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攝江山 第四十五章 逃妃

大荒女王蒞臨落雲部,並且一進落雲部,就選了自己的第二位後宮男人,還在一路向落雲部內陸進發,大有要在這裡選第三位,第四位的意思。

這個消息,最近傳遍了落雲部的大街小巷,最讓眾人興奮的是,據說女王陛下選男人的目光,並不像大家以為的那麼挑剔,第一位不過是個山野大夫,風度雖好,容貌也不過平常,第二位更是讓人驚愕,就是一個什麼都拿不出手,只會夸夸其談的窮酸,據說女王陛下初遇那第二位後宮男人的時候,那人衣衫襤褸,快要餓死,如今卻錦衣華服,儼然以未來王夫候選人之尊,前呼後擁隨同女王衣錦還鄉了。

這個消息立即讓大家心熱了,原以為女王尊榮地位容貌俱全,選王夫定然無比挑剔,如今看來,完全沒有過高標準,說不定女王眼光特殊,能看上自己也未可知。

當下落雲部各地關於選拔王夫的報名越發火熱,擂台開了一場又一場,還有很多人並無一技之長,但想著那第二位未來王夫,當初衣衫襤褸被女王選中,說不準陛下心地善良,對境遇落魄之人別有情懷,是以紛紛找來自己最破的衣裳,等待於各處鬧市道路,據說最近農家土布舊衣在市場上大熱,被炒得比綾羅還貴。

但是他們失望了,因為女王自從選了第二位王夫之後,就沒有再選中任何人,也沒有在任何市鎮停留,女王車駕以最快速度,穿過落雲部各處城池,除了在落雲最富饒的大城曲池停留過一陣,據說想在那開辦什麼商場外,其餘各地都匆匆而過,很多時候當地地方官接出城外,卻被告知女王已經過境,讓那些準備好的「未來王夫」們,大失所望。

景橫波才不管這些人怎麼想,她那天落荒而逃,當即下令連夜拔營趕路,反正躺在床上睡覺,提起褲子走人,她才不信以宮胤那彆扭性子,好意思闖到她軍營里,馬景濤一般咆哮著問她,「你睡完為什麼就跑!為什麼就跑啊啊為什麼就跑!」

她打定主意最近不和宮胤糾結了,肚子里有貨了,這貨質量怎樣還不知道,她得趕緊找到最佳名醫會診,想辦法調理好自己。和宮胤在一起,萬一他知道了,再喪病地來一句「打掉!」,她是該當場閹了他還是殺了他?

為了彼此的安全計,他該幹嘛幹嘛去吧。

不過據說,他老人家帶著家族,似乎也許大概,也往落雲部內陸來了……

景橫波心態一改,不再關注宮胤,專心自己的旅程。這一路都有城池在辦什麼所謂選夫大會,雖然帝歌那邊一批老古董咆哮不絕,不斷上書說女王此舉傷風敗俗,但各部各族可不管這些,能在女王身邊留下一兩個人,於本國本族自然是有大好處的事。

這一路疾行,自然也不會忘記尋訪能人的事情,她會派護衛先一步抵達各個城池,查看選出來的那些所謂精英,結果自然都是大失所望。其實這也正常,畢竟能人哪有那麼多,再說落雲部京城落雲城的選秀場面最大,懸賞最高,很多人直奔了那裡,景橫波也準備不浪費時間,直接去京城瞧瞧。

她也沒避諱那個選中的第一位「小醫聖」司容明,直接請他給自己把了脈,司容明把出了喜脈,難免詫異,面上卻絲毫不露,如同一位盡職的大夫一樣,好生囑咐,提供了各種調養的方子,並親自過問她的飲食滋補之事。種種細緻體貼之處,雖然是他的職業習慣,但看在景橫波眼裡,卻感慨萬千,總是禁不住想到耶律姐弟,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到底在哪,已經好久沒有消息了。只得又一次次下令,令蒙虎指揮蛛網蜂刺,在雪山附近擴大區域,好生探聽。

司容明每天給她請脈,卻對她的身體狀況不能給出一個準確的判斷。按他的說法,孩子如何只能從母體判斷,而景橫波的體質原本很好,近來卻似有大傷害,以至於內虛不受,暗虧難補,看似無妨,其實沒個三年五載,難以完全恢複,這種傷害是否會影響到孩子,難以確定。

景橫波想著的是,這位畢竟不擅長婦科千金方,也不擅毒,自己體內,有無被宮胤血脈遺毒所影響,還得找到真正能對症治療的能人。

五日後,她的車駕已經到了落雲城外五十里,因為來得太快,落雲城內還沒能接到消息出迎,四千人馬也不能隨便逼近人家京城,她便讓護衛軍隊就地休憩,自己帶著身邊人,在附近茶寮里喝茶。

