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026章 守夜

那茶缸子端端正正的擺放在靠牆一張老舊八仙桌的正中。

看到這隻掉瓷的茶缸,我莫名的心裡一喜,沒錯,這裡一定是吳老闆磚窯廠原本那看門老頭兒的家。我走過去,端起茶缸,情不自禁「啪」親了一口。

「老兄,咱們又見面啦!」

晨星眉頭一皺,輕輕推了我一下,我壞壞一笑,沖她擠了擠眼睛。

這時候,帶我們來的那男人從隔壁一間偏屋裡走了出來,「咦」道,「怪了,沒人呢。」

「沒人?」我收起笑容,眉頭一皺。

「啊……」這男人攤了攤手,「老頭兒不在家,不知去哪兒了。」

我心裡一涼,心說,莫非這老頭兒被人給害了?……

茶缸沉甸甸的,我掀開蓋子,只見裡面盛著半缸子茶水。天氣這麼冷,茶水卻並沒有凝固。我這才感覺到,屋子裡暖烘烘的。牆角邊壘著一隻爐子,旁邊堆著幾個煤球。我走過去看了看,只見下面的爐門雖然封著,但爐子並沒有熄。

隔壁那間是卧房,火炕上,被子團捲成球狀,拉開抖了抖,一股餿臭味兒,裡面什麼也沒有。總之,我檢查遍屋子的角角落落,沒發現任何異狀。於是便揮了揮手,三人來到外面,在院子里走動一圈,也沒發現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忽然,柵門被人推開了,一個穿著老棉襖,手筒在袖子里的村民走了進來,緊張的看著我和晨星,直到我身邊這男人叫了他一聲,他才回過神。

「這學安老頭兒去哪兒了?」

「啊?出門了呀?」那村民道。

「出門了?」

「嗯。」那村民看了看我,「今兒一大早上,我起來在房上掃雪,看見他出門往北去了,我還跟他打了招呼呢。」

「那你知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他沒說……」

我心裡懸著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心說,這老頭兒只要還活著,沒出事,那就好。我推說我們是市裡過來的,找這孫學安老頭兒有點事,既然他不在家,那我們就在這裡等等他。給帶我們來的這男人以及這村民兩人每人讓了根煙,他們便出門走了。

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的四點鐘了。我讓晨星偎靠在我懷裡取暖,在院子里一直等到五點,老頭兒還沒回來。眼看再過不久天就要黑了,風開始大了起來,吹的院里的樹搖搖晃晃,樹上的積雪「簌簌」的往下掉。

「阿冷,我們要不要先回去,明天一早再過來?」晨星問。

我想了想,咬咬嘴唇說,「再等等吧,走,咱去屋裡。」

我挽著晨星來到屋裡,撥開爐門,掏出底下的炭渣,不一會兒,爐火便旺了起來,映襯的晨星一張俏臉紅撲撲的。外面風越來越大,「呼呼啦啦」作響。又過一會兒,天終於黑了,老頭兒還沒回來。

「餓了不?」我問晨星。

晨星沖我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不餓才怪。」

「餓又能怎麼樣?」晨星沖我嘟了嘟嘴,「這裡又沒吃的。」

「我有辦法弄到吃的。」我笑了笑,「走,跟我來……」

走在村路上,只見村子裡炊煙瀰漫。

「阿冷,這裡既沒飯店,又沒副食店,去哪裡弄吃的?」晨星左右張望,疑惑的問。

我沖她神秘一笑,壓低聲音說,「偷雞摸狗。」

「偷……」晨星眉頭一皺,推了我一下,「你這傢伙……」

我「哈哈」一樂,「逗你的,總之,我不會讓我的星大美女餓肚子……」

說著,我帶著晨星來到先前給我們帶路的那男人家,三言兩語,便從他手裡買了只雞,一棵窖藏的白菜,以及一斤散酒。那男人還送了我們一些干辣椒以及粉絲。另外,還幫我們把雞給殺好。

「真有你的。」從這男人家出來,晨星笑了笑說。

「小菜一碟……」

回到孫學安家,只見老頭兒還是沒回來。這老頭兒家裡連電燈都沒有,點亮桌上的煤油燈,我沖晨星揚了揚手裡的雞,「來,咱做吃的。」

「不問就用別人家的鍋灶,在這裡做飯,這樣好么?」晨星眉頭一皺。

「沒事。」我笑了笑,「總不能餓著肚子,如果老頭兒回來了,就讓他跟我們一起吃。」

「你這傢伙……」

屋裡有水缸,裡面有半缸水,舀水洗凈鍋碗,我們把雞,粉絲,白菜燉在一起。一人搬了只小凳子坐在爐旁,不一會兒鍋里便「咕嘟嘟」響了起來。

熱氣騰騰的屋子裡,就著油燈,吃著熱菜,喝著燒酒,聽著窗框被風吹的「呼踏踏」的響聲,我有一種遠離塵世,和晨星隱居的感覺。心裏面隱隱覺得,這老頭兒如果不回來倒好,實在不想有人打攪這種安逸的氛圍。

