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本無心 第七十五章 舉世無雙第一坑

信紙掉在膝蓋上,景橫波張著嘴,想要尖叫,信紙卻直落於地,在半空中火苗一閃,竟然燃燒起來。

景橫波急忙去搶——後頭還有字,還有關鍵信息,可不能燒毀了。

那信紙卻十分輕,燃燒後更是飛動如鳥,她抓不住,好在燃燒的紙飄動得非常慢,她大急之下,只得腿一抬,將信紙擋在腿面上。

說來也奇怪,信紙一落在她腿上,立即停止了燃燒,景橫波鬆了口氣,抓過信紙,生怕重要內容已經被燒掉,誰知道一看信,鼻子險些氣歪——剛才那段完後,直接空出了一大塊沒寫,燃燒正好燒掉那一塊,對後頭的內容沒有影響。甚至燃燒也沒充分,沒有燒掉任何部分,只是雪白的紙質變灰而已。

換句話說,她不去兜不去搶,這東西也不會真正燒毀。這傢伙玩這一出是要幹嘛?

景橫波深知錦衣人的坑爹,苦思冥想半天,覺得實在難以揣摩,只得繼續看下去,看下去卻大失所望,這貨根本不告訴她文臻的近況,只神神秘秘說了一句「想來很快,你想知道的故人下落,都能知道。」

最後道:「此次回國,曾經過某座雪山,遇見了頗為有趣的事,想來你會感興趣。不過本王從來不無故對人示好,且將此事留存。將來你若逢上生死為難,無法自決之事,可前往普甘阿隆廟,跪上三天三夜,自有助益。」

景橫波鼻子里哼了一聲——她能有什麼無法解決的要命事?真有這樣的事,他一個遠在他國的異國親王能幫上忙?還跪上三天三夜,啊呸。

信到這裡就沒有了,她發了一陣呆,忍不住再三看那「文臻在東堂,快要做我王妃了,怎麼樣,你能前來觀禮否?」,心裡著實動蕩不安。

文臻真的要結婚了嗎?

真的要嫁給那個坑貨嗎?

一開始覺得不可思議,那兩個人怎麼可能碰在一起?回頭仔細一想,卻又覺得真挺配的——一個壞,一個奸。

粉粉嫩嫩蜜團兒似的文臻,一向看上去軟萌傻白甜,全世界大概只有另外三隻才知道,那貨論起坑的程度,她謙虛第二隻怕沒人敢說第一。

研究所四人組,太史闌性格強硬,卻從來不管閑事,也從不無故害人,她景橫波愛好是欣賞美男和時髦事物,人生目標是憑藉自己的時髦俘獲最大美男,對勾心鬥角完全沒興趣,君珂更不要說,完完全全的老實厚道孩子,唯獨文臻,燒塊豆腐也要在豆腐的幾個洞眼裡瞧瞧,看看能不能塞點瀉藥。

錦衣人那種貨色,就不是正常人能消受的,也只有文臻那足可以塞下世上所有詭計的肚子,和傻白甜外表下和他一樣沒有邊界的陰險心腸,才能把他消化吧。

想到文臻要結婚,頓時又激動起來——當初四人組說好了,無論誰結婚,都必須全員參加的!

剛要興奮站起,叫人收拾行裝,眼光一抬,看見階下還在恭謹等待回覆的屬下,忽然一怔。

她,走不掉。

玳瑁還沒完全接收,十五幫還沒解決,她還沒站穩腳跟。她不能在此刻,拋下宮胤,遠走東堂。

更何況錦衣人是何等人物,因他一句話就奔去東堂,如果只是個陷阱呢?

不知怎的,她直覺相信小蛋糕和錦衣人確實有關係,但卻不信錦衣人那已經納為王妃的話。

文臻沒那麼容易搞定的。而且真正沉浸在戀愛之中的男人,也不會像錦衣人那麼神經病,他那德行,倒像是對什麼感興趣,但一時又沒得到,總有點壓抑不住的懊惱和不解。現在回想起來,每次她和宮胤在一起甜蜜時,總會感覺到一束欲求不滿的目光,十有八九就是那傢伙。

景橫波呵呵冷笑起來——已經勾上手三壘打了?做夢吧?騙她跑去做個人質,要挾小蛋糕么?

忽然覺得膝上信箋似乎背面還有東西,翻過來再看,卻見背面中間,有「也許」兩字。

整個背面就這兩個字,看起來莫名其妙,她將信箋翻來翻去,無意中舉起,對著光線一瞧,才發現那背面「也許」兩字,正好在正面「文臻在東堂,」和「快要做我王妃」之間。

正面背面連起來讀,就是「文臻在東堂,也許快要做我王妃了」。

景橫波鼻子再次氣歪了。

天下坑貨,未有有甚於此也。

險些就給騙了去!

