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我們差點被自己人擊落,於是只好帶上由兩架「黑天使」組成的飛行護衛隊,他們飛前飛後,以使速度不至於比我們快得太多。然後將我們移交由空軍上將雷克斯頓督戰的指揮飛船。指揮飛船先與我們實現同步,接著用環形錨具將我們的空中轎車接入船艙。這種事我以前從沒經歷過,簡直太令人緊張了。

雷克斯頓想將我們痛斥一頓然後把我們遣返回家,因為從技術角度講我們屬於平民百姓。然而斥責老頭子可是件既困難又討厭的苦差事。最後他們好歹將我們卸下飛船。我幾乎是把空中轎車硬生生摔在格爾夫沿岸海防大堤的公路上。我還應該補充一句,我被嚇得魂飛魄散,因為我們在降落途中還遭到了對空火力射擊,頭頂、四周,炮火不斷,但在飛碟附近卻出奇地平靜。

前面不到五十碼處,太空飛船高高矗立。衣阿華州發現的那個塑料板製成的假飛碟有多假,這個就有多真。這艘巨大的飛碟呈鐵餅狀,稍向我們這邊傾斜,因為它著陸時一邊正好壓在一幢沿海修建的那種下面有高高支柱的古老大宅上。房子壓塌了,飛碟的一側由倒塌的房子以及一棵遮蔽房子、直徑達六英尺粗的樹榦支撐著。

由於飛碟傾斜著,我們得以看到它的頂部,肯定是氣密艙——一個直徑約十二英尺的金屬半球體,位於船的主軸部位。如果這是一個輪子,氣密艙就在輪轂處。這個半球體被直接抬起。高出船體大約六到八英尺。我看不出究竟是什麼把它抬高離開船身,但我覺得一定有一個中心軸或是活塞,向上凸出,猶如一個提升閥。

很容易看出飛碟的主人為什麼沒能再次起飛:氣密艙被打壞了,張著口。這事是「泥龜」乾的,這種小型水陸兩棲坦克無論在港灣的海底或岸上都行動自如,它是「福爾敦號」兩棲登陸部隊的組成部分。

容我先記下我隨後了解到的情況:坦克由諾克斯維爾的恩賽因·吉爾伯特·卡爾霍恩指揮,同他一起的還有二級駕駛員弗洛倫斯·伯壽瓦斯基以及一位叫布克·T·W·約翰遜的炮手。當然,我們到那兒時他們全都死了。

我剛把車停在路邊,就有登陸部隊小分隊圍了上來,為首的傢伙面紅耳赤,像巴不得再殺幾個人似的。看到瑪麗以後,他不那麼殺氣騰騰了,但仍拒絕允許我們靠近飛碟。直到稍後他和戰術指揮官接洽,而戰術指揮官又接著徵求了「福爾敦號」艦長的意見,我們才得到答覆。這一要求想必直接傳遞到了雷克斯頓那裡,而且反饋到華盛頓,以得到進一步證實。

我一邊等候回覆,一邊審視戰場。從眼前的情況來看,我慶幸自己不必參加這場惡戰。傷亡小不了——已經有不少傷亡了。空中轎車不遠處就有一具全裸的男性屍體,是位不足十四歲的男孩。他手裡還緊握著一具火箭發射器,肩上留著鼻涕蟲的印記,儘管這畜生已經不見了蹤影。我不知道鼻涕蟲是溜走了還是死了,或許它已經轉移到了用刺刀捅死男孩的人身上。

我驗看屍體時,瑪麗已經和那位剽悍的海軍軍官向西走了。一想到鼻涕蟲仍有可能在周圍活動,我趕忙追上她,說道:「快回車裡去。」

她仍舊沿路向西望去,兩眼發亮地說:「我還以為我有機會開一兩槍呢。」

年輕人安慰我說:「她在這兒很安全,我們已經把它們堵在這條路下面了。」

我沒有理會他,厲聲對瑪麗說道:「聽著,你這個好鬥的小搗蛋,趁我還沒打斷你的骨頭,快回車裡去!」

「好吧,薩姆。」她只豪椽身回來,照我說的做。

我回頭瞪了一眼那位年輕水手。說道:「你盯著我看什麼?」我心裡很煩躁,正想找個人出出氣。這地方瀰漫著鼻涕蟲的氣味,等待又讓我緊張不已。

「沒什麼。」他答道,一邊打量著我,「在我們老家,沒人這樣跟女士說話。」

「那你為什麼不滾回老家去?」我說完便昂首闊步地走開了。老頭子也不見了,我很擔心。

一輛救護車正從西邊開回來,在我身邊停下。司機喊道:「去帕斯卡古拉的路開通了嗎?」

帕斯卡古拉河距飛碟著陸點約三十英里,基本處在「黃區」,帕斯卡古拉城位於河口以東,至少從表面上看處於綠區,而就在同一條路西邊六七十英里處的新奧爾良卻是聖路易斯以南泰坦星人最密集的地區。

