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攝江山 第三十二章 歡喜冤家

夜色深濃,滿山閃耀著星星紅點,那是點著火把的橫戟士兵,在追殺著禹光庭及其剩餘軍隊。

在那片火把的不遠處,黑漆漆的亂草叢裡,景橫波蹲在宮胤面前,犯了愁。

一時靈機忽現,把老公……哦不老宮放倒之後,她才覺得,似乎此刻此時,不是播種開花的好時機。

戰事還沒結束,禹光庭還沒擒獲,裴樞破天生死不知,她這時候放倒男人睡一覺……咳咳,她好像離荒淫還差些距離。

放倒他,除了那啥期之外,還因為她忽然想起了當初龍擎的話,似乎雙修什麼的,對龍家人很有好處,她雖然沒從龍擎手中得到雙修的辦法,但就看上次和宮胤嘿咻了一把,他的手臂就能動了,保不準下次再睡一睡,腿腳也利索了。

不過,利索了之後會不會跑得更快?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還有,這次再想佔便宜,不可能再和宮胤打馬虎眼下去,宮胤到時候會怎麼選擇,會不會結束現在的探索不安階段,直接跑路,這也是一個值得慎重的問題。

不睡不甘,睡了又怕從此沒得再睡,人生,竟然因為一個睡不睡的問題,陷入兩難境地,女王陛下仰天長嘆——這世道是腫么了?如我這般美貌,難道不該是無數男人操心怎麼睡到我嗎!為什麼卻變成我整天操心怎麼睡到他?

世事如此操蛋,令人淚下兩行。

更操蛋的是,她聽見了有人聲。

……

時間回到裴樞被孟破天坑下崖的那一刻。

兩人一路翻翻滾滾,催花折葉,在撞破了頭,撞腫了腰之後,終於「啪」一聲,滾入了崖底的水潭。

在滾落的過程中,怒氣衝天的裴少帥,無數次想將懷裡的坑爹女人給推出去,最終都沒有踐行,但一入水之後,他二話不說,將孟破天一推,自己快手快腳爬上了岸。

裴樞爬上岸,抬頭看見壁立千仞,這崖果真很高,之所以他們無恙,一是本就從半山落下,又一路緩衝,實際距離已經不高,二是裴樞落下時看準了地方,避開了亂石嶙峋的地面,選擇了水潭。

這崖下地方不大,曲徑通幽,山石林木鬱鬱蔥蔥,黑暗中看來無數暗影,裴樞反倒有些高興,這種地形,很可能會有上去或者出去的路。

從高處落下,身上大小擦傷無數,裴樞四面找了些草藥,搗爛成泥準備敷在傷口上,這潭水看起來是死水,不大幹凈,可不要感染了傷口。

他正要給自己裹傷,忽然停住手,皺眉盯著水面——那麻煩女人怎麼還沒上來?

水面上沒有人,只有一縷長發在飄蕩,緩緩下沉……

裴樞猛地扔掉了手裡的藥草,「嘩啦」一聲,跳下了水。

水浪濺起半天高。

在他下水的那一刻。

那些山石林木背後的暗影里,緩緩現出幾個暗影。

高高矮矮,身形龐大,仔細看去,卻是因為都穿著斗篷。

當先一人整個臉都掩在斗篷里,目光平靜地注視著水潭,蹲下身,寬大的袖子里,緩緩滑出一條蛇。

男人目光也如蛇,陰陰冷冷。

裴樞沒猜錯,這山崖連山,有路可下。

他也沒猜錯,斗篷人聽見那句「原來是你」,一定會下來查看,只是他顧忌宮胤,又顧忌這滿山的景橫波的兵,選擇了另外一條路,多花了些時間,下到了這崖底。

那條蛇蜿蜒游去,直奔裴樞剛才扔下的準備敷傷口的草藥,在上面盤旋游弋一陣,隨即嘶嘶吐著信子,回到了斗篷人的袖子里。

斗篷人目光很滿意。

他喜歡智取,不喜歡力敵,還有,他做的事也是一定要做成的,迂迴多少次也沒關係。

裴樞是勇將,這種人在絕境之中的殺傷力,無與倫比,和這種人拚死決鬥,他自己也要吃大虧,何況為了避人行跡,他帶的人並不多,能不能留下裴樞,並無把握。

有了一個孟破天,再有了這條蛇,一切就好辦了。

他回頭看看,此處隱約還可以看見滿山游曳的火把,這裡因為地形原因,其實離景橫波的營地不算遠,只是隔著半道山崖,是個人跡罕至的死角。

山中有景橫波軍隊,山外有在等候的臨州私軍,再遠一點,也許禹國兩位王子的軍隊,也已經到了。

所謂渾水摸魚,火中取栗,亂中搏機也。

他舒舒服服坐下來,在黑暗中等。

此時裴樞在水下救人,五丈之外,斗篷人在陰影中等待,百丈之外,景橫波剛剛追上了引著八百精兵跳坑的宮胤。

「嘩啦」一聲水響,裴樞冒出頭來,抓著孟破天頭髮,一路游到岸邊,沒好氣地把她往岸上一扔。

孟破天死狗一樣躺著,肚子鼓起,臉色慘白。

裴樞爬上岸來,看她那樣子,恨恨「嘿!」了一聲。

見鬼,這丫頭居然不會水,不會水剛才為什麼不呼救?

