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我……去見小庄?」雨馨疑惑看著我。
「嗯。」我點頭說。
雨馨朝四下看了看,「去哪裡見他?他在這裡嗎?」
「在……」我喉頭滾動了一下,「跟我來……」
來到那宅院門口,只見晨星正站在那裡。
「星姐。」雨馨道。
「馨……」
晨星笑了笑,目光朝我看過來。我沖她輕點下頭,晨星眼中透著不忍,咬住嘴唇。
「雨馨,走……」
雨馨跟在我後面,來到停放小庄屍體的,那間屋子的門口。
「小庄在這裡面?」雨馨問。
「在……」
「他在這裡做什麼?」
我不答,打了個手勢,示意雨馨開門。雨馨定定看著我,好像意識到了什麼,目光里透著緊張。終於,雨馨的視線移向屋門,緩步走到跟前,停頓幾秒,把手放了上去……
隨著屋門「吱吱呀呀」的打開,只見小庄正直挺挺的躺在陣圈裡,風從門口透進去,吹的那兩盞長明燈的火苗兒搖搖顫顫,符紙抖來抖去的……(先前忘了說了,這些符紙,是我讓楊老爺子在這村上找來黃紙後,我自己畫的。長明燈也是他找來的,村裡有人過世,點給死人的那種燈。)
雨馨全身一震,「這……」
「小庄死了……」
「怎麼會這樣……」雨馨喃喃的說,然後扭頭沖我道,「阿冷,怎麼會這樣?!」
我痛苦的搖了搖頭。
「小庄!」
雨馨一步跨進了屋子裡。
「雨馨,別進去陣里……」
我急忙衝進去,拉住了她。
「小庄,你給我起來!」
「雨馨,你冷靜點兒!」
「阿冷,他沒死,是不是?他這是睡著了,對不對?你告訴我!」
「他死了,昨晚死的……」
「你瞎說!」
雨馨手一抬,給了我一把掌。打完以後,雨馨整個一愣。
「我……」
雨馨看了看我,然後看了看自己的手,就要打自己,被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對不起阿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打還給你……」
我使命抓著她,說道,「我不怪你,你別壓著,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壓抑了太多太多,接著打,只要能發泄出來,你就接著打,多少下我都挨的住……」
雨馨眼淚「刷」下來了,一頭撲進了我懷裡。
「乖,不哭,不哭……」
我輕拍著她的背。
「為什麼,阿冷你說,為什麼對我的好的人一個個的死了?王哥死了,王哥的兒子死了,現在,小庄也死了,我是災星,是我把他們剋死的,阿冷你說是不是……」
「別瞎說!你還有我們呢,不是嗎?」
「可是……自從和我認識以後,阿冷你數數,這一年多以來,你經歷過多少次生死攸關了?師父他們,也連帶著一起遭罪……」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有關係,我覺得我是個不吉的人,誰對我好,誰就會倒霉……」
「不準瞎說!……你幹什麼?」
「我……我要走……」
「你去哪裡?」
「去……去一個誰也找不到我的地方,我不想再連累任何人了……」
「不可以!」
「你放手……」
雨馨使勁掙扎,看著她頭髮散亂,臉孔蒼白的樣子,我感覺自己的心像是有無數根鋼刺在扎一樣的疼。突然間,一股熱血「嗡」的一下子湧上了我腦門兒,我把雨馨猛往懷裡一拉,吻住了她……雨馨掙扎了幾下,就沒動了,兩人的眼淚融在一起,不知是你的,還是我的,由唇角而入口中,鹹鹹的,澀澀的……
過了一會兒,雨馨猛然一下推開了我,在我還沒回過神的時候,雨馨「啪」重重給了自己一巴掌。
「你幹什麼?」
我一驚上前,「啪」,雨馨又給了我一巴掌,不過,比她那一下要輕多了。
「你出去。」雨馨說。
「你要幹嘛?」
雨馨扭過身,胸口起伏了一下,定定的說,「放心,我不會做什麼傻事,我只是想陪陪小庄……」
從屋裡出來,我輕輕帶上門,一轉身,只見晨星正站在那裡。
