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本無心 第二十五章 宮伯虎點秋波

尖尖細細的聲音,針一樣頓時戳破了這殿中的紛擾,眾嬪妃急忙站起的站起,整衣的整衣,紛紛要擁到殿口迎接,滿殿里擠成一團,「哎呀玉妹妹你搶什麼?」「哎李妹妹你踩了我裙子。」之聲不絕。

景橫波心中卻又失望又憤怒——眼看有希望苗頭,卻挨上臨門一腳!

正想著乾脆閃了算了,回頭再去幾個寵妃那去偷,不想那易國大王來得卻極快,那邊太監剛剛傳報,這邊人已經跨進門來,一聲「免禮」乾脆利落,眾妃嬪還沒擠到門口,他已經進室來,順手將大氅往靠得最近的李嬪懷裡一擱,已經對上頭款款站起來的王太后微微一躬,道:「給王太后請安。」

易國大王非太后親生子,王太后也從來不敢挑他禮,忙親手扶了,笑道:「你可來了。來得倒巧。她們都在呢。」

易國大王一轉身,妃子們趕緊請安,目光灼灼如狼,將他包圍。那捧著大氅的李嬪,又得意又驕傲,滿臉發光。

易國大王對著嬪妃們一掃,忽然似乎怔了怔,但這愣怔一閃即逝,誰也沒有注意到。

滿屋鶯鶯燕燕,同一張臉同一種笑容,擁在一起,其實是一種挺可怕的感受。

景橫波坐在桌子邊,托腮瞧著這易國大王,易國大王的本來面目她還是第一次見,樣子也清清秀秀,但眉目間總有三分戾氣。看著讓人不舒服。

她忽然不想走了。

因為她覺得這大王有點不對勁。

好像……沒原來那麼娘了。

景橫波對易國的變臉,印象太深,條件反射地開始懷疑。只是有一點想不通,她這個外人覺得有點不對勁,那些嬪妃作為大王身邊的女人,怎麼一點都沒覺得奇怪?

也許還是自己多想了,萬萬沒有人家母親老婆認不出,自己反而認出的道理。

王太后款款又坐了回去,做一臉慈愛狀,讓兒子的小老婆們上前獻殷勤。她本就是個繼母,和大王關係向來淡淡,大王能認她做王太后,她自覺心虛,從來不敢多要求什麼。

那群妃嬪又興奮又不安——大王素日不喜歡來後宮,尤其不喜歡看見一大堆女人,嬪妃們來太后處請安,他是絕對不會出現的,因此嬪妃們過來請安都穿得簡單素淡,此時卻恨不得趕回去,再滿身插戴了來才好。

也有人暗暗奇怪,大王今日怎麼就破例了?而且難得的,以本來面目出現呢。

易國大王的目光,在人群中掃了一遍,最後繞過面前的那堆女人,精準地落在了頭髮最短的景橫波身上。

女人再怎麼扮別人的臉,都不會捨得將頭髮絞了的。

他目光投來那一霎,似有波動,但轉瞬便無。

「本王今日來此,是為將此女帶走。」他指指景橫波。

景橫波心中咯噔一聲,心想沒錯了,還是易國大王。真不該有僥倖心理。

王太后忙笑著解釋,「哀家一直小心看守著,只是此女說她會一種有趣的博弈遊戲,便讓她教教妃子們,也好打發深宮寂寞。」

妃子們及時露出哀憐之色,眼巴巴望著易國大王。易國大王的目光,看木頭似從她們身上掠過,又落在了景橫波臉上。

他看看景橫波忽然有些下垂的眼角,和脖子上多出來的細紋,再看看妃嬪們毫無紋路和瑕疵的肌膚,忽然道:「哦?什麼遊戲?」

李嬪急忙搶著將規則解釋了一遍,易國大王看一眼牌桌,忽然道:「聽來很有意思,我也來一局。」

所有人都一呆。

景橫波掏掏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結果就見易國大王自顧自坐下,左右看了看,點了李嬪和玉嬪,道:「四人局吧?那就你們兩個了。」

景橫波慢慢洗著牌,心想這個大王是真的假的?打的是什麼主意?是真的話,要不要趁機neng死他?

那倆喜出望外趕緊坐下,其餘人醋意衝天,都不肯走,擠在一側觀戰。易國大王也不管,聽李嬪說了規則,若有所悟,道:「需要出彩頭?」

倆妃應是,易國大王看一眼景橫波的臉和脖子,又問:「那你們提出了什麼彩頭?」

倆妃又說了。易國大王一笑,搖頭道:「原先這彩頭也罷了,可如今本王親自參戰,你們還賭這些?」

玉嬪忙笑道:「大王親自參戰,自然要以我等最珍貴的東西作賭才對。」

李嬪不甘示弱,忙道:「妾妃等身邊諸物,自然以大王所賜為最珍貴。只是這般拿出來作賭,似乎也顯得輕慢大王心意……」

「無妨。」易國大王一擺手,「本王賜的,才是最珍貴的。你們懂得便好。怎麼,怕拿出來輸給了本王?」

「妾身等,連人到心,都是屬於大王的,輸什麼給您,都樂意啊。」倆妃急忙笑著趨奉。玉嬪便道:「妾便以洗顏丹作賭。」

李嬪道:「那妾以大王所賜,回顏緊膚散配方作賭。」

景橫波大喜,又看一眼易國大王——那啥,這麼善解人意啊,真的假的?真的似乎沒這麼好心,假的,又是誰?

