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十三章 暴風雨前的寧靜

米特首都麥拉加斯。

寬敞的議事廳里,塔卡高舉著手中的烤羊腿,無比痛惜地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桌椅反倒,銅盤倒置,新鮮的水果滾落了一地,還有剛出爐的麵包,被歪斜的桌子壓成了一坨不明物體,這本是一頓豐盛的午膳,卻在眨眼間就被人給毀了,唯一倖存下來的就是他眼明手快搶救及時地兩隻烤羊腿。

他看著站立在狼藉中央的始作俑者,「卡爾,你發什麼瘋!」

卡爾陰狠地回首,沒有說話,但胸腔卻劇烈地起伏著。

他這副模樣讓塔卡有些發怵,自從阿爾讓他留在米特開始,他就變得陰晴不定,變得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

「卡爾大人,塔卡大人饒命!」身旁一群服侍他們用膳的侍女都嚇哭了,急忙跪在地上乞求饒恕。

塔卡扒了扒頭,他對女人最沒轍了,「你們都下去吧!」

侍女們急忙奪門而出,彷彿他們倆是什麼妖魔鬼怪似的。

站在原地的卡爾緊繃著一張臉,額際的青筋突突地跳著,像是隨時都會爆裂開來,「她竟然沒有告訴我……」他目光變得陰沉黑暗,整個人都籠罩上一層煞氣。

「你到底怎麼了?」塔卡疑惑更深,但礙於手中的烤羊腿無地方可放,他不好上前,四下張望,他用腳尖把倒置的銅盤撥正,將羊腿放在上面,其中一隻在放之前還被他狠狠了咬了一口,他滿足的吞下肚裡,抹了抹油膩的嘴角,「告訴你什麼啊?不要老是話說一半,你倒是說清楚一點!」

聽到他這麼說,卡爾突然張狂地大喝道,「你沒聽到剛才的侍女說什麼嗎?她說……」他眼神閃過一道失落,沒再說下去。

「說什麼?哦」他拍了一下腦門,「你是說阿爾生孩子的事啊,我還以為什麼事呢,侍女們不是說她很健康嗎。」他不禁在心底嘀咕道,不就是早產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阿爾雖然看起來柔弱,可是身體強壯得很,卡布斯又在她身邊,有什麼可擔心的。

他將滿手的油膩擦在身著的戎裝上,嘻笑道,「你就是太過緊張了,女人生孩子就跟母雞下蛋似的,很快就能復原的。」他雖然還沒娶妻生子,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不就是那會事嘛。

「住口!」卡爾猛地上前揪住他的衣領,「你懂什麼!?你根本不知道這代表了什麼?」

他看起來像是受到了某種打擊,表情異常的猙獰,讓塔卡一時間愣住了。

「連滿月大典都已經舉行過了,她竟然還瞞著我,她根本就是不打算告訴我。」他鬆開手,十指插入頭頂的發中,然後用力撕扯著,「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瞞著我!」

「卡爾,你會不會想太多了,阿爾也挺忙的,生完孩子也要好好休息啊,說不定一時忘記了也說不定,你別胡思亂想了。」說著,心裡也在納悶,他平常都淡漠得像塊冰,搓都搓不熱,怎麼今天就全變樣了。

「不,以前她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會第一時間通知我,可是現在,這麼大的一件事情,她卻連一封信都沒有寄過來。」他突然嘶聲笑道,猙獰地眼神變得通紅,「哈哈,她甚至有時間替皇帝洗刷冤情,卻沒有時間給我寫信,哈哈哈,她變了,她終於變了!」

「你冷靜點」塔卡見他一邊笑,一邊腳下走得歪歪扭扭的,不免擔心起來,「或許阿爾很快就會寫信過來。」卡爾突然止住笑,臉色愈發陰沉,「現在寫信還有什麼用!」他捂住胸口,這裡已經被掏空了,他卻找不到失落地部分在哪裡,或許即便等找到了,也未必能再補上了。

不!他神色一凜,揪緊胸口的衣料,不,他絕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十年了,他忍耐了十年,已經足夠了。

「我要回哈圖沙什城!」

塔卡一驚,「阿爾交待的事,我們還沒做完呢?」

卡爾斂起臉上的表情,突兀的又恢複到以往的淡漠,陰冷地說道,「是我回去,而你留下!」

這是一個不知名的洞穴,洞壁上的鐘乳石閃著妖媚的光芒,昏暗中如同一座座鬼魅的雕像,讓人不寒而慄,洞穴深處有一片紅光,紅得血腥,紅得恐怖,宛如四濺的鮮血,在洞穴里蔓延開來,一波接一波,直到紅光,由亮轉暗,漸漸消散在盡頭。

