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八章 紛亂

幽幽的嘆氣聲從阿爾瑪神殿內傳出,一聲接著一聲,聲聲都透著煩躁,以及淡淡的無奈,午後的陽光暖融融地自神殿高處的氣窗外篩漏了進來,掩映在阿爾緹妮斯細若雲綢的的娟容上,粉嫩的膚色因疲倦而泛出些許蒼白,隨著再一次的嘆氣,她美麗的小臉又一次垮了下來,愁雲迅速爬上她婉娥的秀眉,她站立在阿爾瑪女神像前,抬首仰視著英姿颯爽地月之女神,一陣暖風順著飄動的紗幔朝她撲來,令她的心房微微地疼痛,撩動起某種幽微的情緒,悵悵地糾扯著她。

「如果我真的是你,為何你不給我個答案?」她眼中有著一抹欽羨,羨慕它只要站在這裡,天天受人膜拜就好,而她卻要飽嘗揪心的愁苦,貝羅斯的話,言猶在耳,也正是她犯愁的原因。

什麼叫不能說『我愛你』,說了又會怎樣?這些都是她煩惱的原由,而發布這條重要啟示的罪魁禍首貝羅斯,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再也沒出現過,任憑她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答案。

怎麼別人愛來愛去得那麼容易,她就要那麼困難,連說簡單的三個字都要有顧忌,愛了就是愛了,還怕什麼嗎?快到斬亂麻是現代女性的愛情準則,而她卻被束手束腳的,莫可奈何。

她本來想不管那些有的沒的,先說了再說,可心裡總有些不安,這事就給緩了下來,害她都不敢正眼瞧他,就怕他的眼睛亂放電,讓她把持不住。

好吧,她先忍了,等知道了答案再說,但偏偏又找不到那個唯一知道答案的人,心裡那是一個急啊,愁啊,就快想拿到砍人了。

「哎……」她長長的嘆出一口氣,卻依然散不盡心中的憂愁,立在原地又開始沉入一片混沌之中。

突兀地,由遠而近的腳步聲響起,打雷似的打破了神殿內的寧靜,巨大的殿門被人一腳踹開,發出一陣轟鳴巨響。

「露娜!」路斯比狂吼一聲,定立在殿門口望著神像前的婀娜身影,紫眸喜極而泣地泛著淚光。

阿爾緹妮斯從混沌中轉醒,回首而望,「路斯比爺爺,您回來了?」

路斯比大步而來,將她擁入懷裡,蒼勁的聲音帶著些許顫抖,「感謝努比雅神,你安然無事!」

他溫暖的懷抱,有著撫慰人心的魔力,她沉陷在其中,嗅著和爺爺相似的味道,即便是不同的人,在他身上,她仍能感覺到那份屬於爺爺的溫暖。

「讓我好好看看你。」路斯比捧起她的小臉,仔細端詳著,像是看不夠似的,瞧了又瞧。

她仰首望著他的鬍鬚,隨須而上,發現他一向紅潤健康的臉上竟有絲蒼白,由於剛才他背著光,看不清,現下才驚覺他眉宇之間有著明顯的疲憊,「您怎麼了?看上去很累的一樣子。」

他習慣性的捋著白須,「沒事,沒事,你別擔心。」

「還說沒事呢,宰相大人為了女王陛下,千里迢迢的去往庫魯曼山,差點從山上摔下來。」不知何時出現的宰相府管事拖伊魯從殿門外走了進來。

「庫魯曼山?您不是去調查埃及刺客的事了嗎?」她醒來後就未見過他,正想找他吐露心事時,才有人告訴她,他出門調查暗殺的事情去了,難道不是嗎?

「多嘴,那麼多廢話幹嘛。」像是被戳穿了,路斯比狠瞪著身邊同樣花白鬚眉的老人家。

管家被他瞪得有點發怵,不禁退了幾步,「我說的是實話嘛,要不是收到女王陛下醒來的消息,您還在山上找托蔓草呢。」

話說,一月半月前,皇帝陛下抱著昏迷不醒的阿爾緹妮斯回來,群醫束手無策之際,巴魯伊說了關於托蔓草的療效,有助於治療昏迷的病症,心急如焚的路斯比二話不說,帶了幾個侍衛便快馬加鞭的趕往庫魯曼山,哪知道這種草極其難尋,他便下令駐紮在寒冷的山頂,直到找到為止。

「路斯比爺爺……」她伸出扯住他的鬍鬚,眸中淚光閃現,感動得無以復加,她聽說過,庫魯曼山的山頂即使夏季也有寒雪覆蓋,一入夜,更是氣溫驟降,他一個老者在山上住了那麼久,怎麼受的了?

