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二章 地獄三頭犬

天氣的炎熱遠比阿爾緹妮斯想像得還要厲害,簡直熱得如同蒸籠般,吸進肺里的氧氣比呼出去的二氧化碳還要熱上三分,就連眼睛都受不了熱空氣的折射,看到的東西像是覆上了一層薄紗,霧蒙蒙的,全身燥熱難耐。

她終於明白,赫梯人為何要稱其為火季了,真是名副其實,像是在火里烤似的,她已經快熱得快發瘋了,真想跳進眼前碧波蕩漾的池水,讓自己涼爽一些,但——她瞄了一眼站立在兩側侍衛,腦子裡這唯一可以消暑的方法瞬間就被扼殺在了搖籃里。

她嘆了口氣,繼續咀嚼著吃了一半的麵包,大該是被太陽燒烤了一會兒,嚼在嘴裡也覺得熱燙如火,難以下咽,漸漸地也失了胃口,可是她不吃,肚子里的小東西可不能不吃,只好和著湯忍耐著往胃裡送。

「怎麼?又沒胃口了嗎?」看她吃得如同在嚼蠟般的無味,薩魯擔憂的問道,由於天氣過於炎熱,即便是在殿內用膳,也覺得酷熱難擋,除了晚間稍微涼快些,其他時候她都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就連用膳也比往常少了很多。

她搖了搖頭,吞下口裡的麵包,又啜了一口果汁,雙眼依然盯著眼前波光粼粼的池面,一臉的期望。

「路斯比的話你必須要聽。」看出她的渴望,他不苟同的蹙起眉,知道她不相信預言,認為是鬼神之說,但是路斯比的確有這個能力,只不過甚少有人知道,既然他說了,就不會有錯,現在她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她回頭,鼓起腮幫子咕噥道,「好了,我知道,你用不著每次都提醒,就算再熱我都不會靠近水池。」其實她很想嗤之以鼻,可問題是這裡當家的不是她,有眼前這個看門神,想接近水池都難,要怪就怪路斯比爺爺為何要告訴他,瞧他緊張的樣子,彷彿她隨時都會跌進水池裡淹死似的。

如果是在現代,她絕不會乖乖的呆坐在這裡,早跳進游泳池消暑了。

「你真的很怕熱。」薩魯笑道,讓身後搖扇子的侍女都到她身後去,好讓她能夠涼快些。

她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撕扯著手裡的麵包,現在的她可是萬分的想念空調和冰激淋,偏偏這時代連冰都沒有,再加上孕婦的體溫本就比普通人高,真是苦不堪言。

「我陪你下棋,你不是常說心靜自然涼嗎。」他剝了個葡萄,寵溺地遞進她嘴裡,然後又剝了一顆給自己。

「免了,你用過午膳還要去視察軍隊,不用陪我了,等會兒我午睡一下,睡著了就不會覺得熱了。」

「那也好,等我回來了再陪你。」最近她的食慾很差,本就有些瘦,現在又瘦了一圈,雖然他表面無事,心裡卻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所以三餐都陪她一起用,期望能在緊迫盯人的情況下,逼她多吃點東西。

她點頭,在他那好比高壓電流的眼神下,硬是張開嘴吃下他遞來的食物,「對了,關於米特委任官員的事,我想先和你談談。」

「現在你先把東西吃了,吃完了我們再談。」他又遞了一塊烤肉到她嘴邊。

「能不能不吃。」這塊肉很大耶。

「不吃就沒得談。」

迫於他的威脅,她乖乖的張開嘴吞了下去,真懷疑,她的肚子那麼大是不是因為他餵食的能力太厲害的關係,要不怎麼大得那麼離譜。

「米特的橄欖油產量豐富,而赫梯及其缺乏,你想到好方法了沒有。」她吞下嘴裡的牛肉問道。

「我想可以以物易物。」

「你是說,用橄欖油和赫梯換取所需用品嗎?」

「嗯,赫梯的小麥和大米,向來都豐裕,與其積壓在糧庫,不如分出一些,用於交易,米特的農業只恢複了七、八層,幾年之內,糧食可能無法供給。」

對他的提議,她突然輕笑出聲,「你猜這是我們第幾次不謀而合了。」

他垂首,挑起眉骨,「既然你有了主意,還問我?」這並非是一時的巧合,對於政務,她拿捏得極其精準,有時候深謀遠慮得令那些三朝元老都望塵莫及。

「米特仍屬於赫梯管轄之下,你是最高統治者,我充其量只是謀士,自然要詢問你的意見才行。」一國兩制之法,體現得不過是一個國家用兩種治國方針,治國方式不同,但依然是一個國家,國君是他,她這個女王當然也歸他管轄。

「我會把這件事交由路斯比處理,你現在要盡量多點休息。」他提醒道,她每件事都親力親為,勞累自是不用說了,更何況她現在身懷六甲,而他也開始憂慮,她那麼嬌小,分娩時的痛苦,她承受得住嗎?會不會有危險?而每當思及此,他又會陷入另一份痛苦,等孩子出生了,也就意味著一年之約即將期滿,到時她會留下嗎?會愛上他嗎?

