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我沒有看到熊陷阱;她鎖上了卧室的房門。這我知道,因為我試過。

三小時後她叫醒了我,我們吃了早餐,接著點上香煙,我伸手打開新聞頻道。電視台在集中報道各州進入「美國小姐」決賽的人選。通常情況下,我會看得饒有興趣。但今天,這種報道就顯得微不足道了。因為這些小姐沒有一個圓肩膀,她們參賽時的服裝也不可能掩蓋比蚊子叮咬的疙瘩更大的包。

我說:「現在幹什麼?」

瑪麗說:「我們得把我們發掘出來的事實組織好,讓總統認真看一下。應該在全國範圍內採取行動——真該在全球採取行動。」

「怎麼採取?」

「我們得再見他一面。」

我又說:「怎麼見?」

她也不知道。

我說:「我們只有一個辦法——經官方渠道。通過老頭子。」

我連通了電話,用了我們兩人的密碼,這樣瑪麗也可以聽見。我立刻聽到:「副主任奧德菲爾德,代表老頭子。他不在。說吧。」

「只能對老頭子說。」

短暫的停頓,隨後:「你們兩人目前手頭都沒有工作,是公事還是私事?」

「噢,我想你會稱之為私事。」

「好吧,只要不是公事,我不能給你接通老頭子。所有公事都由我來處理。說還是不說?」

我向他表示感謝,趁我還沒罵人趕快掛斷了。隨後我又輸入一個密碼。除了正常線路,老頭子還有一個特號,即使他在棺材裡,這個號碼也能保證把他喚醒。可要是哪個特工在不必要的情況下使用這條線路,此人就只能祈禱上帝保佑了。五年中我從來沒用過這個號碼。

他大發雷霆,破口大罵。

「老闆,」我說,「關於衣阿華的問題——」

罵聲立即中斷,「怎麼了?」

「瑪麗和我花了一整夜的時間,從檔案中找到了以往的數據。我們想和你談談。」

那些褻瀆神明的聲音又來了。他要我做成要點,交上去完事。等上頭分析;隨後又說要把我的耳朵煎了做成三明治。

「老闆!」我嚴厲地說道。

「啊?」

「如果你可以撒於不管,我們也可以。瑪麗和我現在就向部門辭職——正式辭職。」

瑪麗的眉毛揚了起來,但她什麼都沒說。長時間的沉默。我還以為他切斷了線路,接著他以疲倦、認輸的語氣道:「帕姆格雷德旅館,北邁阿密海灘。膚色倒數第三黑的,就是我。」

「馬上就到。」我叫了計程車,我們上了屋頂。我讓計程車司機拐到海面上,逃避卡羅來納州的車速監視;我們省了不少時間。

老頭子確實晒黑了。我們彙報的時候,他躺在那裡,讓沙子順著他的指縫往下流,看上去悶悶不樂。

我們談到三十年輪迴時,他猛地抬起頭來,但還是讓我繼續說下去;說到這一周期有可能與失蹤現象的周期重合時,他讓我停下,給部門打了個電話。『給我接分析室。喂——彼得嗎?我是老闆。我想要從1800年以來沒有查明原因的失蹤現象曲線圖,包括次數。啊?當然是人——你以為我要的是彈簧鎖的鑰匙嗎?剔除原因已知的案子,也不要比較有把握的,以圖表形式交給我。什麼時候?我兩個小時前就要;你還等什麼?」

他掛斷電話後,掙扎著站起來,讓我把手杖遞給他。他說:「好,回去工作。這兒沒有設備。」

「去白宮?」瑪麗迫不及待地問。

「啊?成熟點吧。你們倆找到的東西根本改變不了總統的想法。」

「那怎麼辦?」

「我不知道。別吱聲,除非真有什麼聰明點子。」

老頭子有一輛年,當然是由我來開回去。轉過街區交通燈之後,我說:「老闆,我有一個辦法也許能說服總統,前提是你得讓他有點耐性。」

他哼了一聲。

「是這樣的,」我繼續說道,「派出兩個特工,我和另外一個。另一個特工帶上一台便攜攝像機,把這台攝像機一直對準我。你讓總統看看會發生什麼情況。」

「假如什麼也不會發生呢?」

「我要促使它發生。首先,我要去飛船著陸的地方,強行進入。我們要拍攝真實飛船的近距離照片,直接傳到白宮。然後,我打算回到巴恩斯的辦公室,調查那些圓肩膀。我要在攝像機前撕開它們的襯衣。相當於用一把大鐵鎚把所有偽裝砸個粉碎,沒有什麼更精巧的手段了。」

