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轉戰天下 第304章 生存的法則

遠處的大戰一片混亂,小游與蘇寒縮在角落中等著撿便宜,小游道:「桃紋石在魂界亦很罕見,產自斷山崖,大塊的黑色山石中,也不定有沒有指頭肚大小的桃紋石。這種黑色的石頭紋理細密,如同人體的血管脈絡,神魂可寄身在桃紋石中,將其當做肉身,抵擋外力,亦可用之對敵,將對手魂火或魂燈斬滅。」

「這種東西倒很不錯,斷山崖在何處?我們可去尋兩塊桃紋石。」

「你在說夢話。」小游道:「你我都無形無體,如何鑿破山石,尋找桃紋石?」

「這些強魂的桃紋石是從哪裡來的?」

「只有強者才可得到桃紋石,我曾在斷山崖那裡見過一條修出五盞魂燈的老遊魂,幾乎已經成陰神了,虛無的軀體可攝拿實物,他搬起一大塊山石,從斷山崖上砸下無數碎石,而後在碎石中尋找桃紋石。」

遊魂之間的大戰,遠不如修士之間的大戰激烈,但黑暗的魂界亦在動蕩,魂燈與魂火閃爍在混亂的戰團中,如同宇宙中點點黯淡的星辰。

轟!

一塊黑色的桃紋石橫飛,將遠處一大塊山石撞碎了,另一塊桃紋石亦飛來,與之對撞。桃紋石都產自斷山崖,沒有區別,但入主在其中的遊魂卻強弱不同。兩塊桃紋石瞬間對撞十數次,其中一塊顯然不支,將要碎裂。

嘭!

勝者追擊,敗者逃遁,將要破碎的桃紋石嗖的飛出,卻未能逃脫,被敵手撞的粉碎。桃紋石碎裂,如同肉身成齏粉,寄托在其中的遊魂瞬間飛出,此時,一柄石刀一般的桃紋石從黑暗中急斬而來,噗的一聲,將其魂火斬滅。

魂火被滅,如同修士的元神粉碎,沒有生理。翻滾的大戰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不時都有強魂隕落,永遠消散在魂界中。漸漸,數十條激戰的遊魂死去了大半,只剩其中幾名最強者,仍在龍爭虎鬥。

戰團的混亂漸漸平息了一些,此時,小游幾乎忍不住要衝過去,他興奮的道:「這些強大的遊魂,是為了一株陰沉木在大戰!」

戰團不遠處的幾塊黑色石頭縫隙中,緩緩流淌著黑色的水,其間生著一株只有兩尺多高的小樹。小樹通體慘綠,沒有一片樹葉,只有七八條細弱的枝條,上面結出了四五個龍眼大小的翠綠果實。

「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魂界最為珍貴的東西,名為陰沉木,上面幾個小果子,叫做陰沉果,據說可讓遊魂的魂力無比壯大,亦有很不凡的妙用。」小游無比嚮往道:「但我從未得到過。」

「這麼多遊魂在混戰,只有其中一條遊魂斬滅了所有對手,才可拿到這株陰沉木,值得嗎?」

「數十條遊魂,其實只是兩派。」小游道:「魂界亦如世間,世間的修士拉幫結派,魂界的遊魂也是如此。團結起來,力量就大,可橫掃四方。」

蘇寒更加無語,深邃且黑暗的魂界中,沉寂的彷彿沒有生機,但一切都如同世間,遊魂們在爭鬥,為了彼此之間的利益展開殺戮。

「此處不可能真的象世間一樣,開宗立派,開創道統,譬如一些遊魂結成一派,盤踞在斷山崖,另一些遊魂亦盤踞在黑水澗,他們就直接被稱之為斷山崖和黑水澗。」

最終,幾條同屬一派的遊魂獲勝,他們擊敗了對手,除了寥寥幾條敗者狼狽逃走,其餘的遊魂均被斬滅。

獲勝的遊魂四處飄動,將被打散的敵人吞噬,而後捲起那株兩尺來高的陰沉木,瞬間就消失在遠方的黑暗中。

「還有不少殘餘的魂力!我們這次發達了!」小游頓時從蜷縮的角落中沖了出去。

轟……

不知多少遊魂都在附近關注著大戰,等著撈一點殘羹剩飯,強大的遊魂們遠去了,這些潛伏者立即從四周的陰暗角落中沖了出來。無數條遊魂,翻滾爭搶,瘋狂吞噬著空中殘餘的一縷縷魂力。

「你傻了嗎!還不快過來,再遲一些就被人搶光了!」小游焦急的對蘇寒大叫,這種機會並不多,且要冒很大的風險,若不儘力吞噬更多的魂力,就得不償失。

蘇寒卻沉默了,依舊蜷縮在角落中,這個世界讓他感到更加黑暗和孤獨,一條條遊魂如同一條條荒原中的狼,撕扯著獸王吃剩的獵物殘軀,榮辱和禮儀,甚或尊嚴與人性,皆成為空談。

