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帝王謀 第五十一章 浴池伺候

景橫波沒有離開,在後院里搜尋。

她心中怨氣未滅,還想揍人。另外,她也想找到那少女的下落,斷了臂不一定會死的,先前她怒極只想給人懲戒,此刻清醒下來,覺得還是救人更重要。

但是那間小屋裡,除了血跡沒有別的,四面收拾得很乾凈,她找到後門,也沒看出什麼線索。

那少女似乎就這樣從院子里消失了。

這整個玳瑁,是不是都是一隻吃人的怪獸,每天有無數人,以各種方式消失。空留家人望門以待,再等不著晚歸的人。

她有點累了,最後在一堆柴禾上坐了下來。想吹吹晚風,冷靜一下情緒。

坐下來後,腦海里卻忽然閃現出了穆先生。

這個神秘的男人。

武功應該很高。她現在雖然武功還談不上怎樣,但天賦異能彌補了武力值的不足,英白裴樞都說過,以她之能,現在到哪裡都能自保,高手第一次遇上她,對她的能力沒有準備,多半要吃虧,能留下她的高手已經不多,要麼武功極高,要麼極其熟悉她的能力,有所準備。

他是哪一種?

他的聲音,形態,語言和表現出現的氣質,都是陌生的,那種微微慵懶,有點像耶律祁,但是卻又比耶律祁明亮,沒有耶律祁風流繁艷,夜色王者的感覺。

腦海里一個人影閃過,隨即她搖搖頭,何必看誰都先想到他,比耶律祁還不像。雖說先前她只是瞄了一眼,已經發覺氣質形貌聲音什麼統統不像,更關鍵的是,她之前看過穆先生的資料,就在她得到的十三太保地下室資料裡頭,附在一個不起眼的小冊子後,她一開始差點沒發現。

那不是什麼秘密,是一些零散的記錄,記錄了穆先生及其組織,從建立至今所做的主要事情。從中可以看出,穆先生在玳瑁建立勢力已經好幾年,其間也不是完全沒有出現過,還曾經主持過一些較大的事件。她算過,有些事和宮胤的時間是完全衝突的,比如,當年帝歌事件時,穆先生的組織正在玳瑁開始營建;去年中,穆先生組織有次換血,穆先生親自出手進行了組織的整頓,那時段她和宮胤正在宮中。

看得出來,研究穆先生的人,對他也沒能得出什麼結論,只能將一些事件按時間記錄。

這個人物,她現在和感覺和玳瑁所有勢力的感覺一樣:神秘,不辨敵友。

她不能確認他先前最後那一招,到底是放水呢,還是因為不知道她的異能,準備給她來一下狠的。

最後一刀刺向琵琶骨,明擺著是要廢了武功的節奏。

有些人,還需要再相處才能確定。

她在屋後柴禾堆上思考人生以及男人,忽然聽見腳步聲傳來,正向著柴禾堆。她下意識轉身,藏了起來。

那幾個人在柴禾堆前停住,在抽動柴禾,一邊抽一邊說話。

「聽說前頭出事了……」

「噤聲!大哥怎麼提醒你們的?大瓢把子們的事兒,一句都不許提。」

「好吧不提,我就是不明白,先前不是說不洗熱湯的嗎?怎麼忽然又要洗了?害我們又要趕緊重燒池子水。」

「本來飯後洗熱湯是固定的餘興節目,今天也準備了的,但大哥說今天的客人比較特殊,未必能吃得愉快,這熱湯十有八九洗不成,也就算了。誰知道剛才前頭出了點事,大家衣裳都髒了,這回不洗不行了。」

「我先前進去伺候,看見瓢把子們對那個穆先生很熱情啊,怎麼會不愉快?」

「這可不是你我能猜的事情,趕緊幹活吧。」

一陣急急抽木柴的聲音,隨即車子嘎吱聲響起,那群人拖著木柴,去趕緊地燒池子了。

景橫波從柴禾堆後面轉出來,看看那些人離開的方向,冷笑一聲。

為什麼忽然對穆先生熱情了?

因為被他救了命呀。

先前要不是穆先生阻擋,今兒那些江湖大佬,統統都要變成篩子。

呵呵,老穆今兒原本是鴻門宴,他也厲害,竟然生生借著她這事兒,和三門四盟七幫十三太保給勾搭上了。

今兒那些人算是欠了他一條命,江湖中首重義氣,哪怕心裡再多不願,表面上都得承情。

以後這影閣,在這複雜玳瑁,可算站住腳跟了。

然後這群混賬打算幹什麼?洗澡按摩桑拿嗎?

是不是洗完再來幾個小姐伺候?