「阿冷。」

「嗯?」

「你說,這大爺怎麼出去連門都不鎖?」

我聳聳肩膀,笑了笑,「你覺得,這家裡有什麼東西是值得偷的?」

「倒也是……」晨星點點頭,「阿冷……」

「嗯?又怎了?」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晨星說。

「什麼事?」

晨星用嘴角一下下的輕輕咬著筷子尖,怔怔的盯著鍋里翻滾的菜肉,「這孫學安大爺家距離吳老闆那磚窯廠這麼遠,難道說,他那天晚上真的跑回家來住了么?」

聽晨星這樣一說,我不由一愣,停住筷子。

「不然呢?你認為怎樣?」我問。

晨星朝我看過來,「我認為……這大爺那晚沒回來住,說不定……」

「說不定,他先是被王會計支走了,後面晚上又跑回了磚窯廠?」

晨星鬆開筷子,抿嘴想了想,說,「阿冷,如果你是那王會計,把看門老頭兒支走,晚上在磚窯廠里『避難』,你會把磚窯廠的大門打開嗎?」

「當然不會。」我想了想說,「既然是『避難』,那自然是越『蔽』越好,我會把大門鎖的緊緊的,噢……我知道了……」

我一抬眼,和晨星炯炯有神的目光對觸在了一起。

晨星緩緩道,「王會計死後,指使他在磚窯廠里『避難』的那人並沒有去過,如果他有去的話,肯定會把煙囪底下埋的那隻骨灰罈給挖出來。至於嚇死王會計的,你們所說的那邪煞,既然是超自然的東西,那麼,它不需要像人類一樣從門進出。再者,王會計死在廠院里,死人是不會開門的。可是,喝醉酒的那黃老闆之所以去磚窯廠里撒……撒尿,是因為那門是開著的,那麼,門是誰開的?」

「誰開的……」我怔怔的嘟囔道。

「除了吳老闆以外,只有住在磚窯廠里的人,才會有大門的鑰匙,也就是王會計和看門老頭兒。毫無疑問,那門是看門的孫學安開的。」晨星說,「所以我認為,這孫大爺那晚並沒有回家來住,而是不知去了哪裡,更不知出自什麼原因,他那天晚上又回去了磚窯廠……或許,他見證了王會計死亡的過程,或許,當他回去的時候,那王會計已經死了。這兩種可能,不管是哪一種,都會把他嚇得夠嗆,以至於,他連門都沒鎖,急匆匆就跑了……」

「沒錯沒錯。」我連連點頭,驚訝的看著晨星,「分析的滴水不漏,你怎麼這麼聰明?」

晨星沖我笑了笑,咬咬筷子,正準備夾菜,我俯過身,在她臉上「啪」親了一下。

「哎呀,你這傢伙。」晨星推了我一下。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呢?」我搖頭晃腦道,然後朝門口看了一眼,說,「到時候,等這老頭兒兒回來問問他就知道了,把事實擺出來,由不得他不承認……」

夜越來越深,雪光映在窗戶上,外面看去,白茫茫的。孫學安老頭兒還沒回來,我一顆心不由忐忑起來。心說,這老頭兒能去哪裡呢?到現在還沒回來,會不會出了什麼意外?……

這散酒度數雖然不高,後勁卻挺大,一斤下肚,開始沒感覺什麼,吃飽喝足把鍋碗撤去,燒了一壺熱水,喝過熱水不一會兒,酒勁涌了上來,腦袋裡暈暈乎乎的。

「阿冷你去哪裡?」見我搖搖晃晃站起來,晨星問。

我心裡一動,說道,「我去撒……撒尿。」

「你這壞傢伙,學我。」晨星嗔道。

「嘿嘿……」

破宅院四面透風,來到外面,我帶上屋門,被冷風一吹,酒勁猛往上一涌,我差點把剛才吃下的東西吐出來。強力忍住,嚼了嚼嘴裡也不知什麼玩意兒,咽了下去。眼睛望向四周,只見雪光把院子正中空蕩處映照的一片亮白,牆根幽僻處卻黑乎乎。

這孫學安老頭兒家裡連個茅廁都沒有,左右望了望,我做賊一樣來到牆根,拉開褲子就尿。熱尿冒著白煙,淋在雪裡「噓噓」作響,看著雪上被我「滋」出來的洞,我「嘿嘿」一笑,打了個嗝,冷風灌進衣服里,我抬頭一哆嗦,忽然看到,遠天有一顆亮星,搖搖閃閃的掛在天幕上……

咦?那是什麼星?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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