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五章 急轉直下

在寧致遠沒有崛起之前,內廷排第一的是魏岳,而范含則是當之無愧的第二人。

少年天子上位之後,獨寵寧致遠,對魏岳和范含都不感興趣,但是毫無疑問的是,范含是內廷里,唯一能跟魏岳打對台的主兒。

天家居然要用內廷第二人的人頭,以及一個東台舍人,換取玄女宮的諒解。

由此可見,權傾一方固然能趾高氣揚引人神往,但是內中的風險,也不是一般地高。

一旦遇到大事,沒有什麼人是不能犧牲的,哪怕范含這樣的內廷重臣。

這就是政治,不但無恥,而且無情。

朝安局的這位點點頭,面無表情地發話,「沒錯,出了這樣的大事,總要有人負責,范公公雖然德高望重,犯了錯總要付出代價的。」

李永生冷笑一聲,心裡越發地鄙夷這些政客了,「你這話,說得就有點莫名其妙了,真要計較元兇的話……你說范含這麼做,是不是得了天家的首肯?」

朝安局來人不但臉皮厚,膽子也大,但饒是如此,聽到這話,他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莫非你還想要天家的人頭不成?

他定一定神,才幹笑一聲,「李大師說笑了,天家當然不知情,是梁珩和范含仗著天家信任,私用天子印璽,才導致這個事情的發生……」

「只怕還有一個臨時工掌印吧?」李永生冷笑一聲,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我以為你是條漢子,什麼話都敢說,原來也是這麼沒擔當……好走不送!」

「李大師,」朝安局來人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不住地砰砰磕著響頭,「還望您大發善心,憐惜天下黎庶則個……」

「來人,」李永生淡淡地發話,「將這廝丟出雷谷。」

他累了,真的累了,為了中土的黎庶,他已經做了很多很多,現在有人竟然想用黎庶來綁架他,那他也只有一個反應——我不慣你們這些毛病。

處理完此事之後,新年就到了,這一次,在雷谷過新年的人數,超過了二十萬。

因為這裡是三湘郡秩序最好的地方,過年的氣氛也很祥和,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十五。

這一日,李永生、趙欣欣和公孫不器等人正在雷池旁邊,觀看雷池布設陣基,遠處有人來報,「不好了,朝安局有人來報,他們有三十多名同仁,被人坑殺了。」

坑殺這話,用得不太對,嚴格來說,是有一個坑裡,埋了朝安局三十多具屍體。

這是雷谷外不遠的一處山民,在自家捕獵的陷坑旁,發現土質比較柔軟,他隨便一挖,也沒想著能有多大的收穫,哪曾想,就挖出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三十多具屍體里,最早的死了兩個多月,最近的,死了不到十天。

那個代表寧致遠來傳話的傢伙,居然也在其中。

李永生去看了一下,回來之後感嘆,「哪一行也不好做啊,前幾日你還說要獻別人的人頭,沒想到先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趙欣欣也搖搖頭,「朱雀這傢伙的報復心,實在太強了點。」

別人看不出來,他倆絕對看得出來,這些死掉的朝安局密探,都是死在了玄女道的手下——別的可以作假,玄女道香火的氣息,那是做不了假的。

而李永生就只有苦笑了,「這筆賬,不知道又要記在誰的頭上……真是夠亂的。」

「由他們去亂,」趙欣欣面無表情地發話,「人力有時盡,咱們做好自己就行了。」

李永生聞言點點頭,「我也覺得,這一世你入世太深,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盡如人意的。」

於是,兩人就放棄了對後續事態的觀察,專心致志地經營雷谷。

當然,想要專心經營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此後又有其他人陸續找上門,比如說博靈郡的王志雲——他也是受了朝廷的壓力,想要說項一下此事。

但是李永生根本不見人,並且表示,博靈郡在雷谷的軍隊,想要出擊的話,我們並不干涉,萬一敗了也可以退回雷谷的地盤,繼續尋求庇護。

但是你們想要雷谷出面,為博靈的軍隊保駕護航,那是不用指望了,軍械物資什麼的,也不用指望我們提供——我們只為那些做工的人提供糧食做賑濟。

就因為朝廷的無恥小伎倆,大好的局面,一朝淪落到了如此境地。

就在開春後不久,李清明發起了一場偷襲,這一次是他跟離帥協商,調用了五萬郡兵、五萬勤王兵,外加四萬御林軍。

一共十四萬大軍,號稱三十萬,由大名府南下,穿行豫州郡近百里,然後包抄了襄王的退路。

他們並沒有發起多麼猛的攻勢,只是掐斷了後勤,順便殲滅了三萬海岱的郡兵。

但是這一仗,是徹底地打痛了襄王,原本打算大舉進攻豫州的軍隊,馬上停止了動作,就地組織防禦,防止李清明的軍隊端了襄王府的老巢。

而在前線指揮作戰的襄王,聞言也是大驚,「怎麼就讓人抄了後路……內閣這些蠢蛋,連軍役部的行動都不知道嗎?」

對他來說,損失三萬戰兵,就足以痛徹心肺了,更別說是被端了後勤糧道——這年頭的事兒,果然是沒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不過至於說老巢被端,他倒不是很擔心。