心中惱火,手指力度就重了點,信箋畢竟被燒過,咔嚓一聲將從中間碎掉,裂開的部分,竟然又出現張小紙條。

景橫波已經對錦衣人層出不窮的手段見怪不怪了,拈起紙條,上面寫:「哦,你發現了?就說她的姐妹,不至於太蠢。」

景橫波冷笑一聲,文臻是不是聰明得令你沒辦法了?

下面一句是,「看在我告訴你好消息份上,你也和我說下,如何讓那妮子乖乖聽話?」

景橫波仰頭大笑三千聲。

果然先前是吹牛,果然吃癟!快做你王妃了?切,小心孩子滿地跑了人都不承認是你妻。

怎麼搞掂她?

告訴你……

沒門!

紙條下面又一句,「我知你姐妹情深,定會幫我,如此,自有謝你處。」

景橫波盯著紙條,冷笑三聲,「是啊,我和你姐妹情深,當然要幫你。就不知道你的謝禮打算如何給我?讓我到普甘阿隆廟裡跪上三天嗎?」

她嘿嘿冷笑,將紙條一氣亂揉揉,伸了個懶腰,準備站起。

然後她豎起的雙臂,忽然停在了半空中。

這動作驚得階下遠遠站著的隨從急忙跑過來,還以為女王中了暗器,結果還沒跑過來,就看見女王慢慢放下手臂,隨從剛放下心來,就看見女王目光獃滯,喃喃道:「我勒個去,姐站不起來了……」

……

一刻鐘後,景橫波這間議事殿里擠滿了人。

會點醫術的都給她把過脈,然後都說她中了毒,毒從何來?景橫波拿出錦衣人那封信,卻想不通自己到底怎麼中毒的,她戴了面具戴了手套,怎麼會中毒?中毒怎麼會在腿部?

直到她忽然想起先前的一個動作——信箋突燃,她急忙要去救,一急之下以腿面將信箋擋住,之後因為信箋被燃燒變得鬆脆,不敢再隨便拿起導致碎裂,一直擱在腿面上。

醫官用刀割開擱信箋的裙子,果然腿面和膝蓋上一片淡青色。玳瑁在大荒之北,相對寒冷,殿中此時還燃火盆,十分溫暖,所以景橫波穿得也少,她又喜歡薄軟微透的衣料,穿的是一襲紗裙。

對方算定她雙手讀信,在看見文臻將嫁時震驚,信紙會抖動或者掉落,信箋做了設計,特別輕,一抖動就會自燃,一自燃就會飛起,一飛起就會散毒,而此時景橫波手抓不及,下意識的動作就是抬腿擋住,腿的面積總比手大。

雖然景橫波會控物,但當她看見重要東西燃燒飛起時,是不會採取控物動作的,快速的控物動作會導致燃燒更加劇烈,那時候景橫波無比重視信的內容,才不捨得燒掉。

眾人面面相覷——這種下毒方法,真是匪夷所思。對方不僅對信做了高妙的設計,竟然連景橫波收到信時的氣候溫度,她的衣著,以及可能的反應動作,都全部計算在內了。

景橫波險些吐血。

天下坑貨,未有有甚於此也!

不是要姐幫忙嗎?為毛把姐給整癱了!

一大堆人圍在她床前驚慌失措,因為實在沒有見過這種毒,也無從尋找解藥,景橫波倒慢慢冷靜下來,目前在大荒,還真沒有人比她更了解錦衣人德行的,他做一件事,絕不會無緣無故,也不喜歡做絕,一定有他的理由,也一定留下了退路。

所以答案還是要在那封被燒來燒去撕來撕去的信上找。

信箋放在桌上,沒人敢碰,醫官準備取回去研究,人多,不知誰碰著了桌子,信箋在晃動,那掉落的紙條在滾動。

景橫波目光盯住了那紙條。

滾動……

她拈起紙條,脫掉手套,在眾人一疊聲的「陛下不要!陛下小心」的勸阻聲中,將那紙條摸了又摸,又取下她的防毒面具,將紙條聞了聞。

反正還是中毒了,還怕個毛線。

脫掉那些累贅的東西,才發覺,這紙條質地根本不像紙,滑溜溜的如玉版,此刻連上面的字都快不見了,氣味也不是紙味,散發著一陣清涼的淡香。

景橫波閉目思考了一會,點點頭,一口將紙條給吞了。

眾人目瞪口呆,尖叫「陛下!」都以為女王一定被氣瘋了,瘋極吃紙。

最近情緒非常緊張的紫蕊撲過來,不顧尊卑就擠她的喉嚨,「吐出來!吐出來!」

景橫波一把將她推開,嚼了嚼,咽下肚,還點頭道:「味道不錯。」

紫蕊已經在考慮,是不是找個擅長精神治療的醫官來?

景橫波是真覺得味道不錯。

東西入嘴,自動滾成一團,滑潤清涼,明明就是藥丸。

好的藥丸其味純正,她吃過不少好東西,一入口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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