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戀愛前的風總是乍暖還寒

有些東西叫做當時只道是尋常,比如一蔬一飯,重新擁有後才知道難得。

這兩天宿舍里的風氣十分的低沉。

原本童小瞳的那副得天獨厚的喇叭嗓打個噴嚏都能傳到大興去,可是童小瞳這幾天走夢遊路線。晴天也鬼上身似的搖身一變脫離了純爺們兒路線,躺在床上看著悲慘二逼言情小說的,邊淚眼朦朧邊擦鼻涕扔了滿地的紙團,還以為自己是十七歲那年的雨季呢。

劉靜本身就安靜話不多,這兩天更是一言不發,連漱口都不帶聲響的。

所以大明星趙柯唱了絕對的主旋律。

「約會?」趙柯在電話里吼,「跟個四十歲的男人你到底想怎樣?」

……

「哈?不算?我跟你說,只要是一個男人單獨約你出去,而且是圖書館門口或者電玩店門口的,要是他沒把你吃掉的意思,我把腦袋切下給你燉湯喝!」

……

「噗——」童小瞳和劉靜同時將嘴裡的漱口水噴在了對方臉上。

周末下午有八個小時的離校時間,在晚上八點之前要回到學校報道。

這群野慣了的姑娘小夥子們快憋瘋了。上午的化妝課上還有誰有心思聽毛春花講那正兒八經老古董的空姐妝。童小瞳把黑眼圈都畫好了,她說那是熊貓妝,劉靜完全欣賞無能,只覺得是農村燒火丫頭抹了一臉鍋底灰。

「化妝是我們空姐要熟悉掌握的基礎技能之一。在役空姐每天早上起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化妝,妝容不過關,乘務組長完全有權利不讓你上飛機。」毛春花在劉靜的眼上仔細地上著眼線,「就讓你們看看老牌空姐化腐朽為神奇的手。」

被稱為腐朽的劉靜神思恍惚,木偶似的被擺弄過下課。

童家的司機已經在門口候著了,在門口分開的時候,童小瞳突然問:「小靜,你說,要是一個弱智約我去電玩廳門口見面,我該不該去呢?」這種突兀的問題讓劉靜有些消化不小,只是圓睜著眼睛茫然地看著她,童小瞳放棄地垂下肩,「好了,我知道我問錯人了,問你還不如直接求我媽託夢,我先走了。」

回到保全公司,劉靜心事重重地在訓練室她戴上拳套將所有的複雜情緒都打在沙袋上。

「這場面真是百年難遇啊,空姐也打沙袋?」阿猛靠著門叼著跟煙,「你這什麼表情啊?誰虐待你了?」

不知道誰把劉靜回來的消息散播出去了,門口的圍著一群肌肉糾結的老爺們兒,看著這剛來時的小土包子畫著漂亮的妝穿著短裙和高跟鞋,就像只洗掉了泥巴的天鵝被這群癩蛤蟆肖想。

她把拳頭狠狠地砸到地上,「猛哥,你這個任務會毀了我的!」

「怎麼了?變回女人不好嗎?」

大家忙不迭的點頭,好啊,當然好,要是每天都能看見就更好了。

劉靜瞪了他們一眼,惡狠狠的,「看什麼看!要打架嗎?」

門口的人在十秒內跑得無影無蹤。

「別那麼凶,會找不到男朋友的。」阿猛取笑她,「你不會又要說這個任務你不想做了吧?」

劉靜咬了咬牙,「猛哥,我說真的,這個任務我想我沒辦法執行下去了。」

「說說看。」

這些日子唐悅給她帶來的震撼和恐慌感陌生得讓她不知道如何描述,只能混亂地闡述自己觀點,「這個任務正在慢慢消磨我的意志力和警惕性。或者說,我的警惕性和攻擊性對於這個任務的本質來說,偏高。為此我的一位助教老師被我打掉了兩顆牙,男生們都把我當怪物一樣看,因為他們稍微離我近一些就會被我一腳踹開,還有一位同學在遞給我名片的時候被我打得差點小便失禁。」劉靜說的顛三倒四,「還有……我快要被餓死了。」

阿猛吐了個煙圈,悠哉悠哉的,「那童小姐的處境呢?」

「危險指數極低,根據我的觀察,童小瞳身邊沒有潛在的威脅。」

「今天是你執行任務的第幾天?」

劉靜愣了愣,「第十八天。」

「十八天……」阿猛默默地重複一句,而後把煙頭扔地上踩死猛然抬起頭,大聲喝,「編號602!」

「到!」劉靜一激靈站得筆直。

阿猛惡狠狠地指著她的鼻子,「十八天!這才十八天!我們的戰友可以在毒販身邊卧底整整十年!十年!你是十八天!你知不知道軍人是沒有資格選擇戰場的!是戰場選擇了你!我當初是怎麼教導你的!你是不是個職業軍人!軍人的天職就是執行任務!就算死你也不能死在你戰場以外的地方!才離開部隊幾天你就想當逃兵!你個孬兵!告訴我到底該不該縱容你當這個逃兵?!」

這席話簡直比將她綁在樹上餓上個七天七夜都讓她難受,是的,她不能放棄,因為她是軍人,她不能!