「你知道嗎?你的生存機會跟一隻參加貓聚會的老鼠差不多大。」

「這倒不一定。依我之見,那些東西並沒有超人的力量。我敢說,它們有很大的局限,只能做它們所寄生的人能做的事——或許連這個都做不到。我沒打算當烈士。無論發生什麼情況,我都會把照片傳給你,清晰的照片。」

「嗯——」

「也許能行,」瑪麗插話說,「我當那另一個特工,我能——」

老頭子和我同時說,「不行。」——隨後我的臉紅了,因為我無權這麼說。

瑪麗接著說道:「我要說的是,我是最適當的人選。因為我,嗯,我能認出被寄生蟲附體的人,這是我的天賦。」

「不行,」老頭子重複說,「這沒有必要。他要去的地方,那些人早已被寄生蟲控制了——在沒有證明之前,只能先假定是這樣。除此之外,你留下還有別的工作。」

她應該保持沉默,但這一次她沒有。「還有什麼工作?這件事是最重要的。」

老頭子沒有訓斥她,平靜地說道:「是另一項重要工作。一旦我能讓總統相信問題的嚴重性,我就打算讓你去做他的保鏢。」

「哦,」她考慮了一下,回答說,「嗯,老闆——」

「怎麼?」

「我不能肯定我能不能認出一個被寄生蟲控制的女人。我沒有,呃,這方面的才能。」

「好辦,把他的女秘書全部趕走。提一個能難住我的問題吧。瑪麗——你也得監視他。他是個男人。」

她認真想了想,「假如我發現寄生蟲控制了他,那該怎麼辦?」

「你採取必要的措施,副總統接替他的職務,你因叛國罪被槍決。就這麼簡單。現在說說這項任務。我們派賈維斯帶著攝像機去,我想我還得把戴維森也派去,作為後備殺手。賈維斯為你拍照的時候,戴維森可以監視賈維斯——而你儘可能分點心思瞄著戴維森。一個連環套。」

「你覺得這個辦法行得通?」

「不——但是,任何計畫總比沒有計畫強。也許這能引發出來點什麼。」

賈維斯、戴維森和我向衣阿華進發,老頭子則回華盛頓。他帶著瑪麗一起去了。分手時,她把我推到牆角,兩手揪住我的耳朵,用勁吻了我,說:「薩姆——盡一切可能回來。」

我衝動不已,感覺就像十五歲。我想這是第二次童年。

戴維森把車開到我上次找到橋的地方。我負責指點方向,攤開一幅大比例軍用地圖,地圖上用大頭針標明真正的飛船著陸的確切地點。那座橋依然矗立在那裡,成了清晰明了的參照點。我們在現場以東五分之一英里的地方下了公路,穿過灌木叢,來到現場。沒有人阻攔我們。

應該這樣說——幾乎到了現場。我們穿過經過大火焚燒的土地,然後決定下車步行。空間站拍攝的照片所顯示的現場就在大火燒過的區域之內——這裡沒有「飛碟」。如果換一個比我更好的偵探,說不定還能看出這裡曾經是一個飛碟的著陸點。即使著陸留下了任何痕迹,也被大火燒了個一乾二淨。

賈維斯把所有情況都拍下來了,但我知道,鼻涕蟲這一輪又贏了。從車裡出來的時候,我們碰上了一個老農民。我們按照指示,與他謹慎地保持一段距離,儘管他看上去沒什麼威脅。

「火勢不小啊。」我說著,閃到一旁。

「確實不小。」他悲哀地說,「燒死了我兩頭最好的奶牛,可憐的牲口。你們是記者嗎?」

「對,」我說,「被派出來碰碰運氣的。」我真希望瑪麗在身邊。有她幫助,我就拿得穩了。這個人說不定天生就是這麼一副圓滾滾的肩膀。從另一方面講,假如老頭子關於飛船的說法是正確的——肯定是正確的,那麼,這個看似天真的鄉巴佬一定會知道。這就是說,他在掩蓋真相,因此,他準是個被附體者。

我認為我必須這麼做。要想抓住一個活著的鼻涕蟲,並把照片通過線路傳到白宮。在這裡抓住的可能性遠比在人群中抓住一個大得多。我向我的同伴使了個眼色;他們倆都很警覺,賈維斯開始拍攝了。

老農民轉身正要走,我絆倒了他。他面朝下倒在地上,我像猴子一樣騎在他的背上,扯開他的襯衣。賈維斯拍攝近鏡頭;戴維森也過來掩護。沒等他喘過氣來,我已經亮出了他的肩膀。

肩膀上光光的,和我的肩膀一樣乾淨,沒有寄生蟲,沒有寄生蟲的任何痕迹。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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