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十二章 求雨(二)

沙,是單調的,沙漠是枯燥的,必須要有了水,才能鮮活起來,然而天公不作美,又過了一個月,埃勃拉仍是滴雨未下,掛在天空的太陽彷彿近在咫尺,讓人有一種快要被融化的感覺。

阿爾緹妮斯的日子也不好過,懷孕後她的體溫升高,炎熱對她來說是一種酷刑,嗜睡,乏力,讓她像一隻冬天裡的貓,只能捲縮在床上,連手指都懶得動一下。

逃,無力為之。

上帝,為什麼非要女人懷孕,為什麼男人不可以。

胡思亂想著,她腦海里就浮現一幅薩魯挺著圓鼓鼓的肚子在大殿上朝政的景象。

撲哧,她乍然笑出聲,虧她在這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沒辦法,這是爺爺教育的,越是危險的時候越是要談笑風生,唯有如此才不會被壓力打垮,失了原本的水準。

「你在笑什麼?」

突入起來的問話,伴隨著床榻的凹陷,讓阿爾緹妮斯第N次被嚇到了。

她翻過身便看到了魯納斯那張近在咫尺,仍舊妖冶魅惑的臉,平復著被嚇到的心神,她瞪著他,「你非要這樣神出鬼沒的嗎?」

「是你太專註了!」

她白了他一眼,「你就不會敲門嗎?」

他莞爾一笑,誰有見過皇帝還要敲門才能進入侍女的房間的,話又說回來了,也沒有皇帝會因為自己的侍女不務正業,而親自來找她的。

「說吧,你又找我幹什麼?」她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然後斜睨著他,這個男人就像狗皮膏藥般無時無刻地粘著她,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是正常人,她真會以為自己和他是連體嬰兒。

坐在床沿上,看著刻意和他保持距離的他,他的臉頰不自覺地繃緊,顯得有絲不悅。

「我今天要出宮。」

「唉?」她訝異地睜大了眼睛,不明白他出宮為什麼還要來向她報備。

他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眼眸不自在地閃了閃,「我是來提醒你,別以為我不在,就可以逃得了。」

她當是什麼呢?就算他不說她也知道,沒有水,沒有食物,她逃了也是找死。不過他突然要出宮,讓她有點疑慮,不會是去通知薩魯,她在這吧?難道他開始準備對付赫梯了,想到此,她不自覺地皺緊了眉毛。

「去幹什麼?」她有些心急地脫口道。

他挑眉,唇角勾了勾,那樣子看上去極為邪魅,「怎麼?你關心我?」

她可沒心情和他開玩笑,「你想要對付赫梯了,是嗎?」這不是不可能,她已經在埃勃拉呆了竟兩個月了,他沒道理不採取任何行動,而她在這裡白吃白住。

「是不是?」她追問,臉上有著濃濃的擔憂和焦急。

魯納斯笑容瞬間消失,狹長的金色眸子閃著駭人的光,「你很想回去?」

廢話!她在心底大叫道,當然想,她無時無刻不在想,但他可能放她回去嗎?否則他又為了什麼抓她。

「你問得有點多餘。」她沒好氣地說道。

瞬時,魯納斯的臉孔猙獰起來,顯得魔魅異常,猛地從床上彈跳而起,一把扣住她的腰,厲聲道,「在我沒得到想要的東西前,你休想離開!」

他的鼻息有點紊亂,看著她的眼神更是充滿了怒氣,真是不明白他又在生氣什麼,而她更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得罪他了,他就像陰晴不定的天氣,一會兒打雷,一會兒下雨的。

搞不懂,真是搞不懂,他每次這樣疾言厲色,為的是什麼?

她眉宇攏得更緊,這個男人即危險,又猜不透,讓她傷透了腦筋。

魯納斯臉色漸漸緩和了下來,看著她攏緊的眉,不自覺地用手撫了上去。

她嚇了一跳,看著他就像看見鬼一樣。

他現出一絲無奈的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有個人能令他如此無措,忍之不甘,怒之不舍,她總是能輕易打亂他的自製。

不該地,她只不過是用來牽制赫梯皇帝的籌碼,他不該在她面前流露出出過多的性情,可是手上這柔滑的觸感,讓他心猿意馬。

他的觸摸一開始只停留在她的眉宇間,漸漸地開始不安分起來,用手指描繪著她的眼、鼻、口,力道很輕柔,仿若她是最珍貴的瓷器。

霎時間,空氣似乎變得有點不對勁,他凝眸鎖住她,金色眸子好似沙漠里的太陽,火辣辣地燃燒著,他緩緩俯首湊近她……

「皇帝陛下,祭品已經準備好了,請陛下即刻前往拉曼神廟。」突兀地,殿外響起侍衛的聲音。

魯納斯一震,才恍然醒了過來。

他看向阿爾緹妮斯,她正極為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他鬆開扣住她腰身的手,表情糾結成一股懊惱。

該死,他在幹什麼?

