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本無心 第三十七章 搶吻

滿園靜寂,為這男子殺氣凜然的言語。

禹國商國耶律家族諸人臉色鐵青,有人拉不下面子,想要反唇相譏,然而一接觸裴樞黑白分明如刀鋒的眼睛,不由自主話便縮了回去。

商略的臉色也很不好看,這種諸國貴族雲集場合,稍不注意便容易釀成疆域糾紛,本來他覺得翡翠女王一介女子,又沒男人撐腰,身在異國,自然要容讓委屈一點。沒想到裴樞忽然出現,又態度這般強硬,這位大荒著名凶神的脾性他當然知道,那是真的說打就打的。

在他主持的晚宴上,引發了戰爭糾紛,那他的王太子位置,就真的保不住了。

但現在因為裴樞一番威脅就這樣草草收場,倒顯得商國怯弱,還是有辱國體,事情傳出去,父王還是不能原諒他。

商略心中兩難,不禁暗暗怨恨耶律家族給自己找來這麼大麻煩。

景橫波湊在裴樞耳邊悄悄問:「你真的把橫戟軍帶到邊境啦?那玳瑁那邊怎麼辦?」

「嚇唬他們呢。」裴樞悄聲笑道,「一群慫貨,一嚇就傻了!」

景橫波噗嗤一笑,心想也只有暴龍,會幹出這種事了。不過他那比誰都理直氣壯的模樣,還真沒人會懷疑。

她目光越過裴樞肩頭,看向對面黑暗,忽然齜牙笑了笑,在裴樞耳邊低低說了幾句。

裴樞皺皺眉,似乎有點不大樂意,咕噥道:「便真打一場又咋了……」終究扛不住景橫波的勸,哼了一聲,悻悻道:「好吧,饒他們一回。」齜著白森森的牙一笑,惡狠狠地道,「再有下次,抽筋扒皮!」

景橫波呵呵一笑,拍拍他的臉,柔聲道:「別生氣了。波波最喜歡樞樞了么么噠。」

「最愛我嗎?」裴樞立即抓起她的手,目光發亮地問。

「你是願意聽謊話的人嗎?」景橫波對他勾唇一笑,抽出了自己的手,卻又輕巧地捏了捏他手指。

她現在曉得該怎麼對付暴龍了——不和他曖昧,但適當給予點溫情,讓他又鬱悶又留戀,發作不得。

裴樞狠狠地捏緊了自己的手指,重重哼了一聲。

他恨這個小妖精!

他恨自己不能不喜歡這個小妖精!

站在一邊的商略,眼看氣氛僵持,這兩人竟然若無其事在一邊打情罵俏,心中怒火更盛,身邊耶律家族的人又在不斷催促威脅,大有「你不敢下令捉拿翡翠女王就是怕了翡翠堂堂商國如此怯弱」之意。

他不禁怒道:「你等指證女王罪行,不過是因為她衣裳濕了。如今女王對此已經有了解釋,如何還能再草率下令拿人?」

「對極。何況,濕了衣裳就算證據?」裴樞忽然搶先冷笑道,「如果真正的殺人兇手根本沒濕了衣裳呢?如果真正的兇手把濕衣裳換了呢?」

「這四面都是人,到哪裡來得及換衣裳?如果大家都沒濕了衣裳,那唯一濕了衣裳的那一個就一定最可疑!」最先衝出來的那個耶律家族的男子,上前一步厲聲答,「再說,拿下之後審問搜查,一定可以找出更多的證據!」

「喲,我瞧著你對拿兇手很積極嘛。」裴樞一笑,勾勾手指,「喂,聽說過賊喊捉賊這句話沒有?」

「你什麼意思!」那人怒目瞪他。

「什麼意思?」裴樞一笑,忽然沖前一步,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他已經出現在那耶律家族男子面前,撞開了他身邊兩人,一把拎住他的衣襟,厲聲道,「我倒覺得你可疑,說!你為什麼一口咬定女王是兇手!」

