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九章 美麗無用(一)

赫梯哈圖沙什城

梅諾剛步入皇帝的寢殿,便聽到一聲長長嘆息,視線落向站在窗前正仰望著夜空的身影,月光灑落在他的身上,將他的背影勾勒的孤寂而憂愁。

「陛下,該休息了!」

薩魯依然維持原來的姿勢,只是略微地搖了搖頭,接著又是一聲長嘆。

梅諾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自從皇妃殿下失蹤後,陛下就時常這樣在深夜的時候望月長嘆,白天又要忙於政事,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知道梅諾來了,薩魯問道,「有沒有卡魯伊和奧利的消息?」

「陛下,還沒有!」

薩魯失望的轉身,不知道是不是燭火的關係,他眼帘下儘是黑影,看起來很頹廢。

「陛下,很快就會有皇妃的消息了,倒是您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他搖頭,失落地走到椅榻邊,頹然的坐下,露娜已經失蹤快一個月了,至今沒有任何消息,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又怎麼能睡得著,即使因為太睏倦睡著了,也很快會被噩夢嚇醒。

梅諾貼心地斟了杯葡萄酒遞了過去。

薩魯接了過去,握著酒杯的手有些顫抖,他害怕,害怕她可能回不來了,不止一次的,他想立刻出宮去尋找她,但每一次念頭剛起,路斯比就會拿著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來威脅他,讓他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妥協。

帝王的責任,讓他無奈到了極點。

「陛下,坦瑟大人還在議事殿等您!看起來是見不到陛下,他是不會回去的。」這位元老的脾氣也真夠倔的,勸了好幾次他都不聽。

薩魯眉宇糾結,眼裡有說不出的厭惡,「老匹夫,讓他就在那等!就算不見他,也知道他想說些什麼,無非就是儘快和希臘公主完婚的事情。」

自坦瑟帶著希臘公主回哈圖沙什城後,已經不下數十次的要求見他,都被他拒絕了,一看到這個老匹夫,只會讓他心情更惡劣。

薩魯將杯中的酒仰首喝盡,語氣充徹著不耐,「讓路斯比去對付他,別拿這種事情來煩我。」

「是!」梅諾接過他擲過來的酒杯。

「你下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陛下,就快天亮了,您還是睡一下為好。」他記得陛下天亮之後還要趕去罕拉城,那裡正在建造戰船,天氣又那麼炎熱,實在深怕他的身體吃不消。

「滾下去!」他大喝。

梅諾一駭,當下就被薩魯狠戾的眼神給瞪得發顫,只好躬身退去。

寢殿里又只剩下薩魯一人,他獨自坐在椅榻上,綠眸閃動,看向離自己不遠的棋桌,棋子整齊地擺放在那金銀相交的格子棋盤上,不知道是不是剛喝了酒的關係,他突然看到了阿爾緹妮斯,她正坐在椅上朝他招手。

她笑著,粉紅的臉頰上有著淡淡的酒窩,「薩魯,我們來下棋。」

他慌忙站起身,欣喜地沖了過去,「露娜……」

可是到了那,她卻消失了,什麼都沒有,只有孤零零的棋子。

「露娜!露娜!」他慌了,在寢殿里四處張望尋找她的影子。

一陣風,從窗外吹來,也吹醒了他的意識。

綠色的眸子滿是痛楚,又是幻覺。

落寞地走回椅榻,他無意識的撫摸著左手無名指上黃金戒指,。

「露娜,你會回來的對嗎?你說過不會離開我的,你那麼聰明,一定沒事的,沒事的,你一定沒事的。」

他坐在那,喃喃自語著,直到天亮。

用瑪瑙和珍珠鑲嵌成飾框的銅鏡中,此刻正倒映著一張絕世麗顏,彷彿是得到了造物神所有的眷顧,美得讓人心顫,連鏡旁那盆婀娜地夏蓮都自卑地逐漸萎靡了身姿,不再吐露芬芳。

美人似乎醞滿了心事,娥眉輕蹙,殊不知憂愁讓她的容顏更是美得我見猶憐,可憐得夏蓮像是被她的美麗震懾地無地自容了,花瓣片片凋落。她堪比白玉的芊芊玉指正握著一把黃金梳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梳理自己那頭如同朝陽般絢麗的金髮,過了許久,她才放下手中的黃金梳子,對著鏡中的自己苦笑了一下。

她即便再美,又如何?

生在帝王家,她沒有婚姻的自主權,即便千百萬個不願意,也無法改變她的命運,沒有愛情,只有利益,而在這個陌生的國度里,等待她的又會是什麼呢?

不敢想,也不願想,幸福對於她來說本就是奢望的東西,因為她是賽琳娜·米諾斯,希臘的第三公主,她的出生註定了要為自己國家奉獻一切,沒有拒絕的權利。

希臘,她的祖國,還有機會回去嗎?那碧藍色的愛琴海,那如同維納斯撥弄琴弦的海浪聲,還能再聽到嗎?