「不!不當逃兵!」

「那就給我滾回去繼續執行你的任務!」

「是!」

劉靜咬著嘴唇走出保全公司,站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頭頂的鐘錶顯示著一點半。距離唐悅約好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是的。逃兵。她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跟這個詞狹路相逢,還是以最狼狽的姿態。

即使現在已經不是在部隊里,沒有紀律的約束,沒有任何人要求你去必須去做什麼,她不再是人民的武器。這是第一次感覺到這個事實,她回頭著看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與大街上的每一個女孩子都沒什麼兩樣了。

童小瞳回到家保姆阿姨已經做好了一大桌子她愛吃的菜等著了。老爺子誇張地把女兒拉過來前後左右的看,「哎喲我閨女都瘦了。」捧著小瞳憤世嫉俗的小臉一番揉捏,吧唧親一口,「半個月沒見了,想死爸爸了。」

看著自家老頭子癟著嘴都快哭了,小瞳十分頭大,「求求你了,千萬別啊,我是去學校又不是去利比亞戰場。」按照平時的路數摟住老爸回親一口,「乖啊老爸,我都餓死了,學校食堂里的飯吃得我都想出家算了!」

有些東西叫做當時只道是尋常,比如一蔬一飯,重新擁有後才知道難得。

童小瞳越吃心情越低落,以前她真的把一些都當做尋常,生在有錢的家庭有爸爸的溺愛,她只抱怨爸爸忙著工作沒時間賠她,媽媽去的早沒享受到母愛。她曾經幼稚的因為這一切而怨恨叛逆過,如今想來自己根本就是討厭鬼一個——可爸爸卻沒嫌棄她。

她突然發現老爸眼角的紋路好似阡陌交錯的小溪流,原來已經那麼多那麼亂了。

「怎麼停筷子了?多吃點,回去繼續當你的小尼姑。」

小瞳眼一熱,嘴硬的叫著「啰嗦死了」忙低頭扒飯。

下午四點半她出現在奇蹟電玩廳的門口,電玩城門口擺著幾台夾娃娃的機器。小瞳一眼就看見明哲穿著灰色的休閑套裝,被幾個女孩子圍著不時傳來陣陣興奮的尖叫聲。她沒往前走,就站在原地看著,明哲專註而準確地轉動著手柄,女孩叫著「我要灰太狼」,夾子穩穩地落下去夾住娃娃,女孩們屏息了半晌等娃娃掉出來邊尖叫邊轉圈。

笑容是可以傳染的東西,童小瞳在旁邊也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明哲回頭看見了她,愣了一下,笑容更亮眼了,跟女孩子們揮手告別然後跑過來。童小瞳忙收斂了笑容做出高深莫測的表情,跟個妓院老鴇教訓不聽話的小姐一樣,指著他的鼻子,「你對那群花痴笑什麼笑,你賣笑的啊,她們給你錢了啊?」

「你心情不好啊?」明哲問。

童小瞳惡狠狠地瞪他一眼,「你哪裡看出我心情不好,我好得很!」

明哲擺著無敵的笑臉,「你心情好的表現真奇特啊,既然心情好,那我們進去玩吧,玩賽車好不好?」

心理年齡十歲的人理解能力差也是正常的,不過童小瞳一點兒脾氣都發不出來,只能被這個樂顛顛的傢伙拉著進去了。明哲兌換了五百塊錢的籌碼,拎著沉甸甸的一袋子遊戲幣,童小瞳覺得這孩子真敗家。

「我以前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就來玩籃球機,把球一個個扔進籃框里,就好像把那些壞的事情一個個的丟掉一樣。」明哲問,「你要不要試試?」

「我說我心情很好!」童小瞳囂張地抱著胳膊,「這麼幼稚的遊戲我才不玩呢。」

「……那你跟我說你為什麼心情不好?」

「你聽不懂中國話嗎?」

明哲立刻托著下巴抬高眼皮裝可愛,「說嘛說嘛,你可以把我當垃圾桶。」

童小瞳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迅速的乾癟下來,無精打采地一屁股坐在台階上。心理年齡的只有十歲的男人做事真不成熟,這個時候最體面的做法應該是順著她來就好了。可她明知道明哲只是個奇怪的新鮮的傢伙,她還是來赴約了。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寂寞呢?

「喂,你覺得馬憤怎麼樣?」

「不怎麼樣。」明哲立刻說。

「是不怎麼樣。」童小瞳沉默了一下,「你知道嗎?我之所以來上空校,其實有一小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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