易國大王手一揮示意開打,那倆妃子卻不肯放過機會,撒嬌地問:「大王讓妾身等出了彩頭,大王自己呢?」

「你們想要什麼?」易國大王問。

兩個女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神里看見慾望,各自撇一撇嘴,玉嬪笑道:「妾身等什麼都是大王賜的,哪敢和大王要東西。妾身等守在深宮,日夜盼望的,不過是大王的恩寵罷了。」

李嬪也掩嘴笑道:「妾身可不敢耽誤大王日理萬機,只望大王有暇,來妾身宮中,嘗嘗妾身新制的菜色便好。」

景橫波撇一撇嘴——深宮女人都這麼說話的嗎?請吃個飯用得著這麼眼睛水汪汪春情上臉嗎?直接說「想和你睏覺」,再撲上去不好嗎?

她忽然想到某個人的身體,想起那些日夜揩油的日子,頓時也開始眼睛水汪汪春情上臉蠢蠢欲動,忽聽易國大王問她:「你呢?拿什麼彩頭出來?」

「想睏覺……」她思緒還沉浸在某人的肌膚和身材上,滿腦子的春情亂飛,不自覺的就說了出來。

對面,「嗯?」一聲拖得長長,她忙正色道:「想自由!」

心裡悄悄補上三個字,「……地睏覺。」

對面又「嗯。」了一聲,不置可否的態度,隨即道:「是你拿東西出來做彩頭。」

景橫波想了想道:「我可沒什麼好東西,這樣吧,我若輸了,就也貢獻出一個養顏方子好了。」

「你輸給她們,貢獻養顏方子。」易國大王道,「輸給本王,答應本王一個要求便好。」

景橫波警惕地盯著他,她能確定這易國大王可能是西貝貨,但卻不能確定到底是誰。但此時這戲總要配合演下去,也只好應了。

四個人嘩啦啦開始洗牌,景橫波手指一觸到牌,險些熱淚盈眶——久違的麻將!

此刻她無比懷念當初四人圍城日夜作戰,她和太史闌鬥嘴,被文臻吐槽,最後君珂打圓場的日子。

那嘩啦啦的洗牌聲,親切、琳琅、自在、如意,代表了那一段混吃等死,好友皆在的美好生活。

她現在很奇怪,當初怎麼會覺得那樣的生活不可忍受的?

給個女王都不換好嗎!

瞧瞧現在,都過的什麼日子,在一個陌生國家的陌生宮廷里,和一個不知道真假的大王以及他的倆妃子打麻將,一張桌子三張臉都一模一樣,還是自己的臉。而且自己的臉還是三張臉里最老最丑的。

這是人過的日子嗎?

嫌她心大各種添堵嗎?

心中有氣,她洗牌的動作便分外大力,李嬪和玉嬪以為這也是洗牌的規矩,便也賣力地洗,嘩啦啦嘩啦啦,滿桌的牌亂飛,好幾次砸到觀戰的妃子的臉上。

景橫波洗著洗著,忽覺觸感有異,一瞧,易國大王的手指,正觸了觸她的手。

她目光落在那手指上,當真是漂亮手指,雪白乾凈,指節如玉雕,指甲如冰貝。

也是熟悉的手指。

她心花怒放地洗牌,想著大神就是大神啊,這麼詭異的局,居然也破了,還追了過來,還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扮成易國大王?妙!妙極!

過了一會,手指又被碰碰,她以為宮胤要有什麼事通知,凝神去瞧,結果宮胤若無其事把手指收了回去。

又過了一會,她手指又被碰了一下,景橫波看看他那雲淡風輕眼神,終於恍然大悟。

原來這傢伙就是趁洗牌揩油!

再仔細一看,那倆妃子也在趁洗牌揩油呢,手指在牌裡面撈來撈去,不住試圖捉住大王手指,可惜大王手指和游魚一樣,每次都巧妙避過李嬪和玉嬪的捕捉,然後在躲避的間歇里,再巧妙地捕捉景橫波的手指。

四人借著洗牌,玩著揩油躲揩再揩油的手指遊戲,樂此不疲,圍觀的妃嬪們都在打呵欠——這牌都洗了一刻鐘了,這得洗到啥時候啊……

景橫波一本正經解釋,「洗牌洗久些,後面玩起來才更公平,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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