這一切都像一把烈焰焚燒著他,而他能做的就只有珍惜眼前的和她相處的口口夜夜。

他心裡的苦澀日益俱增,而她總是借著討論米特的事宜來躲避他的情意,好像他們倆之間唯一的聯繫就是米特,再這樣下去,他真想滅了米特,好讓她可以多些心思放在他身上。

他無奈地搖頭,女人啊,太聰明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用完膳後,薩魯就去視察軍隊,而阿爾緹妮斯則躺在床上,補個眠,因為有他在,她根本睡不好。

其實,即使睡著了,她也總是承受著夢裡的壓力,但不睡又不行,所以她儘可能想些其它的東西。

闔上眼,她很快沉入了夢鄉。

夢又來了,卻同以往的不同。

夢裡,一片黑暗,只有一雙紅色的眼睛,正透著嗜血的光芒,驚悚而駭人,她卻不害怕,一步步地朝匍匐在角落裡的巨大身影接近,耳畔清晰地聽到了一陣粗重的喘氣聲。

當她即將要看清它的樣子時,她從夢裡醒了過來。

「女王陛下,您醒了。」

阿爾緹妮斯張開迷濛的雙眼,視線對上一張俏皮的小臉,他正喜滋滋的看著她,「我睡了多久了?」

「不久,才一會兒。」小臉上一雙暗紅色的雙瞳正閃著崇拜的光輝。

「你又來了?」她坐起身,用小手抹去額頭上的汗,連睡著都覺得熱,這要命的天氣。

「雪梨姐姐今天要去神殿打掃,所以我自告奮勇就來了。」

阿爾緹妮斯瞅著他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他的名字叫貝羅斯,是她幾天前逛市集的時候,從下三濫的人販子手裡救下來的奴隸小孩,見他孤苦無依,她就將他帶回了皇宮,把他安插到巴魯尼身邊做個小醫官,好讓他將來能自食其力,可他正事不做,老往這裡跑。

「貝羅斯,我讓你在巴魯尼身邊學醫,是想讓你能掌握一門生存技能,你不要盡幹些侍女們做得活。」十二歲的年紀在二十一世紀尚在父母的懷裡撒嬌,可在這時代男子卻已經算長大了,特別像他這種奴隸出生的孩子,如果沒有一技傍身,早晚餓死在街頭。

「女王陛下討厭我嗎?」他那雙水汪汪的大眼泫然欲泣,樣子像極了一隻被遺棄的小狗。

「不是!你別哭啊。」沒見過比女孩子還愛哭的男生,當初救他的時候也是這樣,他哭得慘兮兮的,讓她捨不得丟下他。

她妥協的嘆了一口氣,「我想洗個臉。」

「我馬上端水給您。」那張紅潤潤的小臉立刻眉開眼笑,一溜煙的閃了出去,又一溜煙的閃了回來,小小的身子正捧著一盆溫熱的水,像獻寶似的端到她面前。

她伸手接過,擰乾帕巾擦試著額頭上的汗珠,腦子裡開始為剛才的夢疑惑著,她怎麼老做夢,這次又是什麼意思。

「女王陛下要不要吃點東西?」

她搖頭,努力回想著那個夢的經過。

「那您想看書嗎?」

她又搖頭,根本沒聽見他說得話。

「要下棋嗎?」

她還是搖頭,心裡總有種異樣的感覺,讓她理不出頭緒。

不一會兒,她耳畔就傳出一陣抽泣聲,「女王陛下,果然是討厭我。」

她抬眼,看著快哭出來的貝羅斯,他紅著雙眼,眼眶濕乎乎的,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她捂住額頭,「別哭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好了。」

「是!」貝羅斯那張可愛的小臉又恢複到了先前的歡喜樣,速度比翻書還快,瞧他興高采烈地模樣,她像是看到了一隻搖著尾巴的小狗,正圍著主人身邊團團轉。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起身,走出寢殿,想著出去透透氣也好,至於那個夢或許只是一個普通的夢也說不定,她也就放寬了心。

走到殿廊上,她仰天看著遠處的夕陽,橘紅色的餘暉在天際邊徘徊,空氣中已經少了一份炎熱,吹起的微風帶著一絲涼爽,讓她精神也為之一振,一時間煩惱盡掃。

她靠在廊柱上,吹著風,視線落在寢殿旁的蓮花池上,碧波蕩漾的池水也被染上了一層金桔色,仿若金色的綢緞,美不勝收,令人忍不住想去碰觸。

不過,她沒那麼做,因為那些奉命看管她的侍衛還在,只要她想靠近一步,他們準會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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