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妖劍出世 第018章 接受刑罰

「我無須人類的同情。」血瞳道,「你對我有恩,來日我必會報答,不過你我終究是敵人。」

「我不用你報答我,但請你幫我一件事。」祝雲滄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緩緩站起來,道。

「還有何事?」

「走之前,先給我身上來一爪。」祝雲滄狡黠一笑。

數個時辰之後,當陽光又一次普照大地之時,九玄宮前山丹房附近,出現了一位渾身是血,身體極度虛弱的少年。他以劍支地,一步步艱難地前行著。

「這該死的狼妖,讓他給我掛點彩,這傢伙下手這麼狠……咳咳……小爺險些就交代在哪兒了。」祝雲滄憤憤然道。

第一位看見這少年的竟是采遙,她奉玄字輩師叔之名入後山伏龍谷採藥,返回時恰巧經過丹房,卻看見了遍體鱗傷的祝雲滄。

看見他的一刻,采遙將手中的藥草撒了一地,急忙衝上前去,扶住祝雲滄的手臂:「師兄,道直師兄,你這是怎麼了?」

「受了點小傷。」祝雲滄道。

「這哪是小傷?!」雖然平日里總是針尖對麥芒,可到了這時,采遙所表現出的關心,卻多少讓祝雲滄心中有一絲溫暖,一絲慰藉。

「沒事,你不必擔憂。」祝雲滄依然逞強,道。

「我,我有藥草,我先為你止血……」采遙神色有些慌張,話至此處,才發現藥草早已經被她掉落在一丈之外。她急忙回身去撿,蹲在一大堆藥草前,不知所措、魂不守舍,「不是……不是這種,哎呀,也不是這種,都怪我,都怪我平日里沒好好研習過這些……」

「好了……」祝雲滄緩步上前,迅速地挑出一株止血用的藥草,將莖葉捏碎後置於手心,緩緩運動真力,接著將藥草與掌中流轉的和暖氣息一併按於左肩流血最多的傷口處。這是許多修道人士常用的自救之法,比之靈力偏弱的江湖中人,修道人士以自身真力及純清之氣融合藥力一齊使用,止血效果更佳。

「好多了……謝謝。」祝雲滄覺得傷口的痛楚消失了一些,血也暫時不再滴落,只是身體依然虛弱。

采遙將地上的藥草聚攏,抱起,內疚地望著祝雲滄,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別這麼看著我,我可不習慣。」祝雲滄退了幾步,尷尬道。

不知為何,采遙的眼中噙著淚水,咬了咬嘴唇,道:「師兄,你是不是在伏魔谷里遇到危險,才弄成這樣的……」

「伏魔谷?」祝雲滄一驚,「你怎麼會知道我進入伏魔谷之事?」

「昨晚……我在後山,看……看見的……」采遙道。

「後山……」祝雲滄有些驚疑,他不明白采遙忽然去後山做什麼。實際上,九玄宮的後山有不少通道,但除了藥草叢生的伏龍谷以為,多為門派禁地,有不少符靈把守。夜晚,後山幾乎沒有門派中人出沒,「你……莫非是你去向掌門與長老通風報信?」

「沒……沒有……」采遙像一隻受驚的小鳥,急忙搖頭道,「我雖然擔心,可我……可我並沒有向掌門報信……」

昨晚,掌門與幾位長老忽然出現一事,的確也十分蹊蹺,祝雲滄非常自信,自己的一舉一動都非常小心,沒有驚動過任何人。

「那此事,你對何人說過?」

「我……我沒有對別人說,只是,只是當時……」

「只是什麼?」

祝雲滄咄咄逼人,而這平時總是與她針鋒相對的小師妹,卻滿臉驚慌。這神情與平日大不一樣。

「當時……當時我……」

「說啊,到底怎麼了?」

「當時,大師兄,亦在我身旁。」采遙道。

「凌煜?」祝雲滄皺了皺眉,正色道,「所以,是凌煜告訴了掌門他們?」

「我不知道……他,他看見你之後,就飛快地離開了。」采遙道。

一切不言而喻,祝雲滄額際掠過一絲陰雲,但依然不動聲色,轉過頭,望向不遠處的白玉長橋,那座橋上有九九八十一級台階,直通九玄宮蒼龍頂正殿——現在,祝雲滄正是要去那裡拜見掌門與幾位長老。他知道此去必無好事,但該面對的總要去面對。既然他活著回來了,那總該將昨夜之事做一個了斷。

「好了,我明白了。」祝雲滄道,「我現在須往蒼龍頂拜見掌門,告辭。」他的語氣有些生硬,不知為何,他覺得自己心跳有些快,喉頭被某些東西哽住了。

其實,祝雲滄的心中有一個疑團,這疑團看似並不算什麼,但卻令他極其不快:昨夜,夜深人靜之時,為何采遙會與凌煜一同出現在後山?凌煜平日滿口冠冕堂皇的大義、道理,對門派規矩更是誓死遵從,難道他不知道後山有許多禁地,有許多弟子們不可探尋之辛秘?