「她就是兇手……」那人猝不及防,整個人被拎住,又羞又怒,死命掙扎,「滾開!滾開!」

「放手!」周圍耶律家族子弟紛紛拔劍,禹國的胖子們也站在一邊,厲聲呵斥。

裴樞哈哈一笑,手一撒,不屑地將那人摜在地上,一閃身又回到景橫波身邊,很習慣地摟住她的腰,呸了一聲道:「廢物!」

那人衣襟翻開,狼狽從地上爬起,眾人目光不由自主投過去,忽然有人驚聲道:「血!」

此時眾人也已經看見,那人翻開的外袍衣襟里,靠近胸口的地方,隱約有一些血跡。

那人低頭看自己胸前,也愣在那裡,似是不明白這血跡從何而來。

景橫波忽然大聲冷笑,「呵呵!鞋子濕了有嫌疑,那麼,有血跡,是不是更有嫌疑?」

一語驚醒夢中人,商略立即變色,問:「敢問這位先生,血跡從何而來?」

「可別說是我打傷你弄的。」裴樞大聲道,「我剛才只揪住你衣領,一根指頭都沒碰你。」

這都是眾人眼見,紛紛點頭。耶律家族其餘人駭然變色,禹國的胖子們面面相覷。

「或者他自己有傷……」一個耶律家族的男子弱弱發聲。

人影一閃,裴樞又鬼魅般出現在那人面前,二話不說,抬手「嗤啦」一聲,撕開了對方的衣襟。

胸膛光潔,哪有傷口。

「請問,」裴樞笑得像只凶暴的狐狸,「沒有傷口,也沒有別人受傷染血於你身,你這血跡,是誰的呢?」

「這血跡先前掩藏在外袍之下,看位置,應該是俯身或者面對他人時,被噴濺上去的。」有懂行的人開了口。

「他栽贓!他栽贓!」那耶律家族的男子狂呼。

裴樞攤攤手,冷笑望天。

他不需要解釋,沒人信這句話,這個存在感極強的男人,自一出現,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舉一動都在眾目睽睽之下,有沒有動手腳,在場人自信眼沒瞎。

「難怪如此急迫,原來真是賊喊捉賊!」商略勃然變色,「來人,請去審問!」

「住手!」耶律家族的人拔劍阻攔。

「誰敢攔?」裴樞手一揮,景橫波的護衛也拔劍迎上。

「都住手!」商略鐵青臉色高呼。

「王太子。」景橫波眯眼笑道,「身為一國王太子,此地主人,當著六國八部貴族的面,我相信你以及商國,會給與所有人公平的待遇和裁決。先前我有嫌疑,你要拿下我,我心中無愧,願隨你們去接受調查;現在這位耶律家族的高人,嫌疑比我還大,你們打算裝聾作啞嗎?」她微笑彈彈手指,「難道什麼時候,你們商國,成了禹國的從屬了嗎?」

「休得胡言!」商略厲聲道,「商國對所有來賓一視同仁,也請禹國貴客,力持公正!」

禹國胖子們皺著眉,此刻也覺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還有你們,」景橫波又笑吟吟對耶律家族的人彈彈手指,「你們這麼護著這位幹嘛?難道你們真的覺得他一定無辜?嘖嘖,身為大家族的人,難道不懂大家族的爾虞我詐和各種傾軋嗎?難道真的不認為沒有自家人動手的可能?還是你們覺得耶律勝武身為刑堂執法長老,為人很好,與世無爭,從不得罪人,家族中人人愛戴,絕不會有人對他懷恨在心?」

耶律家族的人面面相覷——大家族的傾軋和暗殺,從無休止,耶律勝武身為執掌刑罰的長老,得罪的家裡人比外頭人還多,被家族中人暗殺的可能,讓他們否認,也說不出口。

那些人眼底也露出疑惑之色,劍慢慢垂下。

「不是我!不是我!他栽贓!他栽贓!」那人狂呼。

四面沒有人說話,護衛他的長劍,一柄柄,收了回去。

景橫波笑得譏誚——越是豪門貴族,越是藏污納垢,真真一點不假。

那人眼底露出絕望之色,目光在人群上方四處漂移捕捉,似乎在尋找可以讓自己脫罪的人和事,他的目光落在那些閃爍著琉璃光彩的河燈上時,忽然眼光一跳。

景橫波心中也一跳,直覺不好。

「琉璃!琉璃!」那人忽然指著上方,大聲道,「聽聞琉璃族,最喜歡在夜色燈光中,練習自己的隱身之術。如今這碧華園,燈光處處,琉璃族的人也不在人群中,一定散布在各處練習隱身!」他對著上空大叫,「你們出來!你們出來!你們最喜歡在隱蔽的地方呆著,你們在哪呆著沒人能發現,你們一定能看見真相!出來!出來!」

他叫聲急切,景橫波心也砰砰跳起,她還真不知道琉璃族的人有這種習慣,但現在場中確實沒有琉璃族人,如果他們真的散落在園子各處練習隱身,那先前那樹林後,蓮花燈處處的河邊,真的是一個練習的好場所……

上方忽然有人幽幽道:「我等不喜歡管閑事。」

耶律家族的那個人,聽見這聲音,便似得到救贖,大喜道:「這不是管閑事,這是主持正義,為蒙冤受屈的他人洗刷冤屈!請琉璃族的朋友們說出真相,救我一救!」

上方又是一陣寂靜,隨即眾人覺得眼前似乎有彩光一閃,隨即面前就多了幾個人。

那幾個人身上顏色明明暗暗,似乎利用了人的視覺盲點,怎麼也看不清楚。

「請琉璃族的朋友們,救我一救!」那耶律家族的人大聲道,「你們一定有在河邊,一定看見了到底是誰!」

那幾個人久久沉默著。

景橫波和裴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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