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五章 米特女王(一)

薩魯姆爾希理站立於殿門之間,滿臉的殺氣,綠眸陰冷無比,環視這些朝中元老,個個如同驚弓之鳥跪地不起,怒意未減,反而更甚,緊握佩劍的大手,青筋仿若有生命似的跳動著,視線在接觸到亞莉之時,幾乎崩裂而斷,怒意更是比燒開的水還要燙熱三分,如波濤洶湧的海浪翻滾著,額際浮動的血管像是瞬間就會爆開,即使未出一聲,瀰漫在他周身的暴風也已然席捲了整個大殿,涌動在空氣中的是颶風般的殘暴。

眾官員冷汗潺潺,腦袋壓得更低,幾乎貼到了地面,他們明白,此刻鮮活的生命正懸於一線間,死還是生,就全憑皇帝的一句話,驚顫導致腦子也停止了擺動,連迎駕的話也忘記得一乾二淨了,身子抖得如寒風中的樹葉,屏住呼吸等待著。

立於一旁的亞莉則慘白著臉,唇上的血色盡褪,直立在原地,不敢移動,看似冷靜,但那雙握拳而泛白的指關卻泄露了一切,她比在場的任何一個官員都要驚懼,這還足以形容此刻的心境,她就好比站在即將塌陷的懸崖上,稍一動,就會掉入萬丈深淵,深重的寒意滲透了她每根神經,那利劍般的視線,令她驚顫,更令她痛苦。

阿爾緹妮斯當然不會害怕,但也沒伊斯等人因皇帝出現而鬆了一口氣,反而是愁思萬縷,美眸竄過一絲苦惱,尋思著,這下要怎麼收場?

他的出現,無疑將這場女人之間的戰爭複雜化,瞥向一群嚇得心神俱亂的官員們,以及幾乎石化的亞莉,她更是愁上加愁,從沒有想過要他們的命,只是想給一點教訓,好讓他們安分點,順便也讓自己的日子過得風平浪靜些,可眼下他一臉的殺氣,難保不會大開殺戒,形勢已脫離了正常軌道,她要怎樣才能平復這場驚濤駭浪呢?

餘光突然瞥到立於薩魯身後的奧利,乍見他一臉的憂色,她腦中困惑了起來,兩人視線交匯,他暗示性的用下巴朝向皇帝。

怎麼了?她蹙起眉,看向薩魯,細看之下,發現他暴怒的神色泛著一絲疲憊,更有一絲不易察覺地虛弱,他的樣子似乎不太對勁,視線繼續在他身上搜尋,他身上穿著一件鑲金邊的緞帛馬甲,下身著黑色短裙,天氣有些熱意,卻還緊裹著一件紫色的披風,像是在遮掩什麼,視線突然定住那稍許露在外頭的衣角上,竟有一小片還未乾透的血漬。

心突然一驚,她發現他黝黑的大手正緊壓在腹部上面。

難道……她抬首看向他的臉,有幾滴冷汗正沿著他稜角分明下顎滑落。

不妙,他傷口可能裂開了,而且還很嚴重。

她知道自己該淡漠以對,但心卻不能對他置之不理,她疾步跨去,扯住他的披風。

她的舉動令薩魯即將爆發的怒氣硬生生地壓了回去,凝視著那張嬌顏,綠眸里的殘暴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柔情蜜意,想伸手去撫摸她柔細的臉頰,但腹部的刺痛讓他無法撤離小腹上的大手。

「我回來了。」他的嗓音柔和而深情,包含著濃濃的思念,更是在告之,他會保護她。

她聽得真切,一絲悸動湧上心頭,卻被她強壓了下去,誰要他保護,他只要少受點傷,少留點血,她就謝天謝地了。

薩魯的視線又回到官員身上,被壓回去的怒意,很快排山倒海襲來,握著佩劍的大手將她摟進臂彎,眸中凜寒的猶如利劍直射而出,浮動的喉結一頓,怒吼即將爆發,但一隻小手突然捂住了他的嘴。

他疑惑地看著懷中的人兒,想出口詢問,卻因嘴上的小手而無法開口。

「什麼話也別說,什麼事也別做,立刻跟我走。」她冷聲說道,聲音不大,剛好夠兩人能聽見。

他用眼神說了一句,為什麼?

她沒有回答,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腹部,突來的劇痛,讓他險些呻吟出聲,他怒視著,知道她發現了,他故意咬了嘴邊的小手一口。

「跟我走!」她的小手抓著他的披風,很明顯,他若是不走,她會當場掀起它,而他的傷,對她是最不利的,亞莉早已知道他有傷,一旦暴露了就能反咬一口,一個讓皇帝受傷的女人,即便是女神也不可饒恕。

