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星空為王 第439章 嘯月

蘇寒風馳電掣,化流光而去,留下一眾既驚訝又憤怒的關氏族人。兩尊關家聖人想要暗中尾隨,卻被家主阻止。

蘇寒一口氣奔出數百里,捏碎玉符,片刻後出現在萬里外,他又捏碎第二塊玉符,將要跨入域門前的一刻,將關傑與數名關家年輕子弟全部放開。

關家有至聖坐鎮,蘇寒不敢大意,接連輾轉幾次,才與張狂和陳忠匯合。

那具玉棺中,玲瓏只剩了最後一絲絲生命波動,隨時都會熄滅。蘇寒暗中心裡發寒,若不是無意聽到關傑泄露隱秘,蓋壓玄黃一個時代的玲瓏,或許將要被關家取聖骨鑄兵。

昔日域外一場大戰,玲瓏和司空大聖聯手,斬滅四尊神域大聖,他們亦受創很重,險些喪命。

蘇寒拿掉了玉棺上幾近透明的棺蓋,取出幾株蘊含生命精華的神葯,以涅槃天功化入玲瓏體內。他不住運轉聖術,玲瓏身軀中那一縷微弱之極的生命波動,彷彿漸漸旺盛了一些。

一日之後,他又化一株續命葯注入玲瓏身軀,並非為延續壽元,只用續命神葯中濃郁的生命本源。

玲瓏功參造化,只要可以蘇醒,必可自己修復所有舊創,慢慢復原。

三日之後,神藥效用發揮到極致,玲瓏依然未醒,但生命波動更加強烈,有一縷聖威溢出,身軀上九竅開始緩緩運轉,化成一個個微小的聖光漩渦。

蘇寒又取出那半片逆天龍蓮的葉子,龍蓮用掉了,葉子亦是無價的神物,半片葉子隨著涅槃天功化到玲瓏體內。

九竅中旋轉的漩渦更加明亮,一縷又一縷的生命波動開始不斷衍生,且有聖威源源不斷從玉棺中四溢出來,讓守在附近的張狂與陳忠都感覺心驚。這是大聖獨有的無上聖威,一旦蘇醒,可掌裂星辰,震碎乾坤。

蘇寒仍未停滯,前後十餘天時間,不斷將蘊含生命本源的神葯煉入玲瓏身軀中,亦在不斷運轉涅槃天功,讓最原始的生命氣息浸潤大聖軀殼。

咔……

將有半月過去了,玉棺中的玲瓏生機旺盛,九竅聖光隱入了體內,十根纖細的手指開始微微顫動。繼而,她有了靈智,雙眼亦慢慢睜開。

眼前的一切都太離奇了,玲瓏飄蕩浩宇中十幾年,雖在沉睡,但亦有一種冥冥之感,將這十幾年中的經歷隱隱烙印在腦海中。她仍記得蘇寒,他們曾有一面之緣,只是當日出現在玄黃仙藏世界中的真極小修士,如今雙鬢都微白了。

玲瓏自己又煉化兩株神葯,獨自調息了兩日,未能恢複到最巔峰時的狀態,卻有神聖且強大的氣息蓬勃。

「未想到,最終會是你救我。」玲瓏已活了近三千年了,但她為大聖,壽元很漫長。她仍清秀如仙,彷彿雙十的少女之姿,歲月卻無情,在面龐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迹。

