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本無心 第五十一章 天下和你,我都要

一眼之下,那胸膛之上,漸顯雲紋。

宮胤挑起眉,十分詫異居然在這種情境下看見這幕場景。

是耶律祁還是裴樞?那人臉被擋住,他這個角度看不清楚。正要靠近,忽聽底下景橫波一聲驚叫,當即再也顧不得,翻身向下。

他一路向下,牽動雜物更多,叮鈴哐啷一陣響,似乎什麼東西落了下來,有女子聲音叫了一聲,隨即響起翻滾的聲音,因為翻滾,又有一些東西改變了位置,轉眼連宮胤都不能確定剛才人到底到哪裡去了。

正想去看個清楚,忽然一雙手揪住了他的衣領,景橫波的聲音氣喘吁吁響在他耳邊,「哎呀,可把我這腿給拔出來了,快快,拎我上去,這底下滿地滾的雷彈,萬一踩到一隻就歇菜了。」

她急於探身出去,半個身子都掛在宮胤脖頸上,手攥得緊緊,忽然驚覺這姿勢有點危險,可不要勒死大神,急忙鬆手,手指向下一扯,「哧啦」一聲宮胤衣領被扯開了。

景橫波順勢就想看看鎖骨什麼的,宮胤一手擋住她,一邊整理衣領一邊道:「何必這麼急色?」

「何必這麼小氣?」景橫波覺得指下肌膚特別滑膩,好好摸,頓時渾身一緊,不能自控地咽了口唾沫。一邊做仰頭望天東張西望狀,一邊手指頭不肯離開,在他脖頸之下爬啊爬,宮胤伸手拿開,她就換個方向繼續爬,爬著爬著忽然覺得手腕一緊,身子忽然蘿蔔一樣被拔起,下一瞬已經坐在了宮胤的腿上。

她感覺到他肌膚的緊繃,甚至整個身體都是緊繃的,而脖子處的體膚已經發生了變化,白滑而透明,如一塊水玉,她撫上去的手,很自然地滑落下來,滑入他敞開的衣領,落在他胸膛上。

然後她一怔。

那種一線極冷的感覺又來了,對,就在心口位置,像心臟里的血管是冰冷的,像那裡藏了一柄極細的冰劍。只觸及那一霎,手指便已經被凍麻。

下一瞬她的手被宮胤大力拿了出去,按在了壁上,她在手指離開那一瞬間,指尖匆匆一抹。

此刻他的肌膚似乎特別薄,她覺得自己摸到了那東西的形狀。

針狀。

在心臟的側面。

這種手感讓她呆了呆,一時沒能想明白,宮胤已經按住了她的手,一口咬在她的肩膀上,道:「你動我不如我動你……」

這一口不輕不重,她只覺微痛里微癢,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轟然一聲,都集中在這齒端唇下方寸之地,血在奔騰,筋脈在歡唱,她在不可自抑地渾身發燙,肩膀微微拱成美妙的橋,忍不住伸展雙臂,緊緊抱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輕道:「宮胤,宮胤,什麼時候咱們才能在一起……」

「現在不就在一起……」他的聲音有些含糊,唇齒間細細碾磨,細微的觸感過電般在她身體里遊走,她神智漂浮,早忘卻了身前何事,只感覺到身體空虛又滿足,渴望一場釋放或者一場容納,忍不住在他身上蹭啊蹭啊,卻又顧忌著四周不遠處還有人,咬住唇吃吃地笑,又嗔他,「總在打馬虎眼……」

宮胤抬起頭來,暗光里那女子面容不清晰,但眼波清涼流轉如活泉,潺潺是要將他纏繞,他忍不住低頭在她唇上啄了啄,她立即報復地咬一咬,唇齒聲音琳琅地一碰,各自微微一笑。

兩人此時都有些情動,都在咬牙忍耐,盡量不去碰觸某些話題,以免真的控制不住走火。

景橫波遺憾這時機太不對了,身邊男男女女,無法縱情;宮胤慶幸這時機太對,身邊男男女女,不能縱情。

兩人對望,一個嘆氣一個吁氣。忽然又是轟隆一聲響,好似外頭有了動靜,有雜沓的腳步聲接近,接著扒拉重物的聲音響起,看來外頭商國的護衛軍隊,開始慢慢清理殿中雜物,準備將人弄出來。

宮胤攬住景橫波,將她揉在自己懷中,以免萬一雜物被抽動,滑落傷及她。景橫波趴在他右邊胸膛上,眼睛卻看著左邊,想了想終於忍不住問:「你的心臟那裡,是怎麼回事。」

她先前觸及那根針,宮胤早有準備,平靜地道:「家族遺傳。」

景橫波本來已經做好他或者拒絕回答,或者撒謊的心理準備,並且已經想好了駁斥的話,此刻聽見這句,倒怔了怔——這是宮胤第一次主動在她面前提及自己的家族。

她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問:「家族遺傳?遺傳病?你的家族到底是哪家?不會和紫微老不死同源吧?不會和雪山有關係吧?」

