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十章 攤牌

埃勃拉輸了,卻輸得毫髮無傷,亞述也輸了,卻輸得一敗塗地。

兩者雖說都是輸,卻輸得天差地別,就算是不懂軍事的人,都知道這其中一定存在著某種蹊蹺。

於是,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薩比亞。

薩比亞則是百口莫辯,因為連他本人都不知道,為什麼赫梯軍會讓他毫髮無傷的回來。

他被押解到議事殿,面對的自然是魯納斯的質問,為了公平起見,魯納斯安排夏爾曼躲在內殿的紗幔後旁聽。

此時夏爾曼是一肚子的火,他完全有理由相信這一切都是魯納斯秘密策劃的,但是又覺得不合乎常理,因為這麼做埃勃拉根本得不到什麼好處。

「比薩亞,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魯納斯坐在上座冷凝著表情。

「陛下,臣真的不知道。」戰前他對這次使用的陣法是信心十足,卻沒想到結果是如此的不堪一擊,也無法明白,為什麼赫梯的士兵不對他趕盡殺絕。「這次的陣法,和你往常使用的不同,是你自己想出來的?」魯納斯一直對這次使用陣法有些疑惑,與其說這個陣法不堪一擊,不如說赫梯皇帝對這個陣法非常之熟悉。

「不,這不是臣的想出來的。」

「哦?」魯納斯蹙起眉,「那你是從哪來得來的?」他知道比薩亞一直對兵法研究很有興趣,研讀了不少有關於此類的書籍,這也是他一直被埃勃拉人民成為勇士的因素之一。

「這是……」比薩亞正躊躇著要不要說出實話,他怕阿妮塔因此遭到牽連。

「說!」魯納斯掌擊椅榻的扶手。

比薩亞非常清楚他的脾性,只好老實說道,「是臣的妻子,不過,她只是擔心我而已,才會把這個陣法交給我。」

「和阿妮塔有關?」魯納斯沒想到是這個答案,比薩亞的妻子阿妮塔他不是沒見過,不過,印象不是很深,「你不會說,這個陣法是阿妮塔想出來的吧。」

「當然不是,臣的妻子絕沒有這種本事,是這樣的,阿妮塔因為擔心我這次出征會遇到危險,因此去了帕卡拉神殿為臣祈求平安,這個陣法就是在那時獲得的。」

「神殿?」

「是的,據臣的妻子說,是女神賜予的。」比薩亞據實說道。

「你沒有細問嗎?」

比薩亞搖頭,「臣當時如獲至寶,拿到手後就研讀起來,所以並沒有細問。」況且阿妮塔的是他的妻子,他根本沒有理由懷疑。

魯納斯沉凝地思索著比薩亞的話,他相信比薩亞絕不會背叛他,也沒有必要說謊話。如果說受到女神的賜予,他唯一能聯想到就是拉拉。

拉拉?不,拉拉絕對沒有這個本事,可以想出這麼高明的陣法,那麼是辛克斯?不,也不可能,辛克斯也沒有這樣的能耐。

事實上,他認為在埃勃拉還沒有這樣的能人可以想得出如此出神入化的陣法來。

難道真的女神顯靈了?

「陛下,臣句句都是實話。」見魯納斯不說話,比薩亞以為他是不相信。

「我知道,你向來忠誠,絕不會有這個異心。」

「陛下……」比薩亞很是感動。

魯納斯沉思了一下,隨即招來侍衛,「去,把拉拉給我找來。」

看來一切的癥結,應該問拉拉可能更清楚些。

很快,拉拉就被帶到了議事殿,她顯得似乎有點緊張,入殿之後都沒敢抬起頭來,當她看到比薩亞也在時,卻表現出一臉愧色。

這一切魯納斯都看在眼裡,「拉拉!」

「是的,陛下,我在。」拉拉慌忙下跪。

「比薩亞說,這次使用的陣法是帕卡拉女神賜予的,是不是有這回事。」魯納斯金色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得她有點發怵。

「這個……」拉拉手腳發涼的跪在地上,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說!」越看她,魯納斯就覺得越可以,拉拉心思很單純,什麼都可以從臉上看見。

「我……我不知道。」

拉拉沒有說實話,因為在她的認知里,這次的事情起因是自己和阿妮塔,是她們去央求皇妃殿下的,而皇妃殿下也幫了她們,雖然和原先的結果大相徑庭,但是她不可以因此出賣皇妃,把一切過錯都推到她身上。

