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帝王謀 第九章 相見

景橫波閃身出井,四面看看,地上一片狼藉,厚厚的灰塵上到處是橫七豎八的腳印,還有斷落的武器和箭矢,看樣子伊柒在這裡和襄國的護衛有過一場戰鬥。

不過地上好像沒什麼血,她稍稍放了心,覺得逗比師兄弟中,伊柒越發靠譜了,想必是和自己一起呆久了的原因。

她從先前呆過的正殿里找出自己的衣服穿好,把葯吃了。感受了一下,體內並沒有武俠小說常說的一顆神丹打通任督二脈,從此天下第一的酷炫狂霸感,也沒有所謂涌動的氣流啊,忽然牛逼的內力啊之類的高大上玩意,相反,體內還是有點燥,有點熱,並不是很舒服,好在突然發作的毒是被壓下去了,也不知道這丹藥和自己的毒,到底是相衝還是相濟的。

不過無論如何不後悔吃這葯,就看吃完這葯那一刻的狂霸效果,如果真給那太監吃了,現在倒霉的就是她了。

回頭得找戚逸問問,排除後遺症。

她想了想,決定還是不出宮,在整個鬧宮過程中,其實並沒她什麼事,雍希正想要處置她也只是私下行為,現在被和婉知道了,她在宮中反而能獲得和婉保護。

也不知道耶律祁和天棄現在鬧得怎樣了。

她並不熟悉襄王宮,但七八個瞬移下來,也就找到了和婉的寢宮,看樣子已經鬧過一陣,道路上花草折斷,宮殿里燈火通明,和婉披著寢衣依門而望,臉上驚嚇和怒氣未休,看到景橫波出現,鬆了一口氣,握住她的手道:「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我睡了一覺就被挾持了,再一眨眼你也不見了?」

「你那個二十四孝未婚夫呢?」景橫波東張西望,怕雍希正忽然躥出來。

「誰知道他去哪了!」和婉沒好氣地道,「他和幾個挾持我的人大打出手,一路翻翻滾滾打出宮了,還有你那個未婚夫,也從黑屋子裡躥出來,鬧了半個宮廷,把我父王氣得要命,要不是我謊言遮掩著,今晚誰都別想安生。」

「誰叫你搶人的,寧可搶黑瞎子也不能搶伊柒。」景橫波隨口答,微微放下心。看樣子那幾隻都沒事,也許都還潛伏在這宮中,以他們的本事,安全沒有問題。

「今晚到底怎麼回事,還讓不讓我明天起床啊……」和婉一邊拉著她的手向里走,一邊打著呵欠。

「你那二十四孝未婚夫,這大冷天氣,在你屋頂上給你守夜,他認為我居心叵測,想要把我宰了。」景橫波笑一聲,「我說和婉,你這未婚夫,其實真的對你算得上情根深種,相比那個什麼都不敢做,你這裡鬧翻天頭都不敢冒的紀一凡,我覺得好了一百倍,你真的不考慮?」

和婉立即甩掉了她的手。

「原以為你是個特別的,原來你也只會說這些俗話。」她柳眉倒豎,「對我好一萬倍又怎麼樣?我都不喜歡。我來這世上一遭,如果都不能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真是天真的孩子。」景橫波咕噥,「這世上有多少人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咱那世道,連想選個喜歡的專業都做不到。更別說大活人。遇上一個喜歡你的人就嫁了吧,小心你喜歡的那個,甩了你。」

「你嘰里咕嚕地在說什麼?」

「我說,你說的太對了,人這輩子,一定要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哪怕為此粉身碎骨,眾叛親離,也一定要堅持,還有什麼比喜歡更重要?」

「為什麼我覺得你說的是反話?」

「比真金還真。」

「詹妮。」和婉叫著她的名字,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景橫波想著自己英文名就是好聽,一邊偏過臉來,「嗯?」

「詹妮,我覺得你看似嬉笑放縱,其實有很深的心事,一定很深很深,很痛很痛,」和婉按住著她心口,認真地道,「以至於你甚至不願回想,不願面對,嘻嘻哈哈,用永遠掛在臉上的笑容,來掩飾心裏面那個巨大的創口。」她慢慢地道,「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可我能感覺到,這裡有個巨大的洞,穿過的風呼呼作響。」

景橫波笑起來。

「咱們才相識幾個時辰,你都能看出我巨大的洞深深的痛了,說明這痛也膚淺得很啊么么噠。」

「不,只是我特別敏銳。我和那珠子相伴多年,時日久了,我好像就能知道他人的內心情緒。就像我知道雍希正似乎喜歡我,但不一定有他表現出來的這麼深情。我也知道一凡喜歡我,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這麼淡漠。」

