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二十八章 尾聲

歷史的長河,悠遠流長,轉瞬間,它的腳步邁過了三千三百多個年頭,匆匆而過,留下的只有風化過後的遺迹。

滿目蒼涼,滿目的悲哀。

2006年8月

土耳其博阿茲柯伊

這裡是位於博阿茲柯伊內,最豪華的酒店,它已經被人包下了整整一年,一年裡,每個夜晚,服務生都能在深夜同樣的時間,聽到同樣慘烈的嘶吼聲,那聲音混合最深的痛,聞者皆傷。

這聲音來自最高層的總統套房,那裡住著一個極其俊美且身份高貴的男人,卻也是最悲傷的男人,他的悲傷總是流瀉在眼裡,乾涸地沒有任何溫潤,好似他寂寞了幾千年,甚至更久。

他呆了一年了,看到他的人,都覺得很奇怪,他地位那麼高,身份是那麼尊貴,他到底在悲傷什麼?

沒人敢去打聽,因為不管是他,還是他身邊的人,都拒人與千里之外。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時間,那聲嘶喊又響起來了,無盡的沉痛,讓空氣也變得稀薄了。

總統套房內外,立刻騷動了起來,很多護衛都站在緊閉的門扉前,不敢妄動,只有一個人,他皺著眉,轉動了把手。

他走了進去,室內富麗堂皇,宛若一座宮殿,所有最先進的生活電器,都包含在內,昂貴的波斯地毯,紅木雕花的吧台,玻璃櫥窗內,陳列著世界上價格最貴的名酒,水晶吊燈下,一切都是美崙美奐到有點奢侈。

在室內唯一的床榻上,有一個男人,他看起來像是被噩夢驚醒了,坐在床邊,驚懼的顫抖,豆大汗水滑落下來,令他俊美到天神都嫉妒五官,有著一份脆弱。

那份脆弱,讓年輕的護衛,眉頭皺得更緊,走到他身邊。

「殿下,您又做噩夢了?」

他口裡的殿下,便是土耳其一向身居簡出的親王殿下,更是下一任土耳其王。

男人抬起臉,翠綠色的眸子沒有光澤,無盡的傷痛就這樣留流淌而出,刺痛人心,這不是一個人該有的目光,因為太過悲慘了。

他捂住頭,哀傷地叫道,「我又夢到她了,夢到她死在我懷裡。」他在哭泣,混合著因為噩夢滲出的汗液,淚水也變得好大顆,滾落在名貴的波斯地毯上。

年輕的護衛單膝跪地,心疼望著同樣年輕的主人,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打小陪伴著他長大,年幼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位主人的心就缺失了很重要的一塊。

他寂寞,非常寂寞,誰都不能化解這份寂寞,他也哀傷,幾乎到了悲痛欲絕的地步,無人能平復。

這份哀傷,與寂寞,俱他說,他是在等一個人,祈求這個人的原諒,等了很久,很久了。久到說出來,也沒有人會相信,可身為護衛的他相信,因為沒有一個人可以在孩提時代,就開始有這種悲傷的眼神,彷彿一出世,就帶著它。

「利奧……」暗啞的嗓音,聽起來殘破不堪。

「是,殿下,您又何吩咐。」名喚利奧的護衛,恭敬地應道。

「伯爵還在陵墓里?」

「是,因為您說了,『她』會在明日的月圓之夜出現,所以他堅持要在那裡等候。」利奧回答,對於這位伯爵,他還真是有點招架不住。

脾氣很大,又固執,那麼冷的天,那個陵墓里會更冷,這位老人家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年紀了,就是死撐著不肯走。

男人輕笑,難得的展露笑顏,「是啊,他的個性一點都沒變。」意味深長的話,聽起來讓人很不明白,他看向利奧,又多笑了三分,「你也沒變,一點都沒有。」

「哎?」利奧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殿下,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時自己才六歲,是土耳其護衛隊隊長的兒子,被作為親王的貼身護衛人選,來到了他面前。

相見的那一剎那,他就用很激動的眼神看著他,更優秀的人不選,偏偏挑中了他。

而後,有一天,這位親王殿下就拿了一把劍,扔給他。

他說,他的前世,有一世,是被他所殺,所以現在讓他刺他一劍,作為償還。

他還說,那一世,他也是他的下屬。

誰信,當下,他就認為親王神經有問題,可是他的眼神,那種悲傷了似有千年萬年的眼神,似一種蠱惑,讓他相信了。

但,他沒有真拿那把劍,捅他一記。

哎,因為他根本不記得了,而且是前世不是嗎?