蘇寒最終緩緩的飄了出來,他在無數遊魂爭搶的外圍,尋到一縷微弱的殘存魂力,將這縷魂力吞噬了,如空瓶子一般的神魂中,彷彿又滴入了一滴水。

很快,戰場上殘存的魂力都被這些遊魂吞噬,他們並不滿足,在四周尋覓,一些遊魂盯住周圍的同類,魂念波動中散發著凶機與貪婪,但這些均是連一點點魂火都沒有修出的遊魂,無法吞掉完整的同類,最終只能作罷,悻悻散去。

「你為何不去爭搶?」小游埋怨道:「我們冒著風險潛伏在戰團附近,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我覺得,這象是在吃人。」蘇寒慢慢道:「在撕扯吞吃同類的屍體。」

「吃人?嘿嘿嘿嘿。」小游呆了呆,隨即笑道:「吃人又如何?當你餓極了,身邊只有一具屍體,你吃了,能活下去,若不吃,就會死掉,你吃還是不吃?」

「我從未想過。」

「你未想過,那我來告訴你。」小游仍在笑,卻笑的凄慘無奈:「你一定會吃,因為你要活著。」

「或許我會在吃這具屍體前自盡。」

「那好啊,我給你指路,你現在就沖入噬魂神火山,保證你煙消雲散,或者乾脆,你讓我把你吞掉,死了也算做點好事。」

蘇寒沉默了,他是一條遊魂,沒有了肉殼,遊盪在暗無天日的魂界,但他仍不想死去。

「生存就是這樣殘酷,你沒得選擇,每一條遊魂進入魂界之後,都在變,此處的規則就是如此,你不變,就會死。」小游緩緩飄動了一圈,道:「你一定也可感應出,剛才那些弱小遊魂散出的凶念,他們最終還是退去了,但卻絕不是憐憫,只是沒有能力可吞掉你,待他們強大到能吞掉你的地步時,不會有半點猶豫。」

「就如同在世間一樣,我不殺敵,敵就殺我,世間,魂界,不同的起點,卻是同一條路,或者,我踩著敵人的屍體向前,或者,敵人踩著我的屍體向前……」

「不錯。」小游在蘇寒周圍浮動,道:「所以,將你那些猶豫的念頭都收起來。」

蘇寒與小游結伴,飄蕩在黑暗的世界中,他們都是遊魂,是魂界的生命,卻活的凄涼且疲憊。每日都要躲避強魂的襲殺與吞噬,又要在爭鬥的戰團附近隱伏,伺機吞掉一些被打散的遊魂。

漸漸,蘇寒那如空瓶子一般的神魂,聚集起了一滴又一滴水。

「在此地,每一條遊魂都要靠吞噬別人來強大自己嗎?」

「這不一定,但對我們來說,確實如此。」小游道:「一些遊魂在世間時,就是強者,他們或許修有生命秘術,到了魂界仍可不停的修鍊。但這些只是少數,大部分還是孤魂野鬼,否則,整個魂界都是強者,我們不是早已經徹底死去了?」

魂界沒有日月,亦沒有白天和黑夜,他們只是默默的估算著流逝的時間,一個時辰過去,兩個時辰過去,每當十二個時辰過去,蘇寒與小游就會費盡全身的力氣,將一塊只有葡萄大小的小石塊,推入一個小石坑中。

神魂無體,撥動任何實物,都是無比艱難的事情,但兩條弱小的遊魂日復一日,從來沒有停止過。

「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小游看著石坑中的小石塊,道:「一個石子代表一天,你到此已經六十二天了。」

「六十二天了……」蘇寒默默數著石坑中的石子,六十二天,短短兩月,他卻象在魂界飄蕩了兩千年。

在世間所修的所有秘術此時均無用,焚魂魔功不能讓蘇寒魂力暴增,風火八極遁亦不能讓他來去無影。他蜷縮在角落中,回想到涅槃天功。

這是記錄於光明經殘本終章術法卷中的術,創術者無從可查,亦非母經中原始的經文,但絕對是後世大聖賢者以光明經為基,創出的聖術。

神凰九劫,身死魂不滅,浴血涅槃重生。涅槃天功,闡述生死的奧義,蘊含起源的至理。蘇寒未入魂界前,將天功修到了第四重,此時,他默誦經文,讓無上的聖術浸潤只有神魂的無形軀體。

他沉浸了許久,無形的魂體幻化萬千,黑暗中彷彿亦有生機,一條條黑色的山脈,從黑土中聳立,黑色的河水滲入土壤,一顆種子孕育而生,它紮根在黑土中,小小的種子,卻比任何東西都要堅韌頑強,沒有春風拂過,沒有光明照耀,光與熱都不復存在,種子仍在茁壯的成長,從黑土中冒出了嫩芽。

啪嗒……

涅槃天功在運轉,不知過了多久,彷彿又一滴水珠,應聲而落,匯入了瓶子一般的神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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