景橫波不說話,覺得能讀心神馬的最討厭了。

「詹妮。」和婉在冬夜的風中,誠懇地對她道,「都說人心易變,可如果是真心喜歡,並沒那麼容易改變。相信自己,也相信真情,好不好?」

「你還小,」景橫波撫了撫她的發,「將來你就懂了。這世上有很多東西,強大而惡毒,像車輪一樣,不動則已,一動轟隆隆一路碾壓。再強悍的感情,都不過是輪下的塵土……天快亮了,睡吧。」

和婉似乎在思索什麼,默默嘆口氣,沒有說話。兩人回到寢宮繼續睡下,在和婉即將沉入夢鄉前,景橫波問:「你父王以前是不是很喜歡煉丹?」

「是啊!」和婉半迷糊狀態中依舊不掩語氣憎惡,「有一陣子特別沉迷,宮裡養了很多道士,搞得烏煙瘴氣,有陣子差點拜一個道士為師傅,連我都要給那個道士讓路,後來也是那個道士,惹出了什麼事兒,觸怒了父王,他殺了道士,驅逐了所有道人,關掉了丹殿,之後再也沒煉過……」

景橫波嗯了一聲,心想八成又是一個騙人和被騙的故事,結果是便宜了她這個外來人。

「和婉,明天你打算怎麼辦?」

「能怎麼辦?抵死不嫁唄……」和婉喃喃嘆息,「聽說宮國師和女王原本是一對,結果……他們都沒有希望,我覺得我更沒希望了……」

她唏噓著把腦袋埋進被窩裡,似乎不去想,煩惱便不再。

景橫波轉頭看窗外冷冷的月光。

不,你們有真愛,所有真愛,都該得到成全。

……

一夜折騰,等和婉和景橫波醒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

和婉坐起來的時候還沒清醒,抓了半天頭髮,神情怔怔的。

景橫波看見她,就像看見幾個月前的自己,想笑,心中忽然一酸。

和婉眼光從沙漏上掠過,忽然跳起來,眼睛發直,「不好,糟了!遲了!」

「幹嘛?」景橫波莫名其妙,想著宮宴是晚上才開始呢。就算要梳妝打扮也該到下午。

和婉卻已經來不及和她說話,跳下床匆匆洗漱打扮。又不住催她,景橫波有點為難,她臉上是有妝容的,到底要不要在和婉面前洗掉重新化?如果不洗臉,和婉一定也會懷疑。

以前她臉上有妝,絕對要洗得乾乾淨淨才睡覺,生怕因此傷了皮膚,但現在,似乎這也是小事了。

景橫波想了想,還是老老實實洗臉,她很喜歡和婉,直覺這是個好姑娘。

熱水潑在臉上,燙得她渾身都一哆嗦,她現在很喜歡這種刺激的感覺。

再抬起臉時,她看見和婉正獃獃地盯著她。

她對和婉一笑。

「我的天……」和婉聲音里滿是驚嘆,「想不到你這麼美!你何必把自己化丑了?不過你的妝容術也好神奇,居然和你本人相差這麼大!」

景橫波這下笑得越發真誠了。

女人對他人姣好容貌的反應,也可以測試心性。她對和婉的反應很滿意。

「以後有機會可以教你。」她向和婉要了全套胭脂水粉,重新簡單化妝。過了一會兒,鏡子里出現細長眼睛皮膚蒼白的姑娘。

和婉似乎很急,興沖沖拉著她便出宮去了,她在宮中自由度似乎很高。

景橫波也想出宮,看看耶律祁他們到底在哪裡。晚上的事情,還需要商量一下。

看和婉著急的模樣,景橫波認為她一定是去找紀一凡,最後努力一把。正好她也想見見這傢伙,最起碼要把那晚被推下祠堂的帳算回來。

出宮不久,她就看見了耶律祁和天棄伊柒,按照事先商定好的手勢打了個招呼,那幾個人站得遠遠的,看她的神情有點古怪,景橫波也沒多想,跟著和婉上了車。

和婉一路上很興奮,興奮中又有些不安,不安中又有些緊張,神情千變萬化,五顏六色,景橫波心中好笑,心想小姑娘真是愈挫愈勇,昨天見情郎受了那麼大打擊,今天又原地滿血復活了。

車子一路往城中心而去,卻不是昨天的路,景橫波深以為然,情侶約會嘛,當然要和地下工作一樣,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不過路卻越走越寬闊,好像是通往城外的道路,這孩子要出城?

出宮問題不大,出城可就有點麻煩了。

隨即景橫波發現,這出城的道路也不對勁。

好多人。

道路明顯特別乾淨,以黃土墊高了道路,人都聚集在道路兩側,路邊每隔十丈左右,便有鮮花果品的案幾陳列。正是所謂迎接貴人的黃土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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