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悅皺眉，「那他們幹嘛不去領養一條狗？」
劉靜笑了笑，「狗和人怎麼能一樣呢？人都是自私的，可是狗不會啊。」
度假村的咖啡廳是建在山上的，借著地勢幾乎是全玻璃建造的，在微弱的燈光里抬頭能看見漫天的星星。
劉靜興緻不高，晚飯時悶頭苦吃，一點都不管對面那對笨蛋情侶親親熱熱地喂飯。白痴童小瞳嘴巴里出現頻率最高的話就是「明哲肯為我擋子彈耶，我好感動」這樣讓人吐槽無能的傻話。
點心送上來後，她去了趟衛生間，回來就只剩下唐悅一個人了。
「小瞳和明哲呢？」
「哦，小瞳說想看螢火蟲，明哲就帶他去找了。」
「那你怎麼不去？」
「我幹嘛要去做電燈泡啊？」
「那我回去了。」
「你就這麼不想看見我啊？跟我聊天有那麼難受嗎？」
本來是想裝作受傷的表情，可是話說出來卻是真有點受傷。
劉靜想了想又坐下了，「好，聊什麼。」
「隨便聊聊，比如回憶過去展望未來什麼的。」
「回憶過去？過去要過去到什麼程度？」
「小時候吧，比如從你記憶里得到的第一個洋娃娃開始。」
「為什麼是洋娃娃？」
「女生印象最深的不都是童年時的洋娃娃還有過家家什麼的嗎？」唐悅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她的臉色，心裡暗暗叫了聲糟糕，「難道你沒有？」
「當然有，我又不是沒有童年！」
雖然童年對劉靜來說真的不是什麼值得特意去懷念的事情，不過記憶中她還是有過洋娃娃的，戴著小紅帽總瞪著眼睛沒有表情的娃娃，如今想起來卻是無比清晰。劉靜托著下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面前的牙籤，「不過我的童年是在孤兒院里度過的，第一個娃娃是院長媽媽送給我的，女孩子們都有的。雖然也有很兇的阿姨啦，但是孤兒院真的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凄慘，只是孩子太多有時候會照顧不來，孩子們之間也存在一些爭鬥，比如餐後的蘋果會切成兩半，大孩子會爭奪小孩子的食物，待的時間久的會欺負新來的。就像我剛去的時候根本吃不飽，還偷偷被大孩子打，但是挨餓和挨打都是必然的，就像……修行。而且過家家我們也會玩的，只是會玩收養遊戲。」
聽她輕鬆地說出這些過去，唐悅心裡好似打翻了五味瓶。他是好人家的孩子，父母的工作都很好，家境算是殷實，從小到大都沒經歷過什麼挫折，上學時學習好人長得也好，上軍校父母也不阻攔任由他發展，工作後也十分受到器重。
跟自己比起來，劉靜好像什麼都沒有擁有過，可是卻也從沒妥協過。
「你什麼時候去孤兒院的？」
「從記事起就一直在那裡了。因為不記得父母是怎麼回事，倒是也不覺得.
「……都沒有人想要小孩的人去領養你嗎？」
「剛開始有啊，後來被送回來幾次後就沒有了。」劉靜撓了撓頭，「小時候我有點兒自閉，嘴巴不甜也不太會討別人開心，別人覺得養不熟自然就送回去了。又不是自己親生的，既然領養當然要挑個自己聰明漂亮會撒嬌的孩子啊。」
唐悅皺眉，「那他們幹嘛不去領養一條狗？」
劉靜笑了笑，「狗和人怎麼能一樣呢？人都是自私的，可是狗不會啊。」
突然把話題聊入了尷尬的境地，平時總部有名的小唐公子不僅風流倜儻還巧舌如簧，如今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在劉靜面前他覺得有點兒疼，心臟里被她的笑容填得滿滿的，再也塞不下任何人了。
這就是愛情了吧？
他想，這一定是真正的愛情。
劉靜突然說：「喂，其實你不是喜歡我吧？你只是好奇對吧？」
「如果我說是認真的呢？」
「認真的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吧？」劉靜搖了搖頭，有點疲憊的看著杯子里深紅色的酒里自己的臉。那麼普通的姑娘的臉怎麼能輕易地得到他的青睞呢，這又不是言情小說，她可不相信什麼一見鍾情，說給其他會做夢的姑娘去聽吧。她說，「其實我什麼都沒有，所以你也什麼都得不到的，不用浪費力氣來討好我？」
唐悅被她一句話堵到了，簡直是有點莫名其妙，「我從沒奢望過從你這裡得到過什麼，我只是怕你誤入歧途……」
「誤入歧途？」劉靜反問，「那你告訴我，那你要將我拉到什麼樣的康庄大道上？」
他一下繃住嘴，在童小瞳身邊秘密保護並揪出商業間諜是總部的機密任務，在劉靜不知是敵是友的情況下，他絕對不能吐露半個字。