我告訴司機:「沒聽說過。」

他啃著指關節,道:「好吧……我這就開過去探探路,也許我會平安回來。」說完,渦輪機嘎嘎作響,他開車走了。我繼續找老頭子。

這裡的地面戰已經偃旗息鼓,但我們周圍上空卻空戰不斷。我仔細觀察飛機噴出的尾氣,試圖分清誰是誰。真不知道雙方怎麼能分清敵我。就在這時,一架大型運輸機如閃電般飛來,空中急剎車,扔下一排空降兵。我不禁納悶,距離太遠,根本看不清他們身上有沒有鼻涕蟲。至少這些兵是從東部來的,但這未必說明什麼問題。

我總算看到了老頭子,他在和登陸部隊的指揮官說話。我走上去打斷了他們的談話:「頭兒,我們應該離開這裡。這地方十分鐘以前就該遭原子彈轟炸了。」

指揮官和藹地說:「放鬆點,人口密集區不會遭到原子彈轟炸,就連小型炸彈也不會用。」

我剛要厲聲問他怎麼知道鼻涕蟲會那麼想,這時老頭子打斷我,「他說得對,孩子。」然後挽件我的胳膊走向我們的車,「他的判斷一點沒錯,但卻是基於錯誤的理由。」

「啊?」

「我們為什麼不去轟炸他們佔領的城市?同樣的原因,它們是不會轟炸這裡的,至少在飛碟完好無損時不會這麼做。它們並不想毀掉飛碟,仍希望能把它奪回去。現在,回瑪麗那兒去。記得我的話嗎?——注意狗和陌生男人。」

我沒再說話,但心中充滿狐疑。我真希望我們每一個人都能成為蓋革計數器中的制動齒輪,能夠抵消每一秒鐘,讓時間停滯不前。鼻涕蟲像人一樣不順一切勇猛地戰鬥著——也許正因為它們不是人類吧。為什麼它們會對自己的一艘飛碟那麼謹小慎微呢?也許與保住飛碟相比,它們擔心的是它會落到我們手裡。

我們回到車裡,剛要對瑪麗說話,這時那位小個子海軍軍官匆忙走來。他停下來喘了口氣,沖老頭子敬了個禮,道:「指揮官批複說您可以看任何想看的東西,先生。」

從他的舉止上看,我估計批複電文很可能是用加大號的字體寫成的。

「謝謝你,先生,」老頭子溫和地說,「我們只想查看被俘獲的飛碟。」

「好的,先生,請跟我來。」說完卻跟在我們後面,猶豫著該護送老頭子還是瑪麗。最後還是瑪麗贏得了他的青睞。我走在後面,一直保持警惕,不理會那位年輕軍官的在在。海濱這一帶雖說極力經營,可大部分仍是叢林。老頭子抄近路穿了過去。

那軍官道:「當心,先生,留神腳下。」

我問:「小心鼻涕蟲嗎?」

他搖了搖頭說:「不,珊瑚眼鏡蛇。」

這種時候,毒蛇和蜜蜂一樣無害,而且討人喜歡。但我一定是聽從了他的警告,因為我正低頭注意腳下。又一件事情發生了。

我先是聽到一聲喊叫,再一看,天哪!一隻孟加拉虎,正要攻擊我們。

第一槍很可能是瑪麗射中的。我清楚我的那一槍不落後於年輕軍官,甚至有可能更早一些,這一點我相當肯定。老頭子最後一個開槍。

我們四人擊中了老虎的不同部位,把這張虎皮徹底糟蹋了,連做毯子都不行了。然而它身上的鼻涕蟲卻絲毫來損,我又開了第二槍。年輕軍官並不吃驚地看著這一幕,說道:「哎呀,我還以為路面上的危險都已清理好了呢。」

「哦,你指什麼?」

「他們派出了一大批坦克,從大猩猩到北極熊,見什麼殺什麼。喂,你有沒有被水牛襲擊過?」

「沒有,我也不希望碰上這種事。」

「不像被狗攻擊那麼糟糕。據我看,其他動物沒有靈性。」他看了一眼鼻涕蟲,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而我和往常一樣想嘔吐。

我們迅速走出叢林,來到泰坦星人的飛船上。我更覺不安。倒不是因為船本身有什麼令人恐怖的地方,而在於船的外觀。

因為它的外觀不對勁。船顯然不是天然形成的,但卻一看便知道不是人類建造的,我也說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表面是模糊的鏡面,上面沒有一點標記,絲毫看不出船是怎樣組裝起來的。

也看不出是用什麼材料製成的。金屬嗎?當然得用金屬了。但是果真如此嗎?你本以為摸上去會特別冰涼,或是由於著陸的緣故格外灼熱。可我摸了摸,兩種感覺都不是,既不冷也不熱。別跟我說它只是碰巧才跟人的體溫一樣。我注意到還有一件事很奇怪:這麼大的飛船高速降落,按理說應該造成地面的大面積損毀。然而根本不在在任何受損地區,飛船落點周圍的灌木叢一片鬱鬱蔥蔥。

我們開始檢查,先從氣密艙開始(也不知究竟是不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