她,二狗子霏霏,擁雪以及七殺,還有裴樞孟破天,滿滿地佔了一茶寮,七殺一進門就大呼小叫,搶座搶桌,坐下來後就能發現,七殺的座位,巧不巧地正好隔開了她和裴樞孟破天。

那邊裴樞黑著臉,景橫波低頭,裝作喝茶,笑笑。

從那天裴樞和孟破天在小鎮先後喝醉,又被景橫波各自送回房間後,兩人和景橫波關係便有些古怪,兩人之間也似有些古怪,裴樞不再緊跟在景橫波身邊,整天陰沉個臉不知道在想什麼,孟破天雖然沒了之前的不滿怨恨,但還是不接近景橫波,卻也不再像以前一樣往裴樞身邊湊,三個人之間,總縈繞著一種古怪的氛圍。

景橫波不知道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也無心探問,對於這兩人的情況,對於裴樞,她採取的是敬而遠之的態度,她相信裴樞對她的狀況未必全然不知,只是那牛性子不願意接受而已。好在七殺看似逗比,實則人人都是剔透玲瓏心肝,這些日子插科打諢,每每故意隔開三人,總算將尷尬難堪的氣氛,悄悄隱藏了下來。

一群人倒隱約分成三派,各自一塊,景橫波面對著外頭官道喝茶,順便看著來去的形形色色的路人,這條路上顯得頗為繁華,人流量極大,詢問茶寮老闆,才知道還是拜她所賜,這都是趕往落雲城參加女王王夫遴選擂台的「精英們。」

老闆一邊殷勤地給她添水,一邊口沫橫飛地道:「哇哈哈最近托女王的福,我這小店生意好了許多啊,桌子從早到晚就不曾空過!這般盛況,還是三年前大王子迎娶浮水部公主,兩族貴族賀客雲集,才勉強可以一比。本來近期倒也有樁大喜事,這回卻是咱們的人要嫁到浮水去,聽說也是天作良緣,盛況空前,小店還想著是不是趁此機會多做些生意,不想女王選夫,倒把那件事兒給比下去了……」

景橫波笑著聽他絮絮叨叨,正要喝茶,一邊擁雪默不作聲把茶盞推開,拿出自己帶來的銀杯,放入一個透明紗網小包,端起杯子,拿過店主手裡茶壺,示意他讓開,走入寮後,片刻後,聽見她大力刷洗茶壺,重新取水燒水的聲音。而一旁的霏霏和二狗子,早把她的茶水給偷喝完了。

景橫波對目瞪口呆的店主抱歉地笑笑,道:「我情況有些特殊,喝不得茶,她這是要為我煮藥茶……」想到那苦口的滋養藥茶,不禁苦了臉,隨口問,「落雲部和浮水部關係很好嗎?」

「歷代都是姻親……」老闆顯然還沒回過神,怔怔地答,眼睛看著寮後。

「這回又要結什麼親哪?」

「浮水部二王子向咱們國主求親,咱們已經定下送嫁人選了。按說該嫁適齡公主,不過聽說……」老闆話說了一半,忽然大步奔向寮後,「哎呀這位姑娘別擦了,再擦我這家傳百年老壺就要破了!哎呀這茶垢才是泡出醇厚好茶的關鍵,姑娘你怎麼都擦沒了……」

景橫波笑笑,擁雪的潔癖也是件要命事兒,自從她懷孕後,雖然除了有點嗜睡沒任何不良反應,但擁雪的緊張程度卻成倍增長,也不知道這姑娘從哪養成的警惕毛病。

百無聊賴,她目光便轉向茶寮外,忽然一陣急速馬蹄聲響,自官道那頭傳來。

官道上人流來往不絕,因此大家速度都不快,此時這馬蹄快速,顯然是有急事,聽那速度,難免衝撞,景橫波將板凳向內搬了搬,以免萬一有人被撞進來,自己遭受池魚之殃。

然而沒有,那馬蹄聲雖急,驚動道上眾人,但在眾人飛速閃避之前,那馬已經左一扭右一拐,鬼魅一般地繞過了所有人,速度不減,卻毫不傷人,從景橫波的角度,就看見一抹黑煙滾滾繞行而來,左衝右突,巧妙至極地繞過人流,狂飆向前。

這樣精絕的騎術,嘆為觀止,景橫波麾下由裴樞親自訓練的橫戟精兵營,也沒幾人能做到,這一手便吸引了景橫波全部的注意力,忍不住站起來眺望。

那馬速卻極快,只見一道黑煙掠過,轉眼便過了她身側,景橫波一臉惋惜,忽然人影一閃,伊柒已經飄出了茶寮,伸手一挽那馬鞍,笑道:「停一停,讓我相好瞧瞧你。」

他輕飄飄一伸手,那狂奔的馬便猛地一停,馬上騎士霍然回首,一言不發,抬手就是一鞭抽下來。

景橫波皺眉,本來要說一聲跋扈,眼一抬看見那人側面,如被雷擊,猛然呆住。

「霍」地一聲,鞭子如靈蛇光影一炫,卻並沒有抽實在伊柒身上,而是半途折向,繞著他的脈門一彈,伊柒以為對方要抽自己的臉,抬手反擊,卻正好和鞭子互擊一空,那人的鞭子和其騎術一般靈活絕倫,唰一下繞過伊柒脈門,抽在了自己馬身上,黑色駿馬律律一聲長嘶,揚蹄似飛,眨眼躍出三丈。

這回連伊柒都忍不住贊一聲,「好武功!好應變!好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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