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帝王謀 第七十二章 大神VS錦衣人

孟破天忽然伸手,一把按下了裴樞的槍尖。

裴樞對她怒目而視,孟破天毫不示弱瞪他一眼。做了個「可能有危險」的手勢。

剛才裴樞槍尖一遞,反射月光,孟破天瞧見好像有一根線,連在蜘蛛網後的破洞上,便想起白衣人「小心機關暗器」的囑咐。

她這難得的細心舉動,無意中救了兩人一命。

裴樞先前位置,看不見這線,孟破天一指之後,他也發現了。那線綳得很緊,說明靠的是扯動力量來觸發機關,只要一推門,就會出問題。

孟破天拍拍他,對上頭一指,示意不推門,可以爬牆啊,對武林人士來說,爬牆才更正常。

裴樞似在沉思,慢慢搖了搖頭。

問題就在這裡,對方不可能對武林人士的習慣不了解,所以推門會觸發機關,爬牆一定也會。

裴樞閉上眼,算算方位,一伸手拿過孟破天的刀,嗤一聲輕響,將半邊宮門劈開。

劈的當然是沒有假蜘蛛網的半邊,正好夠一個人出入的位置。

他將劈下的半邊門板卸下,果然沒有任何動靜,他先鑽了進去,貼著牆邊走了幾步,招手示意孟破天進來。

孟破天照做,心中也暗暗佩服,想著這傢伙看起來炮筒子一樣,遇事竟也這麼細心。而且法子輕鬆又巧妙。無論機關在門背後還是在院子里,都不可能在內圍牆上。從沒有機關的半邊門進去,貼著牆走,果然安全無虞。

進了門,兩人才發現,門後和院子里,果然險險地縱橫幾條細金絲,孟破天佩服地看了裴樞一眼,裴樞卻有點佩服地看著那絲——線不多,就兩三根,可那位置刁鑽巧妙,無論從哪處牆頭落下,都必定會觸及。設計這機關的人,幾根線信手拈來,卻惡毒又精準,真真是了不得的高手。

孟破天進了門,便想往內庭沖,被裴樞一眼瞪住,裴樞眼睛一直盯著地面,看那幾根絲的走向,忽然走到靠近門後台階處,跺了跺腳。

地面軋軋微響,台階陷落,現出地室。

孟破天心中暗驚,這宮室機關設計果然特別。處處和人的思維反著來。宮室破敗,讓人不想靠近。正常人進來都會直奔內室,但真正要害反而在門口處腳底,一般人還真想不到。

只是這院子內機關好像還是少了些,不過就那一蜘蛛網,就夠人喝一壺了。

兩人當然不知道,院子里的機關都已經被毀,剩下的蜘蛛網,還是錦衣人的惡作劇。

地室不大,一眼看清沒人,裴樞眉頭一皺,心想此處這麼著緊,一定是關蘇紫蕊的地方,但現在她去了哪裡?

孟破天失望的是,這裡雖然詭異,卻沒有寶貝。

「你到底要找什麼?」她這才想起來問裴樞。

裴樞此時心中正煩躁,他本想救出蘇紫蕊,好好在景橫波面前表表功,順帶氣氣她,帶著個瘸子有什麼用?還不是需要裴少帥出馬?誰知道地方找到了,人卻不見了。

他沒好氣地道:「關你什麼事?走開!」

孟破天窒了窒,臉色猛地漲紅,她向來在盟里受盡寵愛,哪裡受過這樣的態度,想發作,又怕招來守衛,想出手,又自知不是裴樞對手。

更重要的是,少女對眼前男子,有隱秘細微的好感,因此這一句呵斥,便顯得更加不能接受。

怒極之下,她一指裴樞鼻尖,狠狠道:「誰稀罕跟著你!老娘現在去干老娘的事,有種你不要跟來!」

裴樞正專心在地上研究腳印,頭也不抬,「跟頭母豬也不跟你!」

「死公豬!」孟破天低罵一句,轉身就走。走兩步悄悄回頭,裴樞還蹲在原地研究腳印,看也沒看這邊。

女漢子孟破天難得的少女心,啪地裂了一條縫。

她發了一陣呆,想著算了,還是去喜歡那個厲含羽好了,他比裴樞厲害,比裴樞溫柔,比裴樞體貼,比裴樞細心……

他去的方向,她知道,摸過去找就是。

她身子一閃,往凝雪閣方向而去。

片刻後,裴樞身形一閃,上了先前錦衣人呆過的檐角,低頭尋找一陣後,確定了錦衣人大概可能前往的方向,也閃身而去。

……

景橫波和穆先生柴俞三人,在夜色初降的時候,才進了宮。

上元城大是一個原因,景橫波選擇一路步行,故意走得慢也是一個原因。

她想借這個機會,好好看看上元城。一個城池的格局氣象,可以看出執政者的胸襟智慧。

柴俞在一路上,給她指出了哪些是商業區,哪些是居民區,哪些是官員居住區和辦公署,上元的格局,都其餘王都沒什麼太大區別,唯一區別的是軍營,整個王城的外圍都是軍營,將百姓和王宮緊緊包裹在內,這種格局的好處是外可禦敵,內可護駕,一旦王宮出事,軍隊可以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第一時間掌控所有的街衢要害,避免了在某一位置群居,調動時可能被阻的情況。壞處是略略顯得分散,而且包圍王宮很容易。

