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帝王謀 第四章 新封地

「爽!」

大笑聲里,燕殺軍齊齊湧上,將景橫波裹在中間,後隊變前隊,立即撤軍。

「主上……」城頭上亢龍將領請示宮胤。猶疑地望著底下燕殺軍,「這些人侮辱帝歌,太過狂妄,不可輕縱,現在出城去追正合適……」

宮胤手一豎,一股寒氣透體而出,那將領打個寒噤,低頭不敢再說話。

宮胤的手並沒有放下,手指一抬,一地砍碎的尖尖的木塊碎屑忽然騰空而起,呼嘯著直奔城下,直射人群中央景橫波後心!

萬千碎木在半空中飛行時嚓嚓連響,漸漸裹上一層冰晶,寒冷尖銳,切割寒風發出嘶嘶的厲吼。

景橫波聽見風聲,霍然回首,就看見身後長空一色冰箭降,他在城頭上出手如撥弦。身周起了白色濛濛霧氣,遠若在紅塵之外。

此刻相送,以箭作別么?

不死不休么?

心在一瞬間更冷,若死。

「哈!好狠!要趕盡殺絕么!」燕殺軍怒吼,立即有人以盾牌護住景橫波後心,七殺天棄耶律祁等人,早已飛身而起,手中武器展開扇形光幕,齊齊擋在景橫波背後。

諸高手聯手,再兇猛的攻擊也不可穿透,尖銳的裹了冰晶的木片,在各種氣流和武器之前發出撲撲的碎音,落了一地的細碎冰屑。

「啊呸!真夠冷血!」燕殺軍不屑地吐一口口水。

景橫波沒有再回頭。

那一霎萬千冰晶撲撲碎裂之聲,似刺在她心上,她覺得自己已經被射成漁網的心,此刻想必已被射成篩子。

城下她一刻都不想再留,只想快快走,千瘡百孔的心,經受不住此刻平原上特別凜冽的風。

宮胤緩緩放下手。

城下人潮如蟻,又如退去的潮,依稀可以看見一襲素衣,被保護在人群中,悠悠緩緩地離去。

這一去天涯之遠,山海遙迢。這一去愛恨顛覆,天上人間。

他目光在地下稀爛的旗幟上掠過。

她如此出手悍烈,是不是也認為此去經年,以此狂暴方式向他斬決,抓住時機,表達最後的憤慨和仇恨?

也好。

且以亂箭相送,斷人間塵緣乾淨。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方能猛踏天闕。

他收回手,垂下頭,目光在自己慢慢泛上血色的指甲上掠過。

掩了眼底,一抹微微怪異的神情。

「主上……」蒙虎在他身後,不安地輕喚。

聲音未落。

他如先前景橫波一般。

霍然倒下。

……

景橫波躺在車上,看著微微搖晃的車頂,無聊地數著自己的指頭。

她已經離開了帝歌,燕殺軍很夠義氣,在她怒斧砍帝旗之後,尤其表現了極大的喜歡和熱情,不顧她阻止,將她護送出了足足百里地,才回了自己的秘密營地。

之後關於她該去哪裡,她的跟隨人群里發生了巨大分歧。耶律祁建議她去自己的老家禹國,表示在那裡她可以得到他很好的庇護,天棄說他的家鄉落雲部偏遠,天高皇帝遠最安全,不如去落雲,七殺則表示七峰山是天底下最好玩的地方,哪個不去就是傻×。

三撥人為此發生了激烈的爭鬥,七殺連續拉了七天肚子,天棄某天早上起來臉上爬滿了青蟲,耶律祁半夜被一隻老母豬壓住。據前來「解救」他的七殺們說,幸虧他們來得及時,真看不出來耶律祁就是個禽獸,他們趕到時,耶律祁已經快要脫光,正要強姦那隻母豬。

唉,差點就沒能救下那隻可憐的母豬,也許還是個黃花閨豬呢。

唉,耶律祁堂堂一個男子漢,雖然長得比他們丑一點,但也不能那麼飢不擇食啊。

嘖嘖,真是缺德。

這個消息很快散布在所有人中,七殺繪聲繪色拉著景橫波說了「耶律祁酒後失德,半夜偷豬欲不軌」的偉大事迹,景橫波哈哈哈笑得前仰後合,笑完了一把將伊柒踢下了車。

「祝你今晚安睡。」她道。

結果就是七殺又齊齊拉了七天肚子。拉得面黃肌瘦,拉得七竅生煙,拉得七殺中的第一神棍,就是那個偽和尚武杉,伸手向天長號說自己感覺身輕如燕,只怕下一刻就會搶在師傅之前羽化成仙,拉著師兄弟們非要他們仔細看看,自己頭頂上百會穴是不是有金光冒出?

