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初出茅廬 第037章 半信半疑

楊度此言一出,整個學堂便沸騰起來。

「僕役?還是賤民?真有這樣的人混進上武院?」

「賤民也來上武院啊,那咱們的臉面都丟盡了。」

「何況咱們臉面,連朝廷臉面都丟光了。」

眾人議論紛紛,都暗中猜測,究竟楊度說的是真是假。一些以權貴近親進入上武院的人都心裡一緊,連連跟身邊的人詳細訴說自己家世,表明雖然不是正宗的貴族直系,也在三服之內。

周座師等人也是大吃一驚,漢威國對賤民的管制相當嚴厲,慢說混到上武院,就算賤民隱藏身份參加科考,一旦被查明,不僅本人按律判罪,就連地方那些相關的官員,也會因為監察不力的罪名,受到懲處。

「這楊度!真是不會做人!」周座師暗中腹誹:「真要是上武院混入一個賤民,我們這幾個座師也脫不了干係,這樣的大事,他暗中找我說說,還有迴旋的餘地,現在當眾說出來,不是拆我們的台么?」

周座師豈知道楊度的心思正是要方岩和鎮北候府當眾出醜。楊度慢條斯理的繼續說道:「諸位座師,還有諸位同年,你們一定想知道,咱們上武院中,誰是以賤民身份混進來的學子吧?」

「是誰,快說說。」有些人巴不得看熱鬧,都出言催促。

「不管是誰,反正不是老子。」鬥雞眼大叔是大理寺卿的遠親,進入上武院,其實已經違背制度,因此多少有點心虛。

「楊公子,這種明目張胆抗逆朝廷律法的惡行,竟然就發生在上武院?你一定要說個明白,咱們一起把他揪送到刑部,以正視聽。」楊度一個狗腿子有意大聲說道。

「對對對,咱們都是什麼身份,怎麼能跟賤民為伍?楊公子,你快說吧,一旦查實,不但要把賤民繩之於法,就連保舉他進上武院的人,也應該嚴厲懲處。」

「這賤民,就是……」楊度猛一回身,指著方岩說道:「就是鎮北候府的方岩!」

「啊!!!」

整個學堂頓時鴉雀無聲,一些平時仰仗方岩的學子嘴巴里象塞了個雞蛋。

「是……是方兄?這不可能吧!」

「不會不會,方兄怎麼可能是賤民身份,絕對不會。」徐烈跟方岩關係親近,當下就替方岩辯解起來。

「這可不一定啊,方岩進入上武院之前,誰也不認識他,現在想想,倒真有點可疑,說他是鎮北候府的親戚,但沒人能出來證明啊。」

最為震驚的,就是鬥雞眼大叔,他平時抱著方岩大腿抱的最緊,一旦出事,說不準刑部查問下來,還要連累他,於是趕緊低聲問方岩:「方兄,你,這個,到底,究竟是不是……」

「當然了,口說無憑,我也只是秉公守法,說句實話。」楊度故作大度道:「究竟他是不是賤民,眼下還沒有公論,不如就讓他親自來澄清一番。」

楊度他們早已經暗中派人,把方岩的底細查的一清二楚,每個賤民都在戶部有檔可查,只需一看,就明明白白。但楊度偏要方岩自己說明,正是想使得方岩無地自容。

周座師等人片刻間就意識到這件事不容小覷,立即對方岩問道:「方岩,你站起來,說清楚,你究竟是什麼身份。」

方岩事先已經想了不知道多少次,但事情真正擺在面前的時候,他仍是有些不安,穩穩心神,站起身來,慢慢說道:「我……」

就在此時,上武院負責把守大門的軍士匆匆在門外通報道:「周座師,一名學子的家人說是今天謝師節,唯恐準備的禮物不周到,因此特意趕來,小人已經把他們帶到。」

「恩,知道了。」周座師在官場上也是混了幾十年的人,心思靈巧,害怕被其他學子的家人聽見方岩當面陳詞,立即低聲吩咐方岩道:「先坐下,這件事,容後再說。」

隨即,學堂門外便傳來一聲清亮聲音:「小人謹代鄙家主,敬獻諸位座師薄禮。」

話音一落,十幾個勁裝大漢便精神抖擻魚貫進入學堂,每人手中,都抱了滿滿一懷物事。為首的,是兩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其中一個管家打扮,另一個,則一襲儒衣。