這就說明,明晏安一定將軍權牢牢抓在手裡,而且非常有信心,否則絕不敢設置這樣一個可以困死自己的局。

能一直將軍政大權抓在手裡的統治者,不會是弱者。

明晏安在幾次刁難之後,似乎也放棄了再自取其辱,也不阻攔她一路觀察上元,景橫波到的時候,連宮門都沒開,自然也沒人迎接,宮門前護衛如常守衛,對景橫波的到來一臉茫然,似乎根本不知道女王要來這回事兒。

景橫波知道明晏安的毛病又犯了,不過笑笑,也不等,轉身就走,大聲道:「今晚正好在城內多住一晚,我也瞧瞧上元的夜景。」

果然立刻,宮門便開了,一個黃門官出來迎接景橫波,將三人一直引入了王宮正殿。正殿燈火通明,百官雁列,明晏安金冠禮服,端然高坐,赫然是一副接見臣子的架勢。

景橫波原以為明晏安會私下約談,沒想到他擺出了全副陣仗。這麼做的好處是,他將事情擺在明處,算一種坦蕩的態度,那麼暗殺或明著將她留在上元的可能性減小,畢竟誰想殺人,都會下意識避開人多場合;壞處是將不利形勢放大,只要她上殿,這群人就會立刻如縣衙衙役喊「武威」一樣,對明晏安下拜,好襯托出她的參見之勢。

所謂兩國談判,其實和商界談判也差不多,比口才比心機比智慧,爭氣勢爭主動爭上風,錙銖必較,寸土必爭。

她的人被挾持,她過來談判,實際已經落了被動,一開始必有人給下馬威。

她在殿口一停,殿內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轉過來,驚艷是難免的,更多的驚訝疑惑審視敵視不安……而遠處明晏安的聲音遙遙傳來,許是被空曠大殿傳聲,聽起來沉厚又威嚴,「前來者可是女王?為何梭巡不入?不願?或是不敢?」

殿中群臣,露出會心微笑,暗搓搓地看著她,試圖用目光逼得她難堪。

景橫波也會心微笑——明晏安還是心虛啊,話說得太多了。

她看看穆先生的輪椅,忽然一招手。

大殿里,丹墀上,兩隻銅鶴忽然飛了起來,飛過眾人驚駭的目光,啪一聲落在了殿門口,景橫波面前。

景橫波含笑對穆先生道:「煩勞先生,幫我也弄個椅子。」

穆先生莞爾,「樂意為陛下效勞。」伸手將兩隻銅鶴的長頸輕輕扳下,和鶴背平齊,絞在一起,使兩隻銅鶴的背成一個可以坐下的平面。

滿殿無聲,文官們的眼珠子幾乎要凸出來,他們沒見過數百斤的銅鶴在天上飛,更沒見過沉重堅硬的銅鶴,在人手中和可以揉圓搓扁的爛泥一樣。

武官臉色更加不好看,他們練武,更清楚這兩手代表的是什麼。

穆先生三五下將銅鶴弄成椅子狀,伸手一讓:「陛下請。」

景橫波手一揮,一截幔帳墜落,霓虹般再次飛過眾人頭頂,正落在了銅鶴椅子上。

然後她坐下來,笑吟吟蹺起腿,坐在了代表皇家尊嚴的銅鶴上,墊著皇家大殿的綉龍幔帳,在大殿的高門檻外,遙遙對著那頭的明晏安。

銅鶴高,門檻也高,她的背景是闊大廣場和高大宮門,屬於自然的宏大氣象。群臣們看過去,恍惚里覺得那才是王者氣派。

大殿上的明晏安,似乎忽然矮了。

滿殿的人還沒從震驚中回神,大殿那頭的明晏安正要發作,景橫波笑吟吟伸指,將他一點。

「以前我聽過一句非常裝逼噁心的話。」她笑道,「現在,我把這句噁心的話,送給同樣噁心的人。」

「誰若折了我閨蜜的翅膀,我定毀他整個天堂。」

殿上本來很靜,現在更靜了,連呼吸,都似被這句裝逼的話,忽然逼回了咽喉里。

群臣望著坐在銅鶴上,和明晏安遙遙相對,姿態嬌媚,眼眸卻亮如星辰的女王,不管之前心中對她多麼不以為然,也不得不暗暗承認,最起碼在氣勢上,她沒墮了女王的威風。

不是誰都能在這樣的故意壓迫情境下,保持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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