江侯!事情都是他惹出來的!」說著說著,鬥雞眼大叔便憤憤道:「要不是陷害了鎮北侯爺,莽荒人那裡敢東進一步!」
「龍江侯也是成名多年的統兵大帥,一向和鎮北侯爺齊名,西陲這裡出了這麼大的變故,他怎麼可能坐視不理?」方岩問道。
「你有所不知啊,龍江侯是想力挽狂瀾,但是莽荒人一動,漢威南部的山南也蠢蠢欲動,龍江侯常年鎮守南陲,只好以太師身份,率軍在南部擋住山南大軍,西陲那裡,沒有大帥坐鎮,那一幫子酒囊飯袋,屁用都不頂。」
漢威國過去兩個實權侯爵,一個鎮守西陲,一個鎮守南陲,將邊界護衛的固若金湯,西部的莽荒和南部的山南,雖然一直賊心不死,但卻沒有下手的機會,這次漢威國自毀長城,將鎮北侯陷害至死,龍江侯又忙於在朝廷奪權,顧不上邊界的軍情。兩個敵國一前一後,都打起漢威的主意,一直到了火燒眉毛的時候,龍江侯才不得不親自到南部來收拾爛攤子。
方岩打定了主意,過了兩天,硬把鬥雞眼大叔和方明,送回了漢威,這兩個人修為都不高,真的天下大亂,方岩或許自顧無暇,不能保他們周全。
血月神教的教主魔欲,也是一代人傑,以一教之力,面對莽荒數以十萬計的大軍,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將血月神教內歷年寄存的財物,全部拿了出來,迅速便組建起了一支大軍。
「血月神教足有幾千教眾,再加上這幾萬大軍,並不是沒有和莽荒一戰的實力,只不過這些大軍,都是倉促間籌備起來的,缺乏訓練,而且血月神教只是個武道門派,於兵法陣仗上,並非強項。」
方岩目睹魔欲的一舉一動,心裡對他又是欽佩,又有些擔憂。
沒有多長時間,魔欲便將一支幾萬人的大軍,全數組建出來。時間不多,他將大軍,分派到了總壇附近幾個緊要的地方,自己則堅守在總壇所在的大城。
所謂兵貴神速,莽荒軍由摩羅陀親領之後,也是行事果斷,就在魔欲做好準備後不久,足有二十萬大軍,已經開拔到了莽荒與血月神教領地的交界處。
率領這支大軍的,便是用兵謹慎,平生從未一敗的莽荒名將莫土溫。
提到莫土溫,方岩腦海中,不由自主的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