這中年管家,沒人認識,但那中年儒士一進門,周座師幾人頓時大驚失色。

「是……是穆先生!」

「真是穆先生!」

幾個座師連忙起身,恭恭敬敬對著那中年儒士長揖到地:「穆先生,萬沒料到,您今日竟然屈尊駕臨上武院,有失遠迎,先生恕罪,恕罪。」

不但幾個座師,就連下首一幫學子,看到那中年儒士,也是極為震驚。

「幾位座師,今日乃是謝師節。」中年儒士還了一禮,面含微笑道:「鄙人是代我家東翁前來敬獻師禮,幾位座師切莫多禮。」

此言一出,幾個座師更是吃驚。

這中年儒士,名為穆文淵,乃是漢威國北方的文壇巨匠,雖然身無一官半職,但在文壇中有著極高的聲名和地位。一名文士,只要其文章被穆文淵略微誇讚一句半句,立時就身價暴漲,名動京華,至於穆文淵本人的身份,自然可想而知。整個雲京城的幾名親王,無一不想把穆文淵請到自己府中為清客,每年不用做事,便有萬兩白銀答謝。要知道,如果自己府內有這樣一位文壇的魁首,其中好處是不言而喻的。

但穆文淵為人孤傲,視錢財官位為糞土,不屑一顧,不論那家王公邀請,均都置之不理。

「諸位座師不知,良禽擇木而棲,鄙人近日才遇到我家東翁,深被其折服,因此自願跟隨左右,打理一些文案瑣事。」穆文淵悠然答道。

這樣一位文壇領袖,竟然屈居別人府上當個文案師爺,周座師等人立即驚訝的說不出話,都在心裡暗想:誰人有這麼大的本事,能請動穆先生?比雲京的幾位親王都有面子。

那穆文淵跟幾位座師交談了兩句,便接著說道:「只顧跟座師們說話,卻忘記了正經事,今天文淵替東翁前來答謝諸位師恩,奉上薄禮。阿滿,叫人把禮物呈上。」

說完,穆文淵便退到一旁,那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管家答應一聲,微微朝前跨了一步。這中年管家相貌威嚴,單從外表來看,與普通人無異,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精血氣息,彷彿就是個平常管家。

但他一步上前,不知道無心還是有意,身上精血氣息瞬間爆發,強大的令人窒息,幾個座師雖然都身有修為,卻仍是忍不住齊齊退了兩步。

好在名為阿滿的中年管家一放即收,不待幾位座師有什麼反應,立即又將全身氣息收斂的一絲不露。

「這!這是武宗境界的強者!」有人失聲驚呼。

武者氣息強大,修為越深,越是如此,但修行到至高境界時,返璞歸真,身上氣息盡數隱匿,讓外人根本捉摸不透。先天大武師境界的高手,已經能將氣息收斂的七七八八,待到武宗境界時,便能收斂的絲毫不泄。

而那阿滿有意露了一手,頓時讓在場人都看到自己修為。武宗,那是何等概念,放到一派之中,都是宗主身份,而今,卻是做了一名小小管家,其家主的身份,可想而知。就連皇城最為精銳的神刀衛中,武宗境界的強者,也只有十個不到。

「鄙家主敬獻各位座師翠玉獅子一對。」阿滿根本不理會眾人有什麼反應,收斂了身上氣息之後,若無其事朗聲說道。

隨即,就有一名勁裝大漢快步上前,把手中一直雕花小木箱打開,從其中拿出五對翠綠欲滴的翡翠獅子,恭送到每個座師面前。

五位座師眼睛都直了,他們面前這一對對翡翠獅子,雕工精湛,玉料上乘,價值不菲,上武院的學生們雖然都有錢,但幾位座師卻是從來沒有收到過如此貴重的禮物。

「鄙家主敬獻各位座師太白山老山參一株。」

又有一名大漢上前,在每個座師面前送上一隻狹長小盒,打開之後,裡面裝著八葉山參一支,幾乎已經長成人形,少說也得有五六百年的參齡。

「鄙家主敬獻各位座師湖州精狼毫筆十支,徽州龍鬚紙十刀。」

「鄙家主敬獻各位座師成形何首烏一株……」

……

「鄙家主敬獻各位座師黃金二百兩。」

十幾個精壯大漢將手中禮物一一奉上,每個座師面前便像是堆起了一座小山,金玉珠寶筆墨字畫應有盡有,映照的人人臉上喜氣洋洋。

「這一堆禮物,折算成銀兩,少說也要上萬啊。」周座師暗中盤算道。

「幾位座師小撈了一筆。」下首的學子們也在暗暗咋舌。

「這可能是本朝上武院建立以來,座師們收的最厚的一份師禮了。」

「你說,這些人究竟是誰家的下人?咱們這裡上上下下三百來個學子,沒有不熟的啊,怎麼會從來不知道還有這麼闊氣的一位?」

幾位座師笑的都合不攏嘴了,連連答謝,雙方少不得又客氣了半天。周座師待到客氣完,才試探著問道:「穆先生,到現在還不知道,您家東翁,到底是那一位?」

穆文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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