「別哭,小東西。」見到她泫然欲泣的小臉,路斯比心裡像是被揪到了似的,疼極了,「我不是好好的在你眼前嗎,你別哭!你醒了就好。」他寵溺的抱緊她,見她無恙,他心裡就放心了。

「我讓卡布斯替您瞧瞧。」這個老人對她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她決定留下,勢必得放棄爺爺,她選擇了愛情,拋棄了親情,註定了會終生抱憾,但正因為他的存在,她才可以讓心中的遺憾多了份寬慰,她已將他視作了爺爺,覺不容許他有什麼事。

「我好的很,這算不了什麼,倒是你,瘦得跟小貓似的。」路斯比輕柔的拭去她的眼淚,粗糙的手指颳了一記她的鼻子,「再哭,就要變小花貓了。」

「哪裡像小花貓了。」她破涕為笑地嬌嗔,小女兒的嬌態盡顯。

看著路斯比笑聲融融,她的小手拽著他的鬍鬚把玩著,紫色的眸子有著欣慰,或許他真是來代替爺爺的也說不定。

她在這個時代,也有一個爺爺,不是嗎?

兩人有說有笑得回到皇帝的寢殿,用完午膳後,路比斯問起了她昏迷的因由,她覺得沒什麼可隱瞞的,本來打算據實以告的,不過由於貝羅斯的存在有些離奇,她在述說那段昏迷經歷的時候,還是將它省略了。

「你是說,這次你昏迷是因為有人使用了召喚術才導致的。」路斯比不由自主地聲調拉高了幾分,一臉的驚詫。

「噓」她急忙用食指觸唇,示意他小聲點,美眸轉向內殿的床榻,見上面人影沒有動靜,才放下手來,「他剛剛睡著,您別吵醒他。」

她有點不放心的走近內殿,床榻上薩魯好夢正酣,他的傷勢癒合的差不多了,氣色也恢複了正常,只不過為了不讓他急於處理政務,她吩咐卡布斯在湯藥里加了點安神劑,以免他操勞過度影響傷口恢複的進度。

她走近床榻,拂開他因汗濕而黏在臉頰上的頭髮,然後用冰水泡過的棉布拭著他額頭的汗水,見他睡得沉穩,才放心離開。

她將分隔內殿和外殿的紗幔落下後,又回到原先的椅榻坐下。

路斯比見她如此細心的照料皇帝,心裡頗為安慰,不過眼下迫在眉睫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先是埃及暗殺一事,現在又聽她說了昏迷的原因,讓他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欣慰之情蕩然無存。

「你確定?」

「嗯!」她相信貝羅斯不會騙她。

「這太不可思議了!」路斯比煩躁的來回踱步,身為神官的他,當然知道召喚術的利害,但這不是普通人隨便就能用的,即便是像他這樣有努比雅神力的人,也未必能辦到。

「您別那麼擔心。」

「能不擔心嗎,一天找不到兇手,你都隨時處於危險之中。」他停下腳步,擔憂的看著她,逃得過這次,下次又如何,不是每次都那麼幸運的,他和伊斯已經做足預防工作了,怎麼還會……「你在神殿有靠近水池嗎?」

她搖頭,不要說水池了,連影子她都沒看到過,猝然間,她想起那盆侍女送來的蓮花,「您有送過花盆給我嗎?」

「花盆?」

「銀色的,裡面還載種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蓮花。」

「我沒送過。」突然,他臉色刷得一變,像似想到了什麼,「你碰過了?」

她頷首,「我以為是您送的,把玩了好一會兒後,就把它放在了床頭……啊!」她突然驚叫了一記,「難不成是它搞得鬼?」

「一定是了。」路斯比的紫眸凜冽出一道冷光,「預言里預示你不能靠近水池,或許我們都理解錯了,其實是不能靠近蓮花才對。」蓮花池除了水就是蓮花,既然不是水,那就是蓮花了,真是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幸好她命大,否則不堪設想,他懊惱地捶胸頓足,鬍子也隨著情緒波動向兩邊飛揚。

「這不是您的錯,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見他自責不已,她安慰道,這兇手在暗,她在明,防不勝防啊。

「到底誰要害你,竟然連這麼惡毒的方法都使出來了。」看起來,對方是一心要她的命。

她也想知道,屢次三番要殺她,到底是居心,「對了,路斯比爺爺,赫梯有蛇神嗎?」貝羅斯說過,要使用召喚術先決條件就是信仰,也只有信仰蛇神的人才能用此術。

「蛇神在赫梯屬於魔神,即使有人有心信仰,也不會弄得人盡皆知,一般來說只有死刑犯才會被送到蛇神神殿,用作處決地。」

三千年前的西亞,蛇是一種極為恐怖的生物,它們帶的劇毒是致命的,被咬到話,便是回天乏術,因此埃及人對眼鏡蛇極為崇敬,奉若神明,但赫梯不同,赫梯的蛇神是懺悔之神,是懲罰兇惡之徒的刑場。

「看起來,這條線索也斷了。」她擰眉道,原以為尋著這條線索,或許能找出些蛛絲馬跡,沒想到全無用處。

「還有一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他臉色又凝重了幾分。

「什麼?」

「上次暗殺你的那名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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