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三章 魔神斗(一)

在米埃林避暑,轉眼已過了半個月,阿爾緹妮斯儘可能的與薩魯保持距離,單獨的相處只會讓她的心惶然不安。

所以,除了必要的接觸,她都會離他遠遠的,但這個方法顯然沒有效果,只要她一離開他的視線,他就會緊張地到處找她,這座地下神殿才多大,她連躲得地方都沒有。

只有夜晚,兩人安睡的時候,她才可以平息心裡的躁動。

但,他似乎還是不肯放過她。

她躺在床上,醒了卻不敢張開眼睛,臉頰上撲面而來的熱氣,那淡淡的混合著香料的氣息讓她下意識的握緊身側的雙拳,不敢妄動,繼續裝睡,她害怕張開眼睛後,兩人視線相交時的尷尬,靜靜的等待著他離開。

這是她偶然發現的,每當深夜她熟睡的時候,他都會用帶著厚繭的手指撫觸她,眉毛、眼睛、鼻子,嘴唇,沿著她五官游移,來回重複好幾回,才會告一段落,接著,他在她光潔的額頭上烙下細碎的輕吻,久久徘徊不去,濕熱的吻令她的身子莫名的一陣酥麻,她暗暗隱忍著,幾乎忘了呼吸。

耳畔又一次聽到了他無奈地嘆氣聲,她的心也跟著抽痛起來,那聲嘆息總是帶著濃濃地苦澀,即使在他離開後,也依然在她耳畔縈繞不散。

他一直遵守著約定,不會逼她,更不會強迫她,只敢在她熟睡後真正的碰觸她。

何苦呢?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啊!

薩魯看著沉入睡夢中的她,手指輕輕滑過她柔美的臉頰,燭光下,銀色髮絲猶如瑩亮的白紗,將她烘托得猶如下凡的女神,膚如凝脂、領如蝤蠐、螓首娥眉,他無法找到更美麗的詞語來形容她,她的一顰一笑都無時無刻不牽動著他的心。

夢回午夜,他都按耐不住想要擁抱她,卻又害怕看到她眼裡的拒絕,只能像個小偷似的趁她熟睡時一親芳澤,貪婪地嗅聞著她身上的香味,光是這樣就足以讓他在漫漫長夜裡回味很久。

有時他嫉妒她可以睡得如此的香甜,而他只能睜著眼睛忍受慾望的折磨,苦不堪言,連喘氣都不敢大聲,生怕吵醒她。

白天,她總是躲避他,讓他不敢妄動,怕她生氣,怕她拒絕,更害怕她的疏離。

何時她才可以真正明白他的心。

他悵然一嘆,大手緩緩下移,輕柔的摩挲著她隆起的肚子,這裡有一個小生命,是只屬於他和她的。

即將為人父的驕傲悠然而生,令他暫時忘卻了愛情的痛苦,大手來回的撫摸著,感受著那份激動和喜悅,手掌下清晰傳來細微的蠕動,他滿足的笑著,他從未在她清醒的時候如此近距離接近過孩子,即使渴望也只是看幾眼,儘力表現出平常心,不讓自己太激動,也深怕太過渴望而唐突她,這個孩子是他傷害她的證據,卻也是能夠留下她的希望,他不能夠表現得太在意,不能讓它成為交換她離開的條件。

過了許久,他才滿意的移開雙手,俯身輕吻著,不知道是不是裡面的小東西感覺到了,它非常使力的蹬了一腳。

他嚇了一跳,瞪大眼睛圓滾滾的肚皮。

她也忍不住哀叫出聲,「小東西,又踢我。」

時間就此停止,視線相對,兩人同時尷尬互望著彼此,空氣也似乎焦灼了。

薩魯首先回過神,佯裝鎮定地問道,「你什麼時候醒的。」他在心底責怪自己太過專註了,竟沒發現她其實已經醒了。

阿爾緹妮斯臉頰染上一層紅暈,知道他發現了,「什麼啊,它踢痛我了。」意思就是說,她是被踢醒的。

很顯然,他不信,午睡的時候,小傢伙動得也很厲害,也沒見她那麼快醒過來。

她撫著肚子,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去解釋,肚子里的小傢伙可不管大人之間緊張的氣氛,又使力一蹬。

「痛!」她哀叫,為了緩解兩人之間的尷尬,她還故意叫得很誇張。

見她蹙眉喊痛,似乎很嚴重,他的臉刷地一白,大手不管不顧的撫上她的肚子,「你很痛嗎?要不要緊?我去叫卡布斯過來。」他快速翻身下床,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她連忙伸手拉住他的衣擺,「沒事,過一會就好了,胎動而已。」