可惜鏡中的自己是無法回答,淡淡的嘆了口氣,與其自憐自哀,還不如找些事情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朵蕾!」她喚著貼身侍女的名諱,好半晌也沒聽到對方的迴音,她轉過頭,只見身後的朵蕾正痴迷的看著她,連眼睛都忘了眨一下。

她輕搖臻首,提高了音量,再次喚道,「朵蕾!」順帶地扯了扯她的裙擺。

名叫朵蕾的侍女這才回過神,眨了一下眼睛,但神志似乎還處於獃滯狀態,脫口道,「公主殿下,您真是太美了!」即便從小就跟著公主,還是會被她的美麗所傾倒,她也算清秀可人,可是和公主一比,就好比雲與泥,被比到太平洋去了。

塞琳娜輕笑,這淺薄的一笑,充其量也就是勾了勾嘴角,卻足以一笑傾城。

「你又來了!」

朵蕾好不容易才回過神,羞澀地搔了搔腦袋,「還不是公主害得。」

「你呀,不要再這麼迷糊了,這裡不是希臘。」

「我知道,不過那又怎樣,公主您可是未來的赫梯皇妃,我就算再這麼迷糊,有公主在,我才不怕呢!」公主才不會讓她受委屈呢。

倏地,塞琳娜扳起臉孔訓斥著,「少胡言亂語!我都跟你說了幾遍了,這種話不要隨便亂說。」

朵蕾縮了縮身子,「我哪有說錯嘛!」

「我的確是要嫁給赫梯的皇帝陛下,但是他早已有了皇妃,你那些話要是讓人聽到了,赫梯的皇帝會怎麼想?」她是來聯姻的,不是來爭寵的。

「才不是呢!」朵蕾憤憤不平的鼓起腮幫子,「那位什麼皇妃才比不上您呢,而且聽說還不是什麼貴族出生,更是和公主您差了一大截。」她的公主就不一樣了,容貌絕色不說,性子又溫婉,男人見了還不放在手心裡寵著,疼著。「還有哦,您別看赫梯的皇帝陛下就她一個妃子,說是皇妃,可是她根本連加冕都沒有,我看也不見得有多受寵。」

塞琳娜真想堵住這張口無遮攔的嘴,「不要再胡說了。」

「公主您幹嘛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她嘟噥道,「憑您的容貌和性子,還有希臘公主的身份,那個什麼皇妃哪是您的對手。」

「朵蕾,你要是再敢說一句,我就把你送回希臘,免得這張嘴早晚害了你的一條小命。」她拿出公主的威嚴,站起身喝斥道,生為女人,尤其是皇帝的女人,最忌諱的就是爭風吃醋,而她甚至還沒有和赫梯皇帝舉行過婚禮,有什麼資格去想這些,到是朵蕾的口沒遮攔,所謂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她不想剛來就樹敵。

「公主……」朵蕾慌忙跪下,「不要送我回希臘,朵蕾不敢了。」話是這麼說,她心裡可不甘願了,真不知道公主在顧忌什麼。

塞琳娜沒好氣地看著她,畢竟她同自己一起長大,也不捨得對她說重話,但有些事情必須讓她明白,「這裡不是希臘,多說多錯,少說少錯,你明白嗎?」

「明白了,我只是替公主您抱不平,在希臘,公主光是容貌就可以冠絕整個希臘後宮,鮮少有人比得上,上次那個雲遊各國的吟唱師怎麼唱來著,他說公主您的美麗即使是維納斯女神都要汗顏三分。」

側妃!?簡直侮辱了公主。

聽著朵蕾的話,塞琳娜愁容更甚,美貌嗎?似乎所有人喜歡用她的容貌來讚美她,她的確美麗,但那又如何?

「朵蕾,難道你沒發現?」

「什麼?」

塞琳娜苦笑了一下,「從我入宮後,赫梯皇帝從未拿正眼看過我。」

「呃……」朵蕾無言以對,因為那是事實。

話說她和公主七日前進入哈圖沙什城,赫梯的皇帝親自相迎,排場說有隆重就有多隆重,公主剛下馬車,風華絕代的容貌立刻驚艷四座,唯獨一人例外。

塞林娜也回想起當日的情況,雖不是自願與赫梯皇帝聯姻,但她畢竟是希臘公主,為了不給祖國丟臉,她盛裝打扮,為的就是能夠給赫梯的貴族官員們留下一個好印象,踏上那冗長地階梯,她迎向站在盡頭的他,一步一步的接近,她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酷,他身旁的官員和貴族無不交口稱讚她,唯有他寒霜似的眼眸只看了她一眼,便極為不耐煩地和身旁的侍者說了些什麼,而後甚至連招呼都沒有打就頭也不回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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