這是一片陌生的土地,能在此相遇,他們都很感慨。

「司空老聖人很好,已經返回真極。」蘇寒向玲瓏說起如今的真極,盛世初起,但大亂亦至,神域在虎視眈眈,無天次皇隨時都會復甦。

「盛,衰,又能如何?天道循環,有些事情,人力不可阻。」玲瓏盤坐在石洞中,她亦經歷了一場生死劫難,但此刻神色很平靜:「我隨司空回歸真極,只為兩件事情。」

曾在玄黃的經歷,仍牢記在蘇寒心中,那時的他,年紀尚小,許多人情世故都很懵懂。如今細細回想起來,楔刻在仙藏世界中那塊山石上的真極詩文,彷彿並非那麼簡單。

「我曾聽司空說,你有嘯月的傳承。」玲瓏垂首沉思了很久,慢慢抬頭道:「你如何得他的傳承?他的皇陵在何處?」

那滴神秘的皇血,化通天血碑,聳立在蘇寒的神池中,這塊血碑,改變了蘇寒的命運,他得到了無上母經,但亦失去了很多。

蘇寒真正的成熟了,心智與眼力皆不凡,此刻,他已能看出,玲瓏與嘯月之間,必有一段隱沒在時光中的過去。他想了想,將得到皇血的經歷告知對方。

「嘯月,嘯月……」玲瓏身軀中的聖威全部隱匿了,連一絲懾人的氣息都不存,她如一個傷懷幽怨的普通女子,心中將要落淚:「你為皇,九天十地無敵,諸天萬界為尊……」

大聖者,道心比神金都堅韌,否則何以用無缺心去補有缺道,但此刻的玲瓏,卻不能自已,淚如碎珠。

蘇寒不知隱情,亦不知說什麼,他默默的聽。不管機緣還是造化,他得到了那滴皇血,隱隱亦是嘯月妖皇的傳承者,玲瓏如在泣訴,說出了很多。

玲瓏青仙,玄黃聖境最強者,她天資絕代無雙,步入道門不足百年就已跨入了聖境,令所有玄黃人側目。

她亦自視很高,不足百歲就君臨玄黃,讓萬教俯首,玲瓏心志如天,她入聖境後,效仿上古聖賢皇者,離開玄黃,想要遨遊浩宇。

她幾經波折,橫渡至真極,那時的玲瓏,年輕且氣盛,她已在玄黃無敵,亦想在浩宇另一端的真極留下玲瓏青仙的威名。

「我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真極中土望天涯……」

玲瓏想要遍訪真極絕代強者,在真極打出自己的一片天空。她來到望天涯,登臨此處,俯視茫茫的真極大地。

亦是在此處,她遇見了兩個人,隨之留下了終身都無法抹去的記憶。

那是兩個很不凡的真極修士,他們盤坐在望天涯一片古松林旁,飲酒對弈。

「那時的嘯月,亦很年輕,他沉默,不愛言語,卻英武的如同天帝,讓世間一切英傑都失去光輝,他如一輪太陽,遮蓋了所有人的光環……」

玲瓏亦可看出兩個真極修士的不凡,她很不客氣,冒然上前與他們飲酒論道。

「那時的我,年少無知,心比天高……」

玲瓏目空一切,侃侃而談,兩個真極修士並不與之爭辯,那名年長的老修士嘴角有一股淡淡的蔑笑,那名年輕些的真極修士雖話語不多,卻有一種萬界無敵的氣勢。

「我並不知這兩人的身份,當即大怒,要挑戰於他們,其後才知,這兩人,一個乃殺生道的黃巢,一個,就是嘯月……」玲瓏眼中蒙著水汽,似在對蘇寒講述,又似在自言自語:「他們並不接受我的挑戰,我一怒之下,將他們的棋盤砸碎了,嘯月終於第一次露出一絲笑意,他道,讓我回去再修一千年,或許可與其一具分身打個平手……」

那時的真極,雖然並非曠古罕有的盛世,但強者輩出。南疆元虛老荒神證道多年了,乃諸天至尊,南疆嘯月大聖,中土司空聖人,東極殺生道黃巢次皇,他們合力開創了真極近古時代後前所未有的大世。

「我不肯服輸,定要與嘯月大戰,他始終微微搖頭,我覺得他們瞧不起我,更加惱怒,先行動手……」

玲瓏當時剛剛步入聖境,她天資無雙,大怒下一擊,幾乎將天穹都要轟碎。但很可惜,她所遇到的兩人,皆為真極最頂尖的蓋代強者,黃巢的殺生劍不出,出則必飲聖血,他大笑,要嘯月出手將玲瓏趕走。

沉默的嘯月,輕輕一指壓來,彷彿是天帝探出了一指,將玲瓏驚天一擊化去,且將她壓的抬不起頭。

玲瓏的心性,如何能受得了這種壓制,她滿懷信心,從玄黃遠渡真極,原本要揚威浩宇,卻沒料到還未一戰,就被人一根手指壓到無法抬頭。

對無數天才人傑來說,這種恥辱是不可磨滅的,甚或會將永恆不動的道心都碎掉,留下永世無法驅逐的陰影,繼而化成心障。

「我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幕。」玲瓏輕輕閉上淚光萌動的雙眼:「他輕輕收回手指,又將我失落的天地靈秀鍾遞到我面前,嘴角帶著笑意,如同一個年長的哥哥,對我道:你天資無雙,只是境界太低,苦修下去,未必沒有超越我的時候……」

悲怒中的玲瓏,停止了掙扎反抗,她緩緩抬頭,重新正視這個沉默寡言,卻替她撫平心境創傷的真極修士。

「我收起了狂念,他敗了我,我卻不惱他,只是想跟著他,看他如何修行,如何悟道……」

他們就此結識,數日後,黃巢離去了,嘯月亦遊走四海,玲瓏心中對他敬畏,好奇,且有一絲愛慕,她跟在他身邊,問東問西,問上十句,嘯月才答上一句。

時日久了,他們漸漸熟識,玲瓏自幼修行,未涉足外界,那時的她,心靈亦純的象水。

「他很多疑,但時間長了,亦對我信任。」玲瓏道:「我看的出,他一心求道,彷彿忘記了所有,但他很孤獨,時常會獨自望著天上的皎月發獃。」

嘯月帶著玲瓏走了很多地方,亦回到過南疆母地。那是一片蒼涼的大地,群山延綿百萬里,在一處貧瘠的山坳中,嘯月彷彿又出神了。

「山坳中,只有幾隻瘦弱的小狼,嘯月沉默了許久,他對我道,這是他的故土,他出生在此,亦是一隻尋常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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