「真的?」他不放心的問,大手又攀上了她圓鼓鼓的肚皮,裡面似乎真的安靜了。

「嗯!」她點頭。

他放下高懸的心,取過枕榻墊在她背後,好讓她坐的舒服點。

兩人似乎又回到了先前的尷尬,誰也沒開口,倒是他的大手依舊緊貼在她的肚子上。

阿爾緹妮斯深感氣氛得壓抑,不由得輕咳了幾聲,「你半夜裡不睡覺,就是為了摸我的肚子。」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這不是不打自招嘛,承認自己裝睡嘛。

他眯起雙眼,果然,她早就醒了,頓時熱氣往頭頂上衝去,兩頰微紅,「我只是想替你蓋被子。」他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

她愣了一下,噗哧笑出聲,哪來的被子,為了貪圖涼快,這幾天睡覺她都沒蓋被子。

聽到她笑聲,他才驚覺自己連理由都不會編,耳根瞬間泛紅,氣急敗壞的吼了一句,「別笑!」

她卻笑得更大聲,他一直都是冷靜自傲的皇帝,狂妄、霸道、冷酷一直都是他的代名詞,曾經何時有看到過他這副窘樣。

他懊惱地退到床邊,為自己的失敗感到沮喪,帝王的威信一朝盡散,現下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對於一個半夜起來對她毛手毛腳的男人,她會怎麼想?他不敢看她,害怕看到她眼中的厭惡。

他黯然神傷的表情,令她心中有絲不舍,看得出,他很愛這個孩子,她不該因為不能愛他,而剝奪了他做父親的權利,「如果你下次想要摸寶寶,隨時都可以。」

他停住腳步,身子一震,沒有回頭,因為狂喜而顫動著身體。

「現在也可以嗎?」他嘶啞的問道,有著期盼,這是他從不敢奢望的。

「可以啊。」他是孩子的父親,這個事實是永遠無法改變,即便是她離開了,也是如此。

他猛地回頭,碧綠色的瞳眸染上一層霧氣,但即便得到了她的回應,他仍是不敢輕舉妄動,就怕是一場夢。

「你到底要不要摸寶寶。」見他呆立在那,讓她更覺得自己像個剝奪父親權利的壞女人,不禁嚷道。

他急步跨了過來,像是怕她後悔似的,顫抖的雙手緊緊貼合在她的肚子上。

「想不想聽聽寶寶的動靜。」她提議。

他愕然的看著她,片刻後才反應過來,還沒等她重複,他的臉已經貼了上去。

他感覺小生命的律動,狂喜淹沒了他,他抖動著嘴唇卻說不出話,硬生生的逼回眼眶裡的淚。

看著他欣喜的模樣,她在心底暗嘆,她和他之間真的可以簡簡單單就切斷嗎?

沒有人回答她,只有她的心在不住地抽痛。

這是一幅年代相當久遠的壁畫,上頭的顏色已經逐漸淡去,只留下一些模糊的輪廓,借著殘留下來的金色、紅色、綠色還有白色的油漆殘漬,還能隱約看到畫里描繪的東西。

她本來只想找個清靜的地方整理一下自己煩亂得思緒,無意間走進了這件存放祭祀用品的房間,視線一接觸到它,就像是著了魔似的,再也無法離開,那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像是看到了一張舊照片,思緒翻滾。

又是那種熟悉的感覺。

「女王陛下,原來您在這裡。」

童稚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打斷了她飄遠的思緒,看向身後的小男孩,那個幾天前又哭要鬧一定要跟著來的貝羅斯,她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你看,這幅壁畫上面的是不是地獄三頭犬?」

他遲疑了一下,摸了摸鼻子,慢吞吞地走了過去,只是隨意瞟了一眼,便說道,「這是地獄三頭犬和狄般娜蛇神在海上決鬥景象。」

「狄般娜蛇神?」她思索了一下,「就是希臘神話中那條生活在海里的巨蟒嗎?」

「是啊!」

這她倒是聽說過,好像是專吃人類的魔神,小時候,爺爺曾對她說過它的故事,但長大之後,這些騙小孩子的玩意早就被她拋在腦後了,人類的想像力就是這麼的豐富,為了滿足神論者的癖好,總能編繪出一些神話故事來消遣。

儘管她不相信這些,但看著這幅壁畫她有種彷彿親身經歷過的真實感,她甩了甩頭,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認為自己是瘋了,神話哪能能相信。

「它要是真的存在,那可夠恐怖的!」看壁畫里的描繪,這條蛇起碼有幾十米長,足以吞下一頭霸王恐龍,光用想得就汗毛直豎。

「它真的存在。」貝羅斯突兀地冒出一句驚人之語,語氣中有著不易察覺的凝重。

她回首看向他,猛地一震,昏暗的室內,那雙深紅色的瞳眸鬼魅無比,竟參雜著些許的殺氣,但在對上她的視線後一閃而過,消失得無影無蹤,又恢複到先前那張稚嫩的小臉。

是她看錯了嗎?

「你怎麼知道?」她狐疑的問。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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