「陛下?」侍衛許久聽不到地回應,再次出聲道。

「知道了!」他暴躁地吼道。

侍衛聽到他的吼聲,顫聲道,「是……那……那我去稟報祭司大人。」

「滾!」

沒聲了,不過由殿外的腳步聲可以聽得出那個傳話的侍衛的有多驚懼。

魯納斯略顯煩躁地扒了扒頭,煩躁地在殿內來回踱步,好似要踏穿地板似地,末了,他才停下來,怒目看向她,「我要去神殿,你乖乖地呆在侵殿里,最好不要動什麼歪腦筋。」

阿爾緹妮斯不語,只是眉頭緊皺,他剛才想幹什麼?她甩頭,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絕對不可能,他不可能是想吻她。

絕對不可能!

「你在想什麼?」他口氣森冷地問道。

她將剛才那種可笑的猜測拋諸腦後,「沒什麼?」

「最好沒有!」

她不理他,管他說什麼,這個男人從頭到腳都讓她覺得莫名其妙,但剛才那個侍衛的話,讓她有了些好奇心。

「你要去神廟?」

他點頭。

她鬆了口氣,還好,不是之前她擔心的事情,心裡安心了不少,抬頭看向他,才發現他今天的穿著和以往不一樣。

埃勃拉的傳統服裝,男人是直筒的長衫,顏色大多是白、黑兩種,腰間則束上流蘇式的腰帶,據說看腰帶的顏色就能知道這個人在這個國家是什麼地位,金色是皇帝用的,銀色則是一般貴族,藍色是大臣,而平民則是紅色或綠色,努力則是白色,頭飾是類似阿拉伯人的包頭巾,顏色不限,只不過帝王可以在包頭巾的中央鑲嵌寶石,貴族則是各色顏料染的羽毛,但他今天黑色的長衫外多一了件紅色的披風,它斜掛在右肩上,和襟口相連的部分是蛇形的扣飾,而他今天沒有帶包頭巾,披散著火焰似地長發,額頭上則佩戴著一隻造型奇怪的黃金蛇,數一數,竟然有九隻頭那麼多,最特別的是每一隻蛇頭的眼睛都是不同顏色的寶石鑲嵌而成的,很精緻,而且栩栩如生。

他這樣的穿著還是第一次看到,感覺他不像是皇帝,反倒像個祭司。她有聽過伊斯說過,在埃勃拉,皇帝不僅手握政權,同時也是最高級的祭司。

祭司?老實說,他還真沒有祭司那種神聖的感覺,妖冶不說,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有股邪魅的氣息,更像是要求人類奉獻貢品的大魔王。

「你要去祭祀嗎?」

「是,埃勃拉已經很久沒下雨了,所以今天要舉行祭禮。」這是埃勃拉最重要的祭祀活動——求雨。

她嗤之以鼻,封建社會,就是這麼迷信,要是祭祀一下就下雨,那沙漠不早都變成綠洲了嗎?

「你想去看嗎?」

她搖頭,「有什麼好看,無非就是殺殺牛,殺殺羊,順便再弄兩個豬頭而已。」

他一愣,突然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似的,嘲笑她的孤陋寡聞,「你錯了,埃勃拉的子民絕不會用這種低級的貢品去敬奉阿曼神。」

他口裡的拉曼神,便是埃勃拉的主神——九頭巨蟒,在神話故事裡,這是一條連海王波塞頓都無法對付的蛇神,它不僅能翻江倒海,更能吞日食月,是很恐怖的魔神。

她歪了一下腦袋,「不是牛羊,那是什麼?」以她現代人的思想,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可以敬奉神臨的,又不是如來佛祖,吃素嗎?

「活人的心臟!」他口氣輕巧地說道。

聽聞,阿爾緹妮斯臉色驟變,「你……你說什麼?」

他好笑看著她的吃驚,「有什麼不對嗎?」

「你說活人的心臟,人的心臟!」她驚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點頭,皺眉看著她,她的表情有夠誇張的,好似這是什麼天理不容的事情。

「有沒搞錯,你們拿活人的心臟去祭奉那個什麼蛇神!?你們拿人命當作什麼?」看他一副再自然不過的神情,她腦袋嗡嗡直想,突然想起從事考古學的傑夫爺爺曾說過,古時候為了敬神,常拿活人來祭祀,那是一種極為殘酷的方式,將一個活生生的人綁在祭台上,然後由祭司在人還清醒時候,剖開他的胸口,再用手將心臟挖出來,因為是在人還活著的時候挖出來的,所以心臟還會跳動,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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