紅光消散,突兀地出現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婀娜婷立,顯然是一個妙齡女子,她周身都被白紗包裹,看不出容貌,但一雙紫中帶金的眸子卻透出一絲玩味的光芒,她看著眼前的一波池水,波光粼粼地池面上竟清晰的浮現出一個人影,正是卡爾策馬急奔的情景,就像是一台放映機,正無聲的播放著他的一舉一動。

「主人,已經全都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動身。」昏暗的另一端出現一個單膝下跪的人影。

「很好,呵呵,這一天終於被我等到了。」白衣女子雙手高舉,臉上的白紗微微折皺,看得出她是在笑,但笑意卻沒有達到眼睛,反而閃過猙獰的光芒。

「主人,那個男人要怎麼處置,他昏迷了十天,快不行了。」

「殺了他,知道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她俯首撥弄著池水,漣漪盪起,池中的圖像頃刻間散去。

「是!」暗處的人影起身打算離去。

「等一下!」沾水的手指輕彈,水花四濺,池中又出現了不同於剛才的畫面。

「主人還有什麼吩咐。」

「別讓他死得太痛苦,畢竟沒有他,我也找不到要找的人。」

「明白了!」人影閃電般的消失在昏暗的洞穴中。

白衣女子聚精會神地看著池中的畫面,眼中殺意迸射,一揮手,畫面又消失了,彈指間,卡爾策馬賓士的身影又出現在池面上。

「你很快就會回到我身邊了,我等得好苦,你知道嗎?」一顆晶瑩的淚珠滴落在池水中,盪起圈圈漣漪,波紋裊裊,白衣女子紫色的眸子閃現出柔和萬千的神采,一瞬不瞬地看著池水中的卡爾。

一聲幽幽地嘆氣響起,在洞穴里回蕩不去……

赫梯哈圖沙什城深夜時刻,白日的喧嘩早已沉澱,萬籟中只剩隱約的蟲鳴,阿爾緹妮斯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眠,她嘆了一口氣,坐起身,抬眼望著只隔著一層紗幔的外殿。

薩魯似乎還沒回來。

攏緊眉宇,她不知道他近來到底在忙什麼,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披上一件外袍,她赤著腳,來到窗邊,徐徐的輕吹起她的銀髮,她總覺得他有什麼事瞞著她,神神秘秘地,問他,每次他都笑而不答,要不就是將她緊緊摟在懷裡,叨念著,「快了,快了。」

是她多慮了嗎?

踱步來到外殿,昏暗的殿內只有幾盞燭火在隨風搖曳,她瞥向那張空無一人的卧椅,疊放整齊的被褥,顯示著尚不成有人用過,她輕輕地坐在上面,將薄被擁在懷裡,這張椅子是薩魯這幾個月睡覺的地方,自從她入住皇帝的寢殿以來,他一直都睡在這,而她則堂而皇之的霸佔了原本屬於他的床,除了擁抱和親吻,他不再有更深入的舉動,她真切的感受到了他的珍惜和愛護。

但想起凱羅貝洛斯的警告,心中的忐忑卻日與俱增,為什麼在薩魯背上的箭痕消失前,她都不能吐露愛語,這其中到底隱藏了什麼玄機,疑惑之餘,她開始注意起他背上的箭痕,發現那抹本是鮮紅的箭痕,竟一天比天淡,本是觸目驚心的猩紅色變成了淡淡的粉紅色,這讓她詫異極了。

這到底代表了什麼?

她百思不得其解,便打算出去走一走,或許在萬籟的夜晚,吹一吹風,可以讓自己頭腦更清醒些。

借著月光和廊上的燭火,她獨自一人在殿廊上散步,沿途的巡邏的侍衛在見到她後,急忙下跪行禮。

「起來吧。」來到這個時代也快兩年了,她仍是不習慣這種見人就跪的行禮方式,看他們的裝束,應該是近衛隊的,她不由得問道,「看到皇帝陛下沒有?」

「陛下在議事殿。」其中一名侍衛恭敬的回道。

「還有其他人嗎?」

「就陛下一個人。」

她納悶著,這麼晚了,他一個人在那兒幹什麼?

「要不要屬下陪您過去?」侍衛開口道,很清楚她未來的地位不光是米特女王那麼簡單。

「不用了,我自己過去好了。」她婉拒道,然後往議事殿走去,腳步跟著輕快了許多。

走到議事殿門口,守衛的侍衛驚見她的出現,急忙上前迎接,剛想大聲通報,就被她阻止了。

她俏皮的用食指抵著嘴唇,意思是她要悄悄的進去,「陛下還是一個人?」

他們點頭,一時間被她嬌俏的模樣給迷住了,只能傻傻的看著她走了進去,半天回不過神來。

殿內安靜無聲,微風透過輕舞的紗幔,將周邊的幾盞蠟燭給吹熄了,四下張望,她卻未發現任何人,「奇怪了,人呢?」

來回顧盼,她來到大殿中央,餘光一瞥,猛然被放置在一邊的東西給吸引住了。

「好美!」她檀口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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