在海岱,襄王府還有五十萬的軍隊,三十萬後備役以及七十萬丁壯,倒不信李清明那區區三十萬人,能把他怎麼樣了——說是三十萬,有沒有二十萬還難說呢。

但是前線這二十多萬人,跟後方斷絕了聯繫,軍械和軍糧供應不上來,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不過襄王的反應很奇怪,他不但沒有回師攻擊對手,也沒有前出攻打幽州守軍,反倒是開始加固防禦,不但北向加強了防禦,南向也做出了防禦。

朝廷里的官員,被這種奇特的反應鎮住了——這是又要幹什麼?

然後他們又獲得了消息,襄王府後方的軍隊開始北上。

原來是要利用海岱駐軍,解決掉朝廷的南下部隊。

但是大家依舊不能理解——你能保證在解決掉朝廷軍隊之前,自家的前軍不被攻破嗎?

就在眾人爭吵,是否要對襄王的前軍,發起攻擊的時候,有軍情司探子冒死傳來了消息:海岱水師已經自東而來,登陸幽州,叛軍已經派陸軍接應去了。

朝廷里的官員這才明白,合著襄王一直藏著的殺手鐧,現在才亮出來。

幽州東邊就是大海,而順天府距離海邊也不遠,不過幽州並沒有水師,採用的是近海防禦策略,陸上有堅固的軍寨,防範可能來自海上的攻擊。

與之相反的是,海岱的水師,跟南方的彭澤水師,並稱兩大內河水師,與此同時,海岱水師還有海上戰船,可以在海上作戰,而且這些海上戰船的作用,就是拱衛京畿。

可惜的是,海岱落入襄王手中,水師也被襄王控制了,雖然有不少官兵和戰船叛逃,不想跟朝廷為敵,但是襄王還是能夠組織起一支不小的水軍。

這些戰船沒能力對順天府方向發起攻擊,但是為被困的軍士輸送補給,順便解決掉一些朝廷的小巡邏艇,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如此一來,戰局再次發生變化,朝廷楔入海岱的釘子,成了孤軍,而襄王前軍原本是孤軍,現在得了海上的支援,反而成了釘子,戰局的風雲變幻,真的令人瞠目結舌。

按說襄王的前軍成了釘子,也不是什麼壞事,畢竟此前他們在瘋狂進攻,現在改為防守了,李清明策劃的大範圍運動,深入敵後斷敵糧路的計畫,算是完成了一半。

但是朝廷官員不這麼看,他們只是看到,襄王似乎要賴在幽州不走了,而出擊的十四萬軍隊,還能不能回來,這也是個問題。

當然,他們最擔心的還不是這個,而是海岱亮出了水師。

此前大家也知道,海岱有水師,但是水師基本上沒什麼作為,現在水師既然能運送補給,那麼,下一步海岱水師就可以北上,從海路對順天府發起攻擊。

所以朝廷里要追查李清明的責任:你怎麼敢不經內閣允許就出兵?

這個邏輯有點滑稽,其實不管李部長出不出兵,海岱水師都存在,人家想從海路對順天發起攻擊,什麼時候都可以動手。

但是朝廷里的官員,還就這麼認為了,原因也很簡單——李清明你不來這一手的話,襄王沒準就會想不起水師的存在,你現在讓人家想起來了,完了,又得分兵把守沿海了。

好吧,這種指望對方想不起水師的邏輯,實在是混蛋了點,但是海岱水師的亮相,令順天府的補給,亮起了紅燈——此刻京城的三成物資,要指望海上運輸。

就算海岱水師戰鬥力比較弱,打不起登陸戰,但是組織水師阻攔商船,總是沒什麼問題。

要知道,給順天府運糧的第一大戶百粵郡,就是通過海路運輸糧食的——走陸路的話,一百石糧,起碼得被吃掉九十石。

李清明擅自行動,釋放出了一個可怕的東西!

所以,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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