「拉拉!」魯納斯斥喝道,「說實話!」

拉拉顯然被嚇到了,臉色霎時轉白,卻還是搖頭。

魯納斯見她如此反應,更覺得事情有蹊蹺,拉拉的個性他非常清楚,她似乎是在維護著什麼人。

「拉拉,不說實話的話,我就砍了比薩亞的腦袋。」魯納斯撂下狠話,知道拉拉和阿妮塔的感情情同姐妹。

這下,不要說拉拉了,比薩亞也是臉色慘白。

「陛下,這不關比薩亞的事情,都是我……」她辯駁。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腦袋瓜子可想不出這種東西來。」

「我……我……」拉拉一連好幾個我,卻又說不出其他的話,一著急,眼淚就嘩嘩落下,「我……真的不知道,我……」

「到底是不知道,還是不願說!」魯納斯顯然沒有閒情逸緻和她耗下去了,「是不是要我把你關進大牢,你才肯說。」

「不要!」拉拉害怕的大叫,哭得也就更凶,簡直是淚雨滂沱。

魯納斯覺得額際突突地疼,心情也瞬間惡劣起來,「既然不說,那我就只能按照國法來辦了。」說完,就下令招來若干個侍衛。

「不要,陛下!陛下……」眼看著自己要被帶走,拉拉是心懼魂散,臉蛋呈現一片的死白,再加上淚涕交錯,看起來可憐至極。

正當她快要被拖走時,殿外卻響起了阿爾緹妮斯的聲音。

「放了她,這件事和她一點都沒有關係。」

沒料想到她會出現,不僅僅是魯納斯,連拉拉也忘記了啼哭。

「皇妃殿下……」拉拉看著她緩緩走進殿內,拚命地對她搖頭。

阿爾緹妮斯朝她一笑,告訴她不用擔心自己,心裡卻著實有些愧色,這個女孩真是既單純,又善良,想到剛才她死都不肯把自己供出來,阿爾緹妮斯就覺得有些內疚,畢竟幕後策劃這一切的都是自己,而她不過是利用了拉拉。

沒有理由讓拉拉承擔一切。她又看向跪在地上的比薩亞,這個男人也是被她連累的。

最後她才將視線轉移到先是震驚,而後轉為冷凝的魯納斯臉上。

她明白自己不該出現在這裡,但是她的個性卻不原意任何人因為她受到牽累,從事件一開始,她就知道最後的結果會是什麼,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所要傳達的訊息,已經讓薩魯知道了——他要對付的不僅僅是埃勃拉,還有隱藏在埃勃拉後面的另一個黑影。

澄明的紫眸越過魯納斯,銳利地射向隔離內殿和外殿的那層紗幔上。

她來這裡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要和『他』攤牌。

紗幔後的夏爾曼被這種視線突兀地震詫到了,竟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

收回視線,阿爾緹妮斯又再次看向魯納斯,他的臉色陰沉地嚇人,痕著細細紋路的魅眸冷冷地眯起。

頓時,整個議事殿的空氣也凝固了起來。

比薩亞和拉拉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只覺得這個地方讓人莫名的寒顫,未等他們反應過來,他們就被人帶出了議事殿,或者說是被拖出來的。

殿門被重重關上,想是一道隔絕通往地獄的門扉。

「我早就應該想到得。」魯納斯暴戾的眸子射向阿爾緹妮斯,這其中竟還揉合著一種悲涼。他現在是愛恨交錯,不知道是應該愛她多一點,還是應該恨多一點。

「現在想到了也不晚。」阿爾緹妮斯平靜地回答。

這樣的對話,讓躲在紗幔後的夏爾曼頗為吃驚。

這是什麼沒意思?

難道……

「既然已經攤開了說,那麼躲在紗幔後的那一位,是不是可以出來了。」

夏爾曼沒有任何遲疑,緩步走了出來。他俊美的臉龐已經從震驚轉成陰黯冷魅,閃爍在他眸中的是對阿爾緹妮斯探究。

沉默了許久,他才開口,但對象是魯納斯,「我開始有點明白了……」明白魯納斯明明握有一張皇牌,卻遲遲不用的理由。

魯納斯倏地皺起眉宇,深覺得這不是一個好現象。

但似乎已是避無可避了。

夏爾曼再次把視線凝固在阿爾緹妮斯身上。

這樣的女人還是第一次看到。

讓他覺得……危險!

「你知道我的身分。」這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的問,或者說是想測試她知道了多少。

看到她鎮定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她果然知道,「什麼時候?」

除了魯納斯之外,埃勃拉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他一直用僕從的身分去掩飾,雖然有合作,但他的身分是個秘密。

「一開始!」阿爾緹妮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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