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二十四章 風起

清晨,霜雪還未凝結牢固,泛著點點銀白懸掛在皇宮花園的枯樹上,不是很冷的天氣,空氣格外新鮮,花園裡的積雪已被掃凈,露出濕漉漉的青石小廊,沒有太多花卉點綴,只有一排排像波浪般起伏的綠色灌木,棉花一樣的積雪點綴其上,營造出一份冷色調的美,這份冷色調的美,卻因為一雙人影的加入,變得暖和起來。

任誰看了,都會感覺到這雙人影必定是一對恩愛的夫妻,他們手牽著手,漫步在青石小廊上,時不時的聊著,侍女和侍衛都很識時務繞道而過,因為這真是一幅看了就能感受到幸福的畫面。

「冷嗎?」薩魯拂去不知何時沾到阿爾緹妮斯發上的雪片。

她搖頭,「其實你不用每天都陪我,麗莎陪我就好了。」

「巴魯尼說,早晨空氣新鮮,散步的話,對你的身體有好處。」所以,他不管有多忙,多累,都會陪她早起,然後漫步晨間,積雪雖然掃乾淨了,但他還是怕她會滑倒,天氣就算不冷,可畢竟是冬季,他還是會怕她著涼,只有他親自陪著她,才放心。

「可是,昨晚你都沒怎麼睡?」赫梯邊境出了點亂子,他正忙著處理。

「小事情。」相比她,任何事情都是小事情,「你看起來好多了!」她的臉色紅潤了很多,身體也因為膳食搭配的合理,豐腴了,只是……她的眼睛。

他的眸色釀著一股暗色,還是沒有任何起色,一想到,她可能永遠都不看見,呼吸也變得凝著。

「你不用老擔心我,專心處理政務去吧。」

「你討厭我陪著你嗎?」薩魯的臉色比翻書還快。

她看不見,可感覺得到,「不是……我是……」

「不是就好,來,繼續散步。」完全沒打算聽她的意思。

好吧,散布就散步,阿爾緹妮斯妥協的在心理暗嘆,感覺最近他的脾氣有些喜怒無常,只要自己說了類似不要他陪伴,或是不要他擔心,諸如此類意思的話,他都會突然變得很兇。

唉……男人,搞不明白。

繞著花園走了一圈,算是完成散步了,正打算回寢殿,一個侍衛從另一頭跑了過來,將手裡的一份信交給薩魯。

阿爾緹妮斯知道信是有關孩子消息的。

薩魯看後,讓侍衛退下。

她沒聽見他說話,就知道那孩子依然消息全無,不免悲上心頭,痛是必然的,但埋在心裡就好,她不想再讓人為她擔心了。

她的動作確實很快,但還不夠快,在她低頭之前,薩魯已清清楚楚地瞅見她盈滿哀傷的杏眸中,晶瑩的水光隱隱然;他輕輕嘆息,伸臂將意圖裝作沒什麼事的阿爾緹妮斯擁入懷中,安撫地輕輕拍打她的背。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她知道,但仍是需要一種發泄,如此刻,她雙臂緊緊地鎖住了他的腰,將整張臉深深埋進他懷裡,身軀有些兒顫抖,他以為她會哭,但好半天后,她抬起臉來,除了眼眶微紅之外,毫無半絲異樣。

他憐惜的輕吻上她的額頭,然後,想了一會兒,皺著眉,擠出一句,「露娜,我們再生一個孩子吧。不過,只准一個。」

一個新的生命或許無法抹去她心裡的傷,但起碼可以轉移她的注意力。

「薩魯,你說這句話,我能感覺到,你很不爽。」尤其那後半句。

的確很不爽,說完這句話的同時,他的臉還是臭臭的。

「你明明不喜歡孩子。」不是不喜歡孩子,而是不喜歡『太多』孩子,這和他幼年時期的經歷有關,和這個時代的君王不同,他的理念是,子嗣有一個就行,太多,他會覺得礙眼。

「你喜歡,就好!」

她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孩子是獨一無二的,沒人可以代替,而且,生孩子,又不是喜歡就能生的。

見她不說話,他問道,「不喜歡?」

「薩魯,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

「那就是喜歡。」他像是沒聽到她說的話。

「薩魯……」阿爾緹妮斯無奈極了。

「好吧,趁有空,我們來商量一下生孩的細節,比如說過程……」過程二字,讓他的臉色變為放晴的天空。

過……過程……阿爾緹妮斯臉瞬間爆紅,聽起來,怎麼覺得,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現在是大……大白天!」她終於找到自己的舌頭了,越說臉越紅。

話說,她回來後,這麼久了,只有過一次親密,之後,她的身體一直反反覆復的,他也因此沒有再碰過她,看來,他是忍不下去了。

「你是說,晚上就可以!」他故意曲解她的話。

如果她現在說不,她敢篤定,他一定會翻臉,但是如果點頭,她沒那麼大膽。

就這麼猶豫著,躊躇著,她羞得透頂都開始冒煙了。

「陛下!」就像是感應到她的無措,有人來適時出現,打斷這攸關生命工程的話題。

卡魯伊風塵僕僕的從埃勃拉回來,剛到哈圖沙什,便馬不停蹄的衝進皇宮,向薩魯報備與埃撥拉交戰後的事宜,這是大事,理應如此。

但是,再大,有皇帝老子求歡更大的事嗎?