也許是倔強,也許是下水就被砸暈了,幸虧他發現得快,再慢一步這丫頭真淹死了。

「真是無可救藥的蠢女人!」裴樞滿腹懊惱地咕噥幾聲,一陣風過,他雖然陽剛體質不怕冷,但也感覺到了涼意,回頭看孟破天,那小臉更加慘白了。

這時候應該生一堆火,換掉衣服,裴樞摸摸身上,一陣翻騰,火摺子早掉了。換衣服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事。

他只得將孟破天扶起來,雙手按在她後心,給她運功驅寒。

暗處窺視的斗篷人,神情更滿意了,裴樞多耗費一點力氣,他的勝算便多一分。

裴樞天生體質烈陽,修鍊陽火真氣,真氣所經之處,如火之熾,雖然強大,但是霸道,沒一會兒,孟破天臉色雖然恢複紅潤,眉頭卻皺了起來——她的經脈,受不住這麼霸道的真氣。

裴樞也便收手,將她扶坐靠在岩石上,扶她時眼光一落,無意中正對著她胸口。

此時月光明亮,水潭邊反光強烈,諸般景物看得清晰,發育極其良好的少女,落水後有過掙扎,衣衫稍稍敞開,偏偏穿的是一身淺色衣衫,水一濕便成透明,緊緊地裹在曲線玲瓏的軀體,不僅能看見裡面淡鵝黃綉著鳳仙花的肚兜,甚至能看到因為身體受激,微微挺翹的……

裴樞霍然轉開眼光,坐到一邊,想了想,又坐遠了點,再想了想,乾脆走到水邊,把雙手插進冰涼的潭水裡。

他體質特殊,最是容易熱血衝動,眼前這一幕對他的刺激,遠超常人。

耳力似乎忽然增長了幾倍,聽得見風中傳來的細細的呼吸,還有女子淡淡的香氣,那呼吸似帶著原始的撩動的節奏,一起一伏,都撩得心頭火一明一滅……

裴樞猛地把腦袋扎進水裡,嘩啦一聲。好一會兒才拔出腦袋來,頭髮和眼眉,月光下烏黑得墨似的。

好在這種性格的人,心志也特別堅定,心中默念一千遍景橫波,那種騷動略略好了些,裴樞想著還是得找點事來做,一眼看見剛才扔下的草藥,便轉過去給自己敷藥。

藥草有點淡淡腥氣,但他此時心神浮動,心不在焉,哪裡在意這點細節,傷口敷好後,有心扔下孟破天不理,一轉眼卻看見她脖子上一道擦傷,傷口不淺,鮮血淋漓,不早點治療,怕是要留下疤痕。

對女子來說,留疤是很殘忍的事吧?裴樞猶豫了一會,還是過去,將用剩的草藥,給孟破天敷上。

這時候藥草泥的腥氣更重,他聞了聞,確定不是毒藥,也便沒多想。

暗處,斗篷人的笑意更深濃了。

當然不是毒藥,他不能冒險接近下那種無色無味的毒,而所有攜毒動物的毒,都是很容易被發現的。

那只是火蛇而已,生於烈火沼澤的火蛇。一重功效是令人觸之如被火燒,另一重功效是引發體內真火。在很久以前,他曾經命人,對景橫波和宮胤用過一次,想必那東西,給那兩人留下了頗為深刻的印象。

他相信,這種極陽之物,對裴樞的效果,一定比對宮胤要強得多。說不定能令裴樞就此焚身。

那麼,他只需要撿個現成的裴樞屍首,做成宮胤殺死的假象,不管景橫波相信不相信,她都會悲痛欲絕,自責不已,宮胤也會受到影響。

敵人心神失守,他就會有機會,哪怕讓那兩人傷傷心也好。

他笑意更深了。

瞧。這樣殺人多好?省時,省力,用點心思便好。

……

裴樞將草藥給孟破天敷上,或許觸痛了她的傷處,孟破天忽然輕輕呻吟一聲,睜開眼睛。

這聲呻吟聲一入耳,裴樞臉色大變。

只是一聲女子婉轉之音,他體內便如被火鞭,猛地一抽,剎那之間一股烈火從丹田深處點燃,升騰,蔓延……熱血在沸騰,經脈在膨脹,渾身上下都在躍動,眼睛忍不住死死盯住孟破天的胸口,連雙腿都在微微顫抖,隱隱做出一種無法自控的前撲的姿勢,期待一場縱情的釋放……

裴樞知道大事不好!

他猛然向後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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