這一世,他是護衛,保護親王的護衛。

過去的,就過去了,反正現在他是活著的。

「你不用明白,只要找到了你們,就好,她一定會開心的。」悲傷的綠色眸子,透出些許愉悅。

又是這個『她』,利奧聳了聳眉,老實說,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一直都都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是他選擇了去相信,因為這是他說得。

「殿下,天黑還沒亮,您要不要在睡一會兒。」他看起來臉色慘白,雖然這是每次從夢中驚醒,必然的神色,但是這一次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難看。

「不了,睡不著,我打算去陵墓。」男人站起身,昂長的身體,有著強健體魄,足以讓任何女人為之心動,披上一件亞麻色的土耳其長袍,腰間束上黑色鑲金的帶子,在配上金縷靴,將他仿若帝王般的尊貴,展露無遺。

他很俊美,不,與其說俊美,不如說俊美這個詞是為他所誕生的,濃密褐色及肩長發閃爍著微微的金色光澤,臉龐如玉質雕刻般精緻細膩,卻也霸氣無比,雙眸如同綠瑪瑙般深邃,總是暗淡的眸光,讓他看起來有種憂鬱型的魅力,再配上線條最完美的唇型,只要他願意,是女人都願意為他死。

但,他沒有女人,一個都沒有,甚至……

利奧咳了咳,他的主人活了二十三個年頭,至今還是個童子雞,更確切一點說,他對女人半點興趣都沒有,當然他絕不是GAY,他就是不喜歡女人,甚至不喜歡到只要女人碰他,他就會變臉的地步。

「讓其它人也準備一下,馬上出發,對了,讓斯布卡爾,也一起去,就算他不喜歡,也不行。」

斯布卡爾是皇家御用醫生,醫術高超到連世界衛生組織都願意膜拜他的地步,但他心高氣傲,除了土耳其皇室成員……這個皇室成員還得篩選一下,更精確的說,除了眼前這位親王,以及護衛他的人,他從不救治旁人。

最有意思的是,斯布卡爾也和自己一樣,前世的某一世,是被親王所殺。

親王也有要他捅一刀的事情發生。

哎,想起來,就心驚。

「那我先出去準備,您在休息一下。」

利奧退了出去,只留他一人留在房間里。

他走到窗邊,推開窗戶,一陣冷風掠過,吹起了他及肩的發,黑夜中,一輪銀高掛於天際,呈現出並不完美的圓,它很碩大,離得也很近,近到彷彿可以看到上面深淺不一的坑洞。

看著這輪月,他似乎難掩一種激動,激動里卻有著一抹害怕,他顫抖手在窗框下,握著拳,抖得更為厲害。

他等到了,終於……終於等到了。

但,她可會原諒他。

會嗎?

他有點害怕,有點退縮。

漫長的像是沒有盡頭的時光,他能忍受,比地獄的深淵,還要恐怖的寂寞和悲涼,他也能忍耐,什麼都不怕,什麼都不懼,即使分分秒秒都度日如年,煎熬無比,他都能挺過來。

如今,他終於等到了,可是卻沒有雀躍,沒有欣喜,有的只是害怕。

害怕她淡漠的眼神,害怕她怨恨的雙眸,害怕她……不願意原諒他。

抖顫的拳,顫得更劇烈,只好握得更緊,但是顫抖像是有著感染力,蔓延至他的全身,他像痙攣了一般。

「原諒我,求你一定要原諒我。」無聲的訴說,飽含苦與澀,健碩的身型,在此刻看起來脆弱的如同風中蒲柳。

一絲絲,一寸寸,那名叫哀傷的情感,在月夜下,飄散無盡……

這裡是古代赫梯哈圖沙什城的遺迹,經過三千三百多年的風霜洗禮,曾經巍峨雄壯的城市早已在歷史的河流中風化成了土堆,只有些許的殘垣斷壁還在訴說著昔日的輝煌。

一陣風兒吹過,只有飛揚的塵土和微擺的野草,入眼所見儘是一片荒涼和蕭瑟。

然而,這片一年前還光禿禿的地方,此刻卻有了很大的不同,在遺迹北部的峭壁上有一棵參天巨木,那粗大而茂盛的枝葉將整個天空都遮去了大半,青翠碧綠的樹葉像是最上等的翡翠,在陽光下艷麗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這棵樹名叫月華羅,是一種十分罕見的樹種,它白天翠綠,夜晚燦銀,極其珍貴。目前,除它之外,僅希臘的海中月(小島名稱)生長著一顆。

一年前,這裡的遺迹發生了地震,它從地表斷裂的橫溝里突兀地冒出頭,然後宛如從土裡長出來似的升起,讓人嘆為觀止。

更驚奇的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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