他濃眉深鎖,根本不想就此離開,這些傷害她的人,全部都該死,恨不得立刻除之,可眼下卻不由得他不離開。

妥協吧,你捨不得她受到任何的傷害,嘴角勾出一抹苦笑,他點頭答應了,不過,加害她的人,他必追究到底。

陰冷的視線落在亞莉身上,又掃射了一圈跪在地上的官員,「奧利,不准他們踏出議事殿一步。」這筆帳,他會好好和他們算的。

「是!」奧利頷首。

接著,迅速而來的士兵將議事殿團團包圍,殿內的所有人本都以為死定了,但皇帝卻只是將他們包圍,並沒有下殺手,他們一時愣住了,但好在暫時保住了命,心裡不免鬆口氣了,顫悠悠地站起身。

而亞莉卻身子一軟,頹然的跪坐在地上。

生或是死,對她有區別嗎,那雙透著憎恨厭惡的綠眸,早已判了她死刑了。

薩魯屏退了前來伺候的侍女,在阿爾緹妮斯的攙扶下坐上床沿,褪去披風後,腹部衣料上大片的血漬顯得觸目驚心,金邊的緞帛像是吸飽水的海綿滲出濕意。

她臉色慘白,急忙喚來卡布斯替他治療,然後從卡魯伊口中知道,他一收到奧利的密報,就馬不停蹄地趕回來,披星戴月,一路上都沒有休息過,甚至跑死了三匹馬,傷口也因此一再裂開。

這份心意,她明了,他時而狂狷時而細膩的情意,她更是清楚,但為何他總要受傷,總要流血呢?每每看到這些,她心裡就會下意識的逃避,他的愛始終讓她覺得沉重。

「你瘋了,會死的,知不知道。」

薩魯輕描淡寫得瞥了一眼自己的傷口,「小傷而已。」

她冷哼一聲,推他躺下,和卡布斯一起用剪子剪開衣料,發現殷紅一片的血漬中,還有些許發黑的漬跡,連著布料粘在傷口上,像是第二層肌膚,看來傷口不止裂開過一次,必定是血止住後,又裂了一次,她小心翼翼地撕著幾乎連皮的衣料,每扯一點,都有泛黃的濃液湧出來,有些粘得很緊,要用力才能掀得下來,每到此時,她都明顯感到到他身子一緊,她停下來,見他蹙著眉,咬著唇,一聲不吭,臉上卻蒙上一層薄汗,見他隱忍著,她有些下不了手了。

見他一副死撐得摸樣,她便取來棉布湊到他唇邊,「痛的話,咬著!」

薩魯像是受到了侮辱,故意別開頭,「一點也不痛。」

她看著他桀驁不馴的臉,想他是皇帝,一國之君,即便是痛,也不會表現出來,更不會說出口了,或許撒把鹽,他就知道什麼是痛了吧。

一邊的卡布斯可就沒那麼多顧忌了,皇帝的傷雖然是慘不忍睹,但他是醫生,見慣了,無所謂病患痛不痛,現下最要緊的就是幫他治療,見阿爾緹妮斯一副慢吞吞的樣子,要撕到什麼時候,長痛不如短痛,心一狠,猛地用力一扯,血絲泛著粘稠的濃液頓時飛濺,傷口上結的痂也一併被他扯下。

薩魯蒙哼了一聲,臉色慘白,咬牙切齒的看著他,痛得說不出一句話,只能拿眼睛狠瞪他。

卡布斯扯出一笑,頓時有種報復的快感,暗道,你也有今天,這是幫阿爾報仇。

「你想殺了他嗎?」她驚叫,下意識的推了卡布斯一把,老天,她光是用看得就覺得痛。

被推得踉蹌了幾步的卡布斯,沒有忽略她怒氣沖沖的臉色,「這樣比較快嘛!」他摸了摸鼻子,狡辯道。

她知道自己表現得太過擔心了,這是不該的,她必須冷淡才對,但她就是做不到。

「他是皇帝,是這個國家最重要的人,你好歹輕一點。」

聽到她的話,薩魯暗喜在心頭,「你在關心我?」

「躺下,你在了流血!」見他又扯到傷口了,她瞪著他說道。

他聽話的躺了回去,熱切執著地問道,「你在關心我是嗎?」

「你多心了,我是怕你死了,日子就難過了。」她不得不潑他一盆冷水,免得他自以為是。

她淡然地回答澆滅了薩魯心頭竄起的火花,冒起了一縷名為失敗的煙絲,他別過頭,不再說什麼。

見他不再問了,她也鬆了口氣,示意卡布斯替他上藥,走到一邊,看著剛才卡魯伊交給她的東西。

那是用黃金打造的小盒子,巴掌大小,精緻非凡,上面還雕刻著手拿權杖的神像,盒蓋正中央是太陽的標記,用貴重二字還不足以形容,那是一種權勢的感覺。

她打開盒蓋,等看清了盒中之物,不由得大吃一驚,迅速關上,她看向躺在床上的薩魯。

原來他是為此才去卡斯城的。

將盒子放回矮桌上,她踱步來到床邊,見卡布斯已經包紮得差不多了,便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他點頭,收拾著醫藥箱離開寢殿。

殿內,瞬間變得冷清,她站立在床邊思索著要如何打破沉默。

首先,她必須先解決亞莉一干人的問題,這件事不解決,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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