「我……」
晨星移開目光,鼻子搐動幾下,低聲道,「雨馨心裏面很苦,讓她一個人靜會兒吧……」
回到師父那屋,我把我和晨星兩人的遭遇,講給了師父他們,講完以後,我把師父單獨叫出來,將晨星的事告訴了她。
「我早就知道了。」師父說。
「師父你……知道?」
「冷兒……」師父看了看我,「那時候,星兒不跟你聯繫,我一直不讓你卜測,就是因為,我測到了星兒的事……」
我頓時恍然大悟,隨後意識到了什麼,「那照這麼說,你從沒反對我和雨馨相處,也是因為你知道了……晨星的抉擇?」
「嗯……」師父嘆了口氣,抬眼望向天空,「星兒是個好姑娘,雨馨也是好姑娘,老天不公啊……」
「晨星說,到時她的那種怪病一發作,精力就會流失,直至流失殆盡。既然醫學救不了她,你有沒辦法用方術救她?師父!」我哭道。
「我也想不出什麼辦法……」師父搖搖頭,「看天意吧,剩下時間多陪陪她,你不要整天憂憂鬱郁的,不然她會更憂鬱,難過……」
直到吃晚飯,雨馨都沒從那屋子裡出來,小晴給她送進去的。凌紀天想要陪她,雨馨不讓,凌紀天便守在屋子外不遠的地方,沉默的坐著,不知在想什麼。
我毫無胃口,勉強陪晨星吃了一點。由於語言不通,師父他們還沒從那個冉族巫師口中得到破咒的方法。
看了看坐在那裡狼吞虎咽的巫師,我沖師父道,「師父,接下來我們怎麼做,要不要回去市裡?」
「先不回……」師父說,「等一下,阿風開車,隨我回鳳陽鎮,收齊各種施法用的東西回來,我們明天就出發,去太行山,那個無名山村消失的那裡……」
「好。」向風說。
「那你們要小心,雨馨父親那隻老狐狸,說不定派了人,埋伏在鎮上……」
「放心。」向風捏了捏拳頭,「如果他們敢露面,有一個殺一個,有兩個,殺一雙……」
師父向來行事穩重,但此刻聽了向風的話,什麼也沒說。二人走後,把晨星哄睡,我起身來到外面,只見凌紀天還在那裡坐著。由於頭天下雨,到處都濕漉漉的,牆角落裡,蛐蛐「吱吱」的叫,給這寂靜的夜,增添了幾分凄迷……
「凌伯伯,你去睡吧,我替你守會兒……」
凌紀天猶豫了一下,朝那屋子看了一眼,然後看了看我,說道,「好……」
待他走後,我推門走進屋子,只見雨馨背對著我坐在那裡,燈光將她纖瘦的身影投射在牆上。盛飯菜的碗放在一旁,紋絲未動。
「阿冷,告訴我吧,小庄是怎麼死的?」雨馨頭也不回的問。
「是……你父親的手下乾的,具體經過……具體經過有點複雜,到時候我講給你。」
「嗯。」雨馨說。
「小庄臨死前托我告訴你,讓你不可再去你父親那裡。」
「我不會再去了……」雨馨冷冷的說,「我不會再認他這個父親。」
「好……去睡會兒吧。」
「不,我要給小庄守靈……」
我嘆了口氣,沒說什麼,時睡時醒的,陪雨馨坐了一夜。天蒙蒙亮時,師父和向風回來了,說在鎮上沒碰到雨馨父親的人。三人共同推測,我們認為,雨馨父親可能知道我們要去太行山裡,已經帶人過去守候了。
在晨星的勸慰下,雨馨終於吃了些早飯,沒再說要走的話了。簡單收拾了一下,我們便準備出發了。本來說不帶小晴,但她硬是要去,我心說帶她去也好,有她跟楊叔兩個一搭一襠的,會把沉鬱的氣氛沖淡許多。我們一行,師父,我,向風,楊叔,楊老爺子,小晴,晨星,雨馨,凌紀天,巫師,十個人,聚在一起,商議行動路線。那巫師插不上嘴,也不知我們要幹嘛,只是盯著每個人看來看去。
「我覺得這麼著吧……」楊老爺子指指搖頭晃腦的巫師,「反正那個什麼破咒的方法還沒得到,再急著進山也沒用,從這裡到太行遠著呢,我們不如順道,去書軍家那村子落下腳。」
楊叔愣了愣,「去我家?」
「嗯,給我姑,我姑父,上上墳……」
(楊叔的父親是倒插門,所以他隨母姓「楊」。楊叔的母親,是楊老爺子的堂姑。)
師父想了想說,「也好……」
臨走前,雨馨向我討了三枝香,點燃插在了那屋子門口,至於小庄的屍體,到時候回頭再想辦法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