「雖不中卻不遠矣。」宮胤撫摸著她的長髮,「龍應世家聽過沒?」

「那個連開國女皇都是他家奴僕的牛逼家族!」景橫波眼睛一亮,第一次聽說龍應世家時,她就莫名其妙地想到宮胤,總覺得這麼高大上的家族,最配最高大上的大神。

宮胤目光一閃,似乎冷冷笑了一下,隨即道:「龍應世家是大荒百年家族之一。追本溯源,龍應世家、九重天門、和紫微上人所屬的崑崙宮,原本師出同門,在第一代發生了分裂後,各自攜門中絕藝另行開宗立派,原先關係不錯,漸漸因主事人行事風格的變化,發生分歧乃至交惡,數代下來,也便成了陌路。」

「然後呢?」

「大家族盛極必衰,最先衰落的就是最入世的龍應世家。因為開國女皇的緣故,龍應世家一蹶不振,具體原因不必說了,那些古早的舊事,我也不大清楚。龍應世家被迫轉入暗處,世代隱居,躲避當朝的追殺和迫害。而九重天門,則漸漸建立自己的第一世外隱宗的名聲,超然於雪山之上,除崑崙宮之外,便儼然執武林之牛耳。」

「所以天門不喜歡有人能和他們平起平坐,便設計毀掉了紫微上人的山門?」

「具體的陰謀,大概只有紫微上人最清楚。那也是屬於他們之間的恩怨。我們不必干涉。」

「這和你心臟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般若雪屬於龍應世家,因為當初三門分裂,導致各自的功法都留下了缺陷,本來還可以互補,但隨著關係的交惡,漸漸也就失去了互相扶持的本義。龍應世家的般若雪的問題是,修鍊沒有大成之前,體內會凝冰為針,那針其實是就是冰寒真氣的聚集,一開始粗如竹棍,會因為功力越來越精純越來越細,相當於另一個小丹田。」宮胤面不改色地撒謊。

「那麼功力大成,就會細到消失?」景橫波最關心的,還是他的健康。

「會。」他答得肯定。

「那為什麼會在心臟?那地方豈不是很危險?」

「不在心臟就得在下腹丹田,你願意?」他反問。

「關我願意什麼事……」她下意識反駁,隨即反應過來——下腹?豈不是靠近重要部位,那啥針萬一一個控制不好,把那啥管給截斷了,她的景色景緻景泰藍就沒指望了!

「那不行!」她脫口而出。

「什麼不行?」他側頭看她。

「景色景緻景泰藍!」她目光堅定。

宮胤望定她,想著宮色宮致宮太懶三個名字真難聽,她腦子裡就不能有些高貴點的東西?

「在心臟要不要緊?」她又喋喋不休地問。

「你不動不動就毛手毛腳,就沒事。」他答。

景橫波嗤笑一聲,卻真的不敢動了,眼珠子瞟來瞟去,又忍不住問:「要等多久?」

「快了。」他一臉光芒澹澹,看上去聖潔可信狀。

有些事一味遮掩更令人懷疑,她從來不是個能被長期蒙蔽的痴愚女子,與其讓她胡思亂想到處打聽,還不如給她一個七分真三分假的答案。

「那你……」景橫波還想問,宮胤忽然按住了她的唇,「噓,殿後有動靜!」

話音未落,「轟。」又是一聲比先前更響亮的炸響!

……

在炸響開始之前,耶律祁斜斜倒仰靠在一個破損的箱子上,身前壓著姬玟。

四目相對,他微微皺眉,而她酡紅了臉頰。

片刻後,耶律祁巧妙地一個挪身,便將姬玟給挪出了自己的懷中。

姬玟神情有點悵悵地,雙手撐在箱子上,凝視耶律祁風流眉目,悠悠一聲長嘆。

「好腰力。」她道。

耶律祁不防被她調戲,詫然揚眉,姬玟迎著他一笑,「姬國女子,生長於高原之上,受天風沐養,自有尋常女子不及的縱情曠朗。先生,與其在這遍地糾纏之中寸步難行,不如放眼瞧瞧高原風物,必也是一番新滋味。」

她落落大方地暗示,毫不遮掩地邀請,凝視耶律祁的眼神,平靜又堅定,無畏又謹慎。

她不同於景橫波的鮮活恣肆,也不同於孟破天的火熱大膽,她不忘秉持高貴,也不忘熱情追求。

耶律祁錯開眼光,凝望遠方,微微一笑。

「每個人一生,都會走過很多地方,看過無數美景,但只有一處,才是故鄉。」

姬玟默然良久,答:「此心歸處,才是故鄉。」

耶律祁莞爾,眼光落在殿內中心,景橫波在那裡,現在怎樣了?聽聲音,宮胤已經過去了,景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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