因為這是任務。
劉靜嘆口氣，「我先走了，您慢用。」
深夜裡劉靜從窗戶里跳進小瞳與明哲的房間，不由分說地將掙扎不休的明哲扔出門，拍拍手，陰沉著臉去浴室洗澡。
童小瞳不敢惹她，拉著明哲跑去唐悅的房間劈頭就問：「你和我們家小靜吵架啦？」
「沒有。」唐悅意興闌珊地說。
「那她怎麼跟吃了火藥似的？」
「不知道！」唐悅翻了個白眼從柜子里拿出備用棉被扔在地上，惡狠狠地說，「明哲你打地鋪！」
明哲氣得大叫，「姦夫淫婦！」
……
因為童小瞳白天玩嗨了，晚上失眠只能數羊，她清楚地感覺到身邊的劉靜根本沒睡而是木獃獃地醒著。她跟小唐助教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可是撮合是一回事，真正去解決矛盾也只能是他們兩個人而已。
第二天上午劉靜盯著個碩大的黑眼圈回到學校的綜合教師上早課。回來的路上失眠的小瞳和明哲都是補覺，唐悅本想請劉靜暫時原諒他的不能坦白，可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怎麼開口。
人與人之間最難的根本不是如何喜歡上對方，而是喜歡上以後要怎麼去喜歡對方？
書上從沒有教過人，要怎樣才能走進一個人的內心，要怎樣，才能讓她看見自己的心呢？
晚上小瞳去浴室又是磨蹭到最後一個，劉靜已經穿戴整齊卻聽見裡面穿來破鑼嗓的《洗澡歌》，那魔音穿耳，令人聞風喪膽一股腦全跑光。晴天拍拍劉靜的肩語重心長地說，小靜啊，守護祖國未來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我們撤了！
航航看了劉靜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還是跟著晴天走了。
留下劉靜一個字在那裡無力地踢門。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黑影從更衣室的窗口跳進來，劉靜隨手抓住長凳就要扔出去，看見阿猛教官的臉立刻停住，「猛哥，你怎麼在這裡？」
阿猛把食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把她拉到更衣櫃的角落裡壓低聲音說：「我是來告訴你一點事，沒想到事情變得那麼複雜。他們竟然在培訓班裡安插了人，對方可能早就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你在明處，人家在暗處，所以接下來的日子你必要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出來，不能再隨隨便便就跟別人打成一片了。尤其是故意接近你的總在你身邊晃的人，你要好好保護好童小姐，千萬不能出任何差錯！」
劉靜心裡越來越沉，她擔心的事情，怕是要成真了。
「你怎麼不打電話，這樣太危險了？」
「電話不安全了，說不定你的手機已經被竊聽了。」阿猛說，「劉靜你現在太容易相信別人了，在這樣的環境里浸淫了一段時間，連同你的判斷力警惕性都減弱了，這樣下去，我沒辦法放心把這個任務交給你了！」
劉靜咬住了唇，不服氣地說：「你既然把這個任務交給我了，我就一定會做到最好！」
「最好如此。」阿猛嘆氣。
她點頭，「你放心吧猛哥，我一定會保護好小瞳的安全的。」
裡面的《洗澡歌》停了下來，童小瞳喊著，小靜啊，你在不在外面啊？
「在！你慢慢洗，不急！」劉靜邊說邊示意他趕緊離開，在女澡堂子抓到人那絕對是要送警察局治個流氓罪的。
阿猛衝劉靜做了個OK的手勢，迅速地從窗戶里爬了出去。
其實阿猛是跟著給學校里送蔬菜的車一起來的，她自以為菜農的打扮十分的不顯然，可是他忽略了學校里更不顯然的一個人——在食堂里打掃衛生的清潔工。
每天來學校里送菜的人都是經過他仔細調查過的，而阿猛那身連襯衫都掩蓋不了的肌肉和警惕的眼神一進入彭大海的視線就暴露了目標。彭大海跟著他到了女生浴室樓下，看他敏捷地爬進去不到三分鐘就出來，就在他要離開的時候，他看見劉靜走到窗口四下看了眼，而後淡定地關掉了窗戶。
在唐悅的宿舍里，彭大海啃著半隻麻油雞，非常肯定地說：「那個劉靜要盯好，絕對有問題！」
小唐助教嘆口氣，「怎麼盯？這姑娘不得了，上次在咖啡廳兔子他們還沒怎麼樣，她就把兔子給點了。」
「兔子他們沒暴露啊。」
「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