那就讓陛下我一個人,親自伺候吧。

……

玉樓西樓,有一個專門辟出的大池子,專供大佬們喝完酒後,泡個熱水澡,談談心,喝喝茶,睡睡覺。

大荒人很愛泡澡,玳瑁這地方尤甚。因為黑水澤的原因,玳瑁的空氣不大好,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有霧霾,含微量毒素,所以大戶人家,很注重葯池泡澡,把身體里積存的毒素,以汗蒸的辦法排出來。

玉樓西的大池子,連著一排靜室,木板迴廊小軒窗,一應設施俱全,布置得極為雅緻,供大佬們洗完澡,該幹嘛幹嘛。

池子倒是設計簡單,就是一個方形的大池子,上頭有穹頂,池子有兩間屋子大,熱水由旁邊的爐房燒熱後,以管道放入。

所謂交情濃到深處,就該坦誠相見。脫了衣服都是光溜溜白豬,誰也害不了誰。

大佬們想要表達信任,和談一些不太適合在光天化日之下談的事情時,就會敦親睦鄰,來上這一手。

一行人正往池子去,其中夾雜著輪椅的轆轆之聲,二護法雷生雨親自推著穆先生的輪椅。

自從進入玉樓之後,穆先生的護衛便和其餘大佬一樣,留在了門外,身邊只跟了二護法雷生雨。

這是規矩。江湖霸主聚會,不許帶手下,只能留一個身份不低的親信,以示對其他人的尊重。

按說這個親信都不能留,大佬們都是一個人,只是因為穆先生情況不便,需要人推輪椅。

大佬們對此表示了少見了寬容,除了拒絕了護衛推輪椅的要求之外,對雷生雨推輪椅之事,並沒有發表意見,甚至還邀請他一起去泡個澡。

江湖霸主就是江湖霸主,雖然衣裳頭臉被潑了個一塌糊塗,不得不洗好澡才好意思出門,但此刻已經恢複了談笑風生。

他們其實心情不錯。

羅剎出事,已經被送了回去。羅剎門的衰落,幾乎是可以預見的事情。所以剛才在整理衣裳的時候,大佬們已經就瓜分羅剎門的地盤和勢力,達成了初步協議。

搶地盤要趁早,不然等到羅剎門的其餘副門主,趁機出來搶了門主寶座,重新整頓山河再下手,就遲了。

大佬們還很滿意穆先生,因為他謙虛地表示,自己身為後輩,根基尚淺,暫時沒有擴充打算,羅剎門的事情,他就不介入了。

影閣放棄對羅剎勢力的瓜分,眾人皆大歡喜。

大池子熱水一波波地灌入,熱氣騰騰,幾乎遮掩了每個人的面目。

眾人身上都粘一身的菜湯油漬,早已渾身難受,看見熱水齊備,迫不及待脫成光豬,一個一個噗通下水。

泡進池子的人,都露出愜意的神情,有幾個便拍著水背,笑呵呵招呼穆先生:「穆先生,來吧,不必客氣!」

「莫不是不好意思?大家都是男人!」

「瞧穆先生細皮嫩肉,不會是姑娘家改扮的吧?」

大佬們鬨笑,粗豪的笑聲里,是隱約的試探。

霧氣裊裊上升,浮游在穆先生周圍,他的面容有些看不清,瞳仁在淡白的霧氣里,黑得閃亮。

「先前沐浴後來的,不過既然諸位大哥誠心邀請,小弟自然不敢推辭。」

他開始脫衣服,這池子就是給大家「坦誠相見」的,所以連個脫衣隔板都沒有。

大佬們泡在池子里,互相開著粗俗的玩笑,眼神都有意無意瞄著他。

穆先生脫衣服很從容,姿態很好看,一看就是出身良好,教養深入骨髓。

他的衣裳質料也很好,乍一看不出奇,仔細看要麼用料精奇,要麼綉紋獨特,有種低調的奢靡。

只是他脫衣裳的速度,很慢。

……

景橫波閃身進了燒水的爐房。

最外面躬身添柴的人,只感覺到身後微微一涼,似有風聲,隨即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屋子裡滿滿熱氣,一個看不見一個,景橫波從容地躲在一個大鍋後,脫下自己的裙子,換上了小廝的黃色布衣。

沒有人發覺,所有人都在做自己的事。

她換好衣服,去掉簪環紮起頭髮,將人藏入暗處,順手將裙子紮成一個小包袱,藏在寬大的粗布衣下,這衣服她留著還有用的。

剛忙完坐下來,就有人探頭進來,霧氣騰騰里對她招手,「王二癩子,前頭要一個人伺候,你去。」

「哦。」景橫波粗聲答應,起身出門,那人管事裝扮,並不看她,指著旁邊一個箱子道,「這是準備給貴客們換的衣裳,你幫我搬過去。」

景橫波應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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