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裝法器的包跨在肩上，和雨馨出了土地廟。
「冷么？」我問雨馨。
「還好。」
見雨馨縮著脖子，像個小孩兒似的，我不禁一笑，搖了搖頭，伸手幫她往上拉了拉大衣的毛領子。一路往東，我們來到運河堤上。
「阿冷，要不要過河？」雨馨問。
我想了想，「不過河，先往南走走再說……」
我和雨馨沿著河堤一路往南，由於沒有風，因此，氣氛非常寧靜。我們口鼻里呼出的白氣渺渺漫漫的，朝河道里飄去。想到等一下說不定走到哪個位置，突然就會見到那孩子的魂魄，我不禁有些發怵。為了轉移思維，我借著河道里冰層的反光看向雨馨。
「又笑什麼？」雨馨橫了我一眼。
「沒有，呵呵，我只是覺得，你眉心點了這顆硃砂痣以後，很像《倚天屠龍記》里的峨嵋派女弟子。」
「蘇有朋版的么？」
「當然。」
雨馨往下拉了拉毛領子，盈盈做了個萬福，「小女子峨嵋派周芷若，見過冷公子。」
我「哈哈」一笑，正色道，「敢問師妹，可是滅絕老尼門下？」
「我踢死你，別跑！……」
往南跑了百十米，感覺沒那麼冷了，內心的緊張也已盡去，於是便停住腳步，「呼哧哧」喘著粗氣。
我見雨馨怔怔的盯著堤面出神，於是便問道，「你在想什麼？」
「嗯？」雨馨回神一笑，「沒什麼……走吧。」
一直來到南邊一座石橋跟前，我們都沒有見到那孩子的魂魄，看來真的要過河了。夜色中朝南望去，只見南面的河堤上栽著一棵棵柳樹，十分粗大，應該很有些年頭了。
「走吧，我們過河。」我揮了揮手。
這是一座很老的，長長的石拱橋，上了石橋，沒走幾步，雨馨突然伸手把我給拉住了。
我嚇了一跳，「怎麼了？」
雨馨伸手指著南面，壓低聲音，緊張的說，「我看到好像有什麼東西，從那棵樹後面閃了一下。」
我望了一眼，「哪棵？」
「那……」
我看過去，黑乎乎的，沒見有什麼東西。
「你沒看錯？」我問。
雨馨搖了搖頭。
我定一定神，說道，「別怕，走，我們過去看看。」
我挽著雨馨從石橋上下來往南，很快便來到那棵樹底下，打開手電筒一照，空蕩蕩的，照向樹頂上方，什麼也沒有。
「你剛才看到的那東西，什麼樣子？」我低聲問。
「閃了一下就不見了，我根本沒看清……」
我望向四周，這一帶河堤平常的時候應該沒什麼人來，滿是枯草和斷枝。堤上的柳樹，每棵之間的間距大概五六米。
「那孩子的魂魄可能沒過河，估計就在這一帶，我們往南再走走看。」
雨馨跟在我後面，繞過一棵棵柳樹，往南走了大約六十七米，我突然「咯噔」一下停住腳步，扭身一看，不由往後一退，因為我看到，雨馨身後大概兩米多處，跟著一個「人」！……那是一個「小孩子」，依稀便是那男人的兒子，模模糊糊的，像是老幻燈機投射在牆壁上的那種影像……
「阿冷，怎麼了？」雨馨緊張的問。
「別怕，別往後看……」
說著，我蹲下身，從口袋裡掏出紅繩，一點點朝那「影像」挪去。由於緊張，我感覺兩條胳膊硬邦邦的。
短短兩三米的距離，我挪了足有四五分鐘，終於將近這「孩子」跟前。
我連大氣也不敢出，緩緩往上直了一點身子，正要用紅繩把「這孩子」給套住時。「他」的「目光」突然朝我射過來，我後背抽起一股涼意，機伶伶打了個冷顫……
就在這時候，那「孩子」抖動幾下，然後便向一團煙霧似的，倏地飄進了河道里。
這時候，雨馨也看到了「他」，渾身一震。
「走，追！」
我們沿著斜坡，一口氣跑下河道，踏著冰層，往南跑了足足有半里路。「呼哧哧」停下來，這一帶河道挺寬，望向四周，那「孩子」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阿冷，那裡。」雨馨說。
順著雨馨手指看過去，只見遠處的河道中央位置，飄著一個小小的「人」，隱約就是那孩子。
我拉著雨馨，一步步朝「他」靠過去。還有大概七八米遠時，腳底下突然傳來「咯叭」一聲響。我的心猛的一抽，急忙停住腳步，剛才那聲響，是冰層開裂的聲音……對於我這水性不好的人來說，冰層開裂，掉進水裡，比鬼魂之類東西所帶給我的恐懼要大多了。雨馨雖然水性好，但這種天氣，掉進水裡，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因此也很緊張。