師兄弟們一人狠狠一巴掌,拍得他一個金光燦爛,滿頭烏青。

最後還是七殺的意見佔了上風,不是因為人多,而是他們終於在各種秀逗之後,才想起來了一個最關鍵的理由——景橫波體內餘毒頑固,必須他們師父出手才能解決。

提到這個,不僅擁雪紫蕊立即贊成,連耶律祁都沒什麼話好說。

景橫波的毒是個麻煩事,那麼多高手,沒有一個能夠完全驅除。七殺中精通醫理的司思表示,景橫波應該不止一次吃過功效非凡的護體丹,關鍵時刻護住了內腑不受侵蝕,但筋脈因此受到改變,目前還看不出這種改變是好是壞,但短期內似乎不大好。這種毒不見於記載,一定不是毒是一種詭異的蠱,這天下沒有他司思解決不了的問題,但這事兒比較耗費精神,還是留給老不死解決,省得年紀大了總不動腦會痴呆。

景橫波想著自己什麼時候吃過不止一次的靈丹?當靈丹是炒蠶豆隨便吃啊?印象中不就耶律祁給過一次嗎?還是最低檔次的。

她無意中把這話說漏了口,從此耶律祁永無寧日。七殺整天跟在他後面,吵著喊著要最高等級的天香紫。

最低一級的天香紫都護住了景橫波心脈,保她不死,最高等級的是不是能解了她的餘毒?

他們是這麼要的。

「最高等級天香紫,你給我我就原諒你偷看我媳婦。」伊柒說。

「最高等級天香紫,你給我我就告訴你那豬是誰扛來的。」爾陸說。

「最高等級天香紫,那豬是爾陸扛的,你給我我就幫你揍他一頓。」山舞說。

「最高等級天香紫,那豬是山舞扛的,你給我我就給你葯,葯倒他你去扛只豬和他睡。」司思說。

「最高等級天香紫,那豬是司思扛的,你給我我就幫你扛兩隻豬和司思睡去。阿彌陀佛,老衲為你做這樣的事犧牲很大了,好緊張,佛祖會不會怪我?」武杉說。

「最高等級天香紫,那豬是大家一起扛的,你一個人打不過那麼多,你把司思給你的葯給我,我幫你葯翻他們,你想他們哪個跟豬睡就哪個。」陸邇說。

「最高等級天香紫。不管那豬是誰扛的,你不給從此你每天都和豬睡。」戚逸說。

……

耶律祁吃飯,喝水,睡覺,乃至蹲坑,都會看見一張臉忽然湊過來,叨叨地說,「最高等級天香紫……豬……睡……」

他覺得他快要瘋了。

他忽然明白了傳說中紫微上人為什麼能活那麼久。

能抗下七殺呈七倍增長的叨叨神功,那就不能是個正常人啊!

終於有一天,專門修鍊過定力的貴族子弟耶律祁,發出了一聲忍無可忍的怒吼。

「她吃的就是最高等級天香紫!天香紫最高等只能吃一顆,從此再無作用!」

七殺大兄獃獃地站在原地,抓了半天頭髮,才明白了這悲催的意思。

完了他們立即興奮起來,一拍大腿,「完蛋啦,沒希望啦,這下更得去七峰山找老妖婆啦!」

耶律祁早已快步離開了,現在就是去萬峰山他也沒意見。

景橫波在車內聽見了這聲吼。

她也愣了愣,沒想到當初耶律祁隨隨便便給出的,居然真的是耶律家可稱重寶的極品天香。

「喂,」她坐起身,拍打著車窗,問耶律祁,「你們男人怎麼回事?咱們當時不是還是敵人嗎?你為什麼給我最高等級的天香紫?腦子秀逗了嗎?」

一邊看溪水的耶律祁,轉過身來。

他臉上煩躁之意已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很奇異的,淡淡的神情。

「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他眯著眼睛看她,「你要聽什麼答案?」

景橫波笑眯眯地趴在車窗上看他,「我想聽你們這些政客,在處理事情和人際關係上,到底怎麼想的。」

「是的,你想聽這個,」耶律祁笑容幾分失落,幾分古怪,「假如答案沒你想像得那麼深奧複雜呢?假如答案根本不涉及政治博弈呢?假如我耶律祁,就是因為你是你才掏了最好的葯呢?假如我那時候,其實什麼利益和關係都沒想呢?」

他緊緊盯著景橫波,似乎想從她的神情里,看出自己想要的一切。

景橫波眼睫垂了垂,再抬起時笑顏如花,「沒有啊,沒有就算了。啊好睏,睡個午覺先。」身子向下一矮,她迅速鑽回去睡覺,看都沒看耶律祁。

耶律祁欲待出口的半句話,被堵在了口中。

他在溪水邊佇立良久,半晌,慢慢地仰天,笑了下。

……

一路很是平靜,並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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