沒有!

於是,卡魯伊就被薩魯陰冷的視線,戳得千瘡百孔,剛才的大嗓門陡然變成了蚊子交。

阿爾緹妮斯可完全沒覺得他出現的唐突,甩開薩魯的手,跑近了幾步,問道,「你回來了。」

「是,皇妃殿下……」卡魯伊低著頭,總覺得腦袋瓜子涼涼的。

薩魯哼了一聲,走近阿爾緹妮斯,再次牽起她的手,然後才向卡魯伊問道,「事情處理得怎麼樣?」

「已和埃撥拉的宰相馬克大人簽訂了停戰協議。」而且是二十年的停戰協議。

「那男人一定不樂意吧。」所以協議是宰相出面簽訂。

卡魯伊沒說話,因為皇帝陛下沒說錯。

薩魯看向阿爾緹妮斯,「這是看在你的面子,否則……」

阿爾緹妮斯連忙安撫他,免得他說出太過血腥話語來,「我知道,我知道。」

薩魯冷哼。

「拉拉小姐怎麼樣?」阿爾緹妮斯問道,之前她又特地囑咐過卡魯伊。

「很好,我回來的時候,在路上,聽到埃勃拉皇帝迎娶了拉拉小姐為第一側妃,就是幾天前的事情。」

「哎?」阿爾緹妮斯顯得吃驚極了,他竟然娶了拉拉,怎麼會,他曾說過對拉拉只是兄妹情誼,而且那麼突然就……

未等她繼續想下去,她的腰就被薩魯緊緊摟住,下意識的仰起頭,火辣辣的吻就覆了上來,按照二十一世紀的說法,這是典型的法式接吻。

卡魯伊面對此,黝黑的臉頓時升起紅花一朵,尷尬的搔了搔頭,眼睛不知道放在哪裡好。

阿爾緹妮斯被吻得七葷八素,等結束時,她早忘記了剛才在想的事情,只聽見薩魯哼了一句,「別給我在腦子裡想其他男人的事情。」

阿爾緹妮斯捂住被吻得紅腫的唇,尚在補給氧氣中。

「他倒是拿得起,放得下啊,不過眼光差了點,那個拉拉……」他想了想,還有點印象,總結道,「蠢了點。」

「薩魯,她不蠢,只是單純而已。」拉拉幫過她,是她覺得可以做朋友的人。

「哼!」薩魯眼裡充滿了嫌惡,心裡補了一句,和你一比,她可蠢了去了。

倒是埃勃拉皇帝……他瞥向阿爾緹妮斯,她正在跟卡魯伊說話。

愛上她的男人,還能在愛其他女人嗎?

如果真能放得下,自己還會在痛苦中掙扎嗎?愛上她的男人都是一樣的。

一樣的……沒有放得下,只有更痛。

他苦笑,愛上她,是幸,還是不幸,半點不由人,唯獨她能掌控。

她給他的會是幸,還是……不幸?

倏地,他的眼中抹出一絲紅光,紅得鬼魅,也紅得異常。

「薩魯,你怎麼了?」阿爾緹妮斯見他許久都不說話,想伸手扯扯他的衣袖。

她的手剛伸出去,連他衣袖的邊都沒沾到,就被他像狂風掃落葉那般揮開,冷酷的低吼,「別碰我!」

頓時,兩人都震住了。

阿爾緹妮斯的手僵在空氣中,好半天都無法從剛才的震驚中恢複。

薩魯握了握拳,啞聲道,「別碰我!」

「薩魯?」她看不見的眼睛裡有著惶然。

他怎麼了?為什麼好像變了一個人?

卡魯伊也震驚萬分,但是他的身份,容不得他說半句話。

薩魯轉過身,眼中的紅像流光一般消失而去,他看著自己的手,他竟然揮開她,他在做什麼?

「薩魯?」阿爾緹妮斯看不見他的舉動,又見他沉默不語,心底升起一股不安,伸出手,在空氣摸索他的身影。

薩魯見了,皺起眉,伸手扶住她,「別亂動。」

「薩魯?」她欣喜地抓緊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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