突然，又是「咯叭」一聲響，我頭髮根兒都立起來了，只感覺兩腿發軟。
雨馨忽然道，「阿冷，坐下！」
坐著比站著的受力面積要大，我點點頭，一屁股坐了下去。坐在冰上的滋味兒，可不大感受，雖然穿的很厚，但還是能感覺到一股股的涼意從屁股底下往上躥。那種「咯叭」聲沒有了，我把頭俯低一瞧，只見我兩腿間有一道冰縫，延綿向那「孩子」的方位。
那「孩子」還在那裡站著，眼前這短短的七八米距離，彷彿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
「阿冷，怎麼辦？」雨馨問。
我搖了搖頭。
「有沒有辦法把『他』給招過來？」
奇門裡用來招鬼的，無非「玉女反閉訣」，但是，眼下這「孩子」，還不是鬼，也不知對他管不管用。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辦法，因此，我決定試上一試。
我深吸一口氣，沉下心，穩定情緒，右手捏了個劍指，指住那「孩子」，念起了口訣。一遍，兩遍，三遍，一點用沒有，那「孩子」動都不動，我正打算念第四遍時，突然隱約聽到一種「嗤嗤」的聲音。
「什麼聲音？」我扭頭看向雨馨。
「好像……」雨馨指著冰面，「好像是這下面發出來的。」
下面？……我彎下腰，仔細分辨，那種微弱的「嗤嗤」聲，彷彿是順著我兩腿間這條冰縫傳過來的。
我一抬眼，忽然看到那「孩子」朝我們這方位飄了過來。我心裡一喜，也顧不得分辨那「嗤嗤」聲了，眼睜睜看著那「孩子」來到跟前，我急忙用紅繩一套，那「孩子」倏地不見了。
我不敢停頓，急忙將紅繩系在腳腕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伸手推了推雨馨。
「可以了，雨馨，我們走了。」
雨馨紋絲不動。
「雨馨？」
「阿冷，快看那裡！」
我扭頭一看，腦袋裡「嗡」的一響，只見，原本那「孩子」站立的位置，不知怎的飄著一團霧。
那霧就像有生命一樣，正緩緩的朝我們移動。想到先前那種「嗤嗤」聲，我腦門兒上的筋突地一脹。這團霧，應該是從冰層上的這道裂縫裡鑽出來的。我腦子轉的飛快，難道說，這河道里有鬼物，被我念「玉女反閉訣」給招出來了？……
眨眼的工夫，那霧距我們就只有三四米遠了。我突然發現，那霧裡的確有東西，那是一個個的「人」，當先一個，衣服穿的比較整齊，手上拎著一根鞭子，後面的，一個個弓腰駝背，全部光著膀子……我突然想到那茶館老闆所說的話，看情形，霧裡這些「人」，是當年開鑿大運河時死在河道里的死鬼……
我迅速從包里摸出一道「孤虛神符」，朝那霧打去。恍惚間，只見當下那「人」一揚鞭子，似乎擊在了符上，那符「嗖」的一下子朝我倒飛回來，被我一伸胳膊，抄在了手裡。
可能是因為這些「人」死的太久了，「孤虛神符」不催發出威力來，對「他們」根本不起作用。縱然如此，這道符也阻的那霧氣停止了移動。
我把符往口袋裡一塞，大叫一聲，「雨馨快跑！」
兩個人便掉頭朝河岸跑去，剛跑沒幾步，腳下「咯叭」一聲巨響，我吃了一驚，立足不穩，摔了下去，雨馨伸手拉我，也跟著摔倒了，兩人滑出了足有四五米遠。那種「咯咯叭叭」聲還在繼續著，看情形，冰面隨時都會破裂。
「不能再跑了。」雨馨朝著河岸一指，「阿冷，我們翻滾過去！」
我點點頭，和雨馨連滾帶翻，朝河岸而去。兩個人都有身手，再加上衣服穿的很厚，不會痛，因此，翻滾起來並不困難。
河岸終於近在眼前，我直起身，終身一躍，雨馨在後面推了我一把，助我躍到了岸邊。腳剛著地，就聽「嚯咔」一聲響，冰層破了。好在，靠河岸這裡水不深，雨馨只兩條腿掉進了水裡。
「快點過來！」
雨馨抓住我伸出的手，我用力一拽，把她拽了上來。遠處望去，只見那團霧氣還沒消散，正在河道里飄來盪去。
我們不敢停頓，一口氣跑回了那廟裡。蠟燭已經燃了一大半了，那男人正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