一聲苦笑,還帶著陰冷的嘲諷,祝雲滄跨步向前。

「師兄,你真的沒事嗎?」采遙又問道。

祝雲滄側臉,道:「不勞師妹掛心,我很好。」

采遙道:「師兄,對不起,我或許該阻止大師兄那麼做……」

「你沒必要道歉,若沒有掌門他們,或許我已經命喪妖爪了,我該謝謝你才是。」祝雲滄笑道,笑容很真誠。

采遙微微低著頭,再次陷入了沉默。在這令人窒息的靜默氛圍之中,祝雲滄不顧身上的疼痛,幾個箭步,落在了白玉長橋上。

蒼龍頂正殿之內,掌門與三名長老分別端坐,另有六名玄字輩弟子負劍立於兩側。當有人通報祝雲滄帶傷求見掌門之時,所有人臉上的神色都有了微微的變化。鏡修帶著一絲欣喜,欣喜中更多的卻是別樣的憂慮。而其他人,多半是驚疑、憤怒與不屑。尤其是那三名長老,十年來,他們似乎總對祝雲滄的生命帶著一種不自覺的漠視。

祝雲滄每一步都十分艱難,與六江聖帝一戰留下的舊傷,讓他不堪重負;與符靈一戰耗費的靈力,讓他身體虛弱;失血讓他精神恍惚、手腳冰涼;不眠不休與艱難跋涉則讓他幾近虛脫——不過,他依然不會低頭,就算只剩下最後一口氣,最後一絲力氣,他亦不會低頭。

「拜見掌門,拜見列位長老。」祝雲滄單膝跪地,拱手道。

「道直,你私闖禁地,放走狼妖,行止之惡劣,九玄宮多年來少有。」未等鏡修開口,鏡明卻率先將手中拂塵指向祝雲滄,冷冷道,「看你渾身是血、遍體鱗傷,實在是上天所賜,你合當受此災劫!」

祝雲滄不語,神情冷淡。

「這些年來你從未做過一件像樣的事情,即便是修鍊道術亦是投機取巧、不思進取,當真是個謬種!」鏡冷一甩廣袖,肥胖的身軀微微顫動。

這些人似乎全然不顧祝雲滄的滿身傷痕,直接將他置於「刑罰」之高台上,受人唾棄謾罵。他們——包括那幾名負劍而立的玄字輩弟子,每一個神情都是正義凜然,似乎指責祝雲滄是一件極其冠冕堂皇之事。

鏡修似乎再也看不下去,輕輕一指,祝雲滄只覺溫暖的氣流包繞身軀,渾身傷口的疼痛亦緩解大半。於是,他緩緩站起身來,道:「既然是弟子之錯,弟子甘願受罰。」

「受罰?你可知私通妖物是什麼罪過?」鏡明道。

「我並未私通妖物……只是……」祝雲滄想要分辨。

鏡明打斷道:「你只需回答我,當受何刑罰!」

祝雲滄深吸了一口氣,壓抑著心中的怒火,道:「當與妖類同罪。」

「那私闖禁地,妄動門派聖物,又是何刑罰?」鏡光那尖細而令人生厭的聲音傳入祝雲滄耳中。

「當廢去修為,逐出門派。」祝雲滄道。

「目無尊長,不遵法紀,當受何刑罰?」鏡冷問道。

「當受杖責。」祝雲滄道。

「我等容忍你很久了,沒想到你屢教不改,這次定不輕饒!」鏡明喝道,「玄真、玄胤!」

身後兩名負劍弟子拱手道:「弟子在!」

「請上真君降妖棒!」鏡明道——真君降妖棒,正是天鴻真人所制的法寶,長六尺,重三百斤,須以靈力催動方可使用,多年來,違背門規之弟子,都以此棒杖責。這種法寶並不會給受杖者帶來皮肉之苦,但卻會損毀其體內靈力,這種感覺,比之傷筋動骨,還要難受百倍。

「是!」兩名弟子領命之時,臉上竟都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

而就在此刻,端坐正殿高台之上的鏡修忽然揮手狠狠一拍,身前的桌案頓時四分五裂,碎片轟然飛濺。

「這裡到底誰是掌門?!」鏡修起身,乍起雷霆之怒。

所有人都為之一怔,三位長老尤其驚詫。

「你們你一言我一語,獨斷專行,眼裡到底還有沒有高台上之人?!」鏡修的周身竟燃氣湛藍的光芒。此乃修道之人真氣釋放之向,原本唯有在戰鬥之時才會浮現。

「掌門息怒!」所有人齊聲道,三名長老也不得不收斂囂張之神色,低頭行禮。那六名玄字輩弟子更是早已跪將下去。

鏡修周身的光